第三章 第二人生
剛到夏至，燕京的天氣就已經很悶熱了。
燕京的悶熱是很獨到的，其他城市的綠葉總是愈熱愈鮮綠，而燕京的綠葉則被暑氣蒸到卷曲縮吧，蟬蟲也趴在樹上、懶洋洋地叫兩聲應付了事，叫人忍不住聯想到老舍的駱駝祥子。
最耐不住性子的紈絝也懶得出門宴席、遊獵，大家整日縮在家裏，但這份悶熱、跟紫禁城裏的朱厚煜沒有什麽關係。
紫禁城裏總有常備的冰塊，寢宮的房簷剛好遮住陽光、把涼風送進來，朱厚煜盤腿坐在軟榻上，若有所思地翻著手裏的小冊子，身邊的侍從都被打發到了殿外沉默地站著。
昨天張居正主動攬下了帝師的職位，這倒也在朱厚煜的意料之中，大明有一條潛在的規矩：皇室要留給帝師基本的體麵。除非帝師犯下了叛國、造逆等不赦之罪，不然總歸是要讓他安然終老的。張居正既然是個想做事的首輔，帝師這條後路就肯定會給自己留下。
朱厚煜輕輕翻了頁冊子，冊子上寫著《資治通鑒》等書籍的內容和作者的個人見解，旁邊畫著精美的插圖，可以看出作者為冊子花了不少心思，在無聊的宮廷中也算是個難得的消遣了。
“張居正對你還挺上心的。”
朱厚煜的身側躺著一個十二歲的小女孩，淺藍色的柔順長發披散到腿部，一雙白皙纖細的小手認真地剝著冰鎮葡萄，朱厚煜忍不住用冊子遮住臉偷偷瞥了她一眼，如果說自己有什麽穿越者的金手指，大概就是眼前的少女了。
朱厚煜魂穿到大明的第一天，少女就一直陪在他身邊，不過似乎隻有自己能看到她，自己一開始跟少女聊天時還被侍從們以為染了癔症，又是請神又是祭祖的忙了很久。
魂穿使朱厚煜失去了大部分之前的記憶，就連心性也很大程度上被這具年輕的身體改變，隻能在與少女的交談中探索過去的回憶，試圖找到些有用的東西。隻是少女的口風很緊，一年過去了，自己都沒弄清楚對方的身份和目的。
久而久之，朱厚煜也就習慣了少女的存在，每次想跟少女聊天的時候都會屏退左右，畢竟有一個美少女陪著總不是件壞事。
“如果我早生幾十年，張居正一定是我的肱骨之臣。現在嘛……”
朱厚煜不無惋惜地搖了搖頭，就算自己再舍不得張居正的才能，也不可能容忍一個足以威脅皇權的首輔存在。皇帝是種很不講道理的生物，不用臣子真的想做些什麽，隻要對方有那個能力就夠了。畢竟人心隔肚皮，自己不能把賭注壓在對方的道德品質上。
少女不置可否地撇撇嘴，換了個姿勢繼續剝普通。修長的雙腿掛在軟榻邊上晃啊晃，成功吸引了朱厚煜的眼睛。
少女突然轉過頭，用那雙湛藍色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朱厚煜。那雙眼睛太過純淨，讓一邊的小色鬼有些羞愧地移開視線。不過轉念一想，紫禁城裏所有的雌性生物理論上都歸皇帝所有，而且男人bt有什麽錯？
朱厚煜理直氣壯地繼續抬起頭看，少女的神情帶上幾分鄙夷，不過這似乎起了反作用，朱厚煜看得更興奮了。
“送你個掛要不？”
“你還是個四川人？”
“你關注的重點居然是這個嗎！”
朱厚煜得意地抬起頭，在少女眼神的抗議下掰開少女的手，把少女辛辛苦苦剝好的葡萄咽了下去。
“我已經是皇帝了，一出生就站在姐姐，還需要什麽掛嗎？不如說你要給我當皇後來得刺激些。”
“.……連三歲的身體都限製不住你汙濁的思想了嗎？真是個沒救的家夥。直說吧，我可以讓你隨機奪取另一個人的人生，類似於你開了一個小號，很強的有沒有。”
“我這大號還困在皇宮裏當傀儡呢，拿頭去開小號啊？”
感受到朱厚煜鄙視和不解的眼神，少女有些急眼。
“所以我讓你開小號嘛，裏應外合懂不懂？”
雖然對少女提議的實用性抱有很大的懷疑，但一來眼前的生活實在太無聊了，二來有便宜不占王八蛋，朱厚煜還是配合著少女表現出了濃厚的興趣，自尊心得到滿足的少女立刻提出了“試一次”的提議，朱厚煜自無不可。
“這個儀式要什麽祭品嗎？我是說羊舌頭、蛇眼睛之類的，人體器官太血腥過不了審。”
“你當這是什麽邪神儀式嗎？老實看著！”
少女一邊吐槽，一邊熟練地在空中勾勒出奇異的痕跡，湛藍色的火焰在她指尖起舞，瑰麗的場景和少女的淡定讓朱厚煜忍不住生出“這家夥原來是個高手嗎”之類的念頭。
符印很快在空中顯出了跡象，朱厚煜肅穆的表情變得有些怪異，如果他沒有看錯的話，那個複印的形狀分明是一根蔥？
朱厚煜一臉懵逼地看向少女，少女有些尷尬地咳嗽一聲，扭頭不看他。
突然，朱厚煜覺得自己飄了起來，慢悠悠地飄向空中。低頭一看，自己卻分明還在和少女聊天吐槽，下麵的自己神色如常，少女偷偷衝自己眨了眨眼。
“我叫雨，記住這個名字，想回來了就大聲喊，忘了可就回不來了。”
這些話自然地在朱厚煜心底響起，但少女隻是笑著看自己沒有說話，下麵的自己伸手在少女眼前晃了晃。
“怎麽呢？聊個天還把魂聊沒了？用不用給你個最愛吃的大嘴巴子醒醒腦？”
飛到某個高處時，朱厚煜突然暈了過去，再睜開眼，自己正躺在一個冰冷堅硬的床板上，就算加上穿越前的二十年、自己也沒有睡過這麽硬的床。
這個身體的原主人住在一個類似於集體宿舍的地方，生活環境不是很好，不過看周圍人的服飾，自己應該還在皇宮裏。
正想著，一雙手突然從背後用力搖了搖朱厚煜。
“別睡了小德子，改準備給陛下送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