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見微知著
蕭千然擰著眉頭，“這是塊甩不掉的麵團。”說著又道：“操辦也行，隻是這壽宴估計不會太平，你到時候被出席就是了。”說罷也不再多言直徑進了淨房梳洗。
次日清晨，蘇雪卿剛準備用早餐外邊的小丫鬟便進來道：“世子妃，三奶奶和柳姨娘在外邊候著。”
蘇雪卿心中一梗，這算是什麽事？這天才剛亮呢。
青空瞧了那小丫鬟一眼，“我去瞧瞧。”
不一會兒青空便進來，“三奶奶臉色不大好看，但是柳姨娘卻笑眯眯的。”
“唐海珠這是覺得我搶了她的好差事，柳灀嘛，隻怕是想著在這樁差事裏邊撈點油水呢。”蘇雪卿說完也沒了吃東西的興致，“走吧，去積善堂。”
積善堂是王府主母專門處理庶務的地方，往日蘇雪卿從不涉及反倒是唐海珠整日裏沒事也要去打三個轉，但是這一次卻不得不去了。
蘇雪卿剛走出房門柳灀便笑眯眯的迎了上來，“喲，世子妃娘娘怎麽不用完餐再出來？咱們等會兒沒事的。”方才青空出來說蘇雪卿還在用餐，這會兒一個轉身便出來了。
唐海珠一臉鄙夷，“是啊，世子妃娘娘可是金體可千萬別餓著了。”說罷又一臉尖酸朝柳灀道：“什麽人都巴巴兒的貼上去，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到時候莫叫人吃了還不吐骨頭。”
柳灀臉色一沉，“三少奶奶說的這叫什麽話？”
蘇雪卿板著臉，“行了，去積善堂。”唐海珠的怨氣她懶得理會，反正自己與她永遠都不可能成為朋友，這會子自己解釋反倒顯得自己心虛越描越黑的事情自己懶得費工夫。
去了積善堂，蘇雪卿交代完事情便麵無表情的坐在上首，柳灀與唐海珠分別坐在兩側，下邊的各個管事濟濟一堂。
“方才交代你們的事情都記好了嗎？”
“照世子妃娘娘的意思是，咱們各個部門都是固定的銀錢，這錢多了便由著我們大家分了少了便由我們自己補貼？”一個穿著黃色衣裳的中年婦人回問道。
蘇雪卿點了頭，“是。”
“這席麵都有定製，廚房裏的事情倒是好管，隻是這銀錢方麵……”一個白胖的婆子欲言又止。
“廚房的事情交給三少奶奶。”蘇雪卿朝唐海珠道：“廚房的采辦由著你管，但是這席麵都已經有了定製，若是出了差錯，自然也是唯你是問。若是出現以次充好的事……”蘇雪卿望向唐海珠的眸光泛著寒意，“奴仆全家連坐，主子以危害親族的罪名上報宗人府。到時候不僅自己身上的誥命沒了隻怕還得搭上夫婿的仕途。”
唐海珠心中一顫強笑道：“不會不會。”
“那咱們這茶水間的呢？”柳灀問道，這茶水間交給了她。
“你們這些個管事親自掌管著那些個杯子盤子，若是磕著碰著了由你們賠償，那些個成套的杯子少了一個兩個的你們得賠全套。”蘇雪卿斜睨了柳灀一眼，“自然，我也知道會有損耗，若是到最後破損在十個以內，我獎勵你們五千兩銀子。二十個以內獎勵一千兩，三十個你們自求多福。”
那媳婦原本還有些不滿，可是聽到一百兩銀子頓時熄了聲，這一百兩可是殷實人家一年的用度，這麽一大筆錢的誘惑可是不小。
“采辦擺設桌椅方麵也是一樣，我照著市麵上各類物件的價格取了平均數給你們銀錢，少了你們自己想辦法多了歸你們，你們若是以次充好，發現一次三十大板後發賣。”蘇雪卿聲音冷清，眸光清寒。
“是。”
“好了，也不用太緊張，各司其職謹記本分就是。”蘇雪卿掃了下邊諸人一眼，“現在告訴我，你們明日要做什麽？廚房先說。”
“各自上報自己的後麵十日的日程，要精確到時辰，寫清楚哪個時辰哪個人在做什麽。”廚房的管事斂眉肅顏道。
“嗯，後日呢？”
“上報菜單，其中包括熱菜，冷菜，餐後點心。”
“嗯，很好。”
蘇雪卿點了點頭，“到時我會派幾個人隨時抽查凡是發現你們到了時間地點該做的事情與你們自己寫的不對，我會找你們這些個管事問問的。”
蘇雪卿頓了頓，繼續道：“其他部門也照著做就是。都散了吧。”
“是。”
蘇雪卿率先走了出去，留下一幹管事炸開了鍋，“這世子妃氣勢真是懾人。”
“乖乖，我瞧著她平日不聲不響笑顏滿臉，原以為是個脾性溫柔的沒想到倒是個雷厲風行的。”
“我得快些回去寫計劃書。”一個年輕媳婦忙不迭的走了。
聽了這話大家一哄而散，每個人都要想清楚自己這十日要做的事情，還得寫出來交上去，這可是個大工程。
“在忙什麽？”蕭千然回來卻發現蘇雪卿坐在燈下不知在看什麽，一手撐著下巴，一手拿著那冊子，一雙明眸眯成了一條線，剛洗過的長發散落在身上，耳鬢的細發垂下，整個人透著一股慵懶。
“回來了啊。”蘇雪卿將手中的單子丟下，“這是壽宴的座位單子，方才那王公公送來的說是去年王爺壽宴是的單子。”
蕭千然走過去摟著蘇雪卿，伸手取了那單子掃了一眼，“你準備按照這個單子安排位置？”
蘇雪卿白了他一眼，“我有不傻，這去年的位置與今年的能一樣嘛，再說了去年是王爺四十九的壽辰，今年是五十這一歲可是差得遠。說罷蘇雪卿揉了揉眉心，“可真是夠麻煩的，我對這京城又不熟，這些個權貴之家還有朝廷的派係也摸不清，這一張座位單子都能將我難倒了。”
蕭千然瞧著她微微撅著嘴，用略帶抱怨的語氣與自己說話，像個朝自己撒嬌的小女孩，可是那雙清澈明亮的眸子裏卻有分明閃爍著一絲狡黠，不禁失笑，“我覺得你這是在向為夫需求幫助。”
蘇雪卿抿嘴一笑，歪著腦袋望著他，“那你是幫呢還是不幫呢？”
“嗯……”蕭千然摸了摸下巴，色眯眯的打量了蘇雪卿一眼，“那你怎麽報答為夫？”
蘇雪卿白了他一眼，“愛幫不幫吧。”
“幫幫幫，娘子的事情為夫怎敢推脫。”蕭千然一把將蘇雪卿抱起，“明兒個我便叫人來回你話，隻是現在咱們先幹點別的……”
次日，蘇雪卿坐在碧落院書房裏邊望著前邊站著的那個長得像水蜜桃一般可愛粉嫩的小巧女孩遲疑道：“你……叫什麽，今年多大？”
那女孩穿著一身桃紅色裹胸長裙，外邊罩著一件翠綠色對襟儒衣，整個人如同一隻水嫩嫩的桃子，此刻正眨巴著園溜黑亮的眼睛朝蘇雪卿道：“奴婢叫玄萌，今年十六了。”聲音清脆如珠玉。
蘇雪卿心中一股無力感油然而生，這孩子瞧著頂多就是十三四歲的模樣，怎麽會與自己一般年紀？蕭千然不會是打發這麽一個人來敷衍自己的吧？
“蕭千然叫你來做什麽知道嗎？”
玄萌眨巴著眼睛朝蘇雪卿點了點頭，“知道。”
“那你把著京城官場的大概跟我說說吧。”
“是，夫人。”玄萌笑起來嘴角兩個梨渦甜的像蜜一般，“現在朝廷分為四派，一派是以帝師宋文清為首的清貴派係，他們一般不參與其他派係的鬥爭，唯皇帝馬首是瞻，一個是以東陽王為首的武官派係，大多出身草莽，一個是以又向謝賢和大理寺卿謝安兩人為首的文臣派係，這一派係大多都是科舉出身的文臣，是以德昌王西廣王為首的世家宗族一派，除了宋太師這一派清貴以外其他三排明爭暗鬥，整個朝堂上三排相互製約相輔相成。”
蘇雪卿點了點頭，“繼續說。”
玄萌娓娓道來，“清貴派係深為皇上所信任因此是其他三派極力拉攏的對象，武官派係很難與其他派係心平氣和的相處，文臣派係都是笑麵狐狸隻要沒有深仇大恨他們與誰都能夠保持表麵上平和，宗族派係則更看重血統。”
光是聽玄萌分析這些都聽了大半個時辰，玄萌說得口幹舌燥接過青空遞過的清茶猛飲了幾口，朝蘇雪卿道：“夫人聽明白了嗎？”
她知道這一次自己來這裏主要是協助蘇雪卿安排好東陽王壽辰宴席的座位安排，這會兒自己嘰嘰喳喳說了這麽多也不知道夫人有沒有被繞暈。
蘇雪卿思忖了會兒，提筆在麵前的冊子上寫了起來。大約一盞茶的功夫蘇雪卿才停下筆，將麵前的冊子遞給玄萌，“你瞧瞧，這樣行不行？”
玄萌有些疑惑的接過那冊子，看完朝蘇雪卿猛點頭，豎起拇指，“夫人真是英明，將文官係與清貴係放在最中間的席麵，最左邊為世族派係，最右邊衛武官派係。這樣就將注重血統的世族與出身低微的武官遠遠的隔開了，再說了武官派係離清貴係近，武官們對這些個清貴之家的大臣心中其實有敬畏，這樣他們便不敢太過鬧騰，文官係與世族派係近，現在王相與謝相勢頭正盛，文官派係又都是人精，世族派係與文官派係自然也能好好相處。”
蘇雪卿抿嘴一笑，“還有，世族中德昌王府與西廣王府近，順昌王府倒是不拘著與誰同席，因此順昌王府便於咱們府裏的人同坐。”
“在文臣中，王謝兩府有怨，謝府與莫府也不是很對頭，因此王府與莫府相鄰，李府攀附著謝府，夏府攀附著莫府，唐府攀附著王府。因此這幾家都分別在這幾家中間。”蘇雪卿彎嘴一笑，“這樣一來，便避開了大的矛盾了。”
“嗯嗯。”玄萌小雞琢磨般點著頭。
蘇雪卿笑了笑，長舒了口氣，“這會兒理清楚了。”
其實這些個關係門道雖說複雜，但是自己知道得越多以後行事越便利，這份座位單子可是見微知著，體現著每個人在官場在朝堂的地位。
蘇雪卿與玄萌又商量了會兒，終於是將整個座位單子擬定了，蘇雪卿將那單子交給了宴席那日安排仆從引作的管事鬆了一大口氣。
玄萌朝蘇雪卿見禮，“夫人，主子說往後奴婢就跟著你了。”
蘇雪卿一愣，“蕭千然舍得把你這麽一個百事曉送給我？”
玄萌笑得眉眼彎彎，“主子說從此以後夫人才是奴婢的主子，奴婢隻需聽從夫人一個人的命令。”
青空這時緩步走了進來，“小姐，您昨日交代他們寫的計劃書都交上來了，我看過了都還不錯。”
“嗯。”蘇雪卿心頭一鬆，“那下邊的事情便都差不多了。”
玄萌見蘇雪卿麵露疲倦，忙起身告退了，玄萌走後蘇雪卿瞧著她離開的背影喃喃道：“這孩子心思倒是通透。”
青空上前替蘇雪卿拿捏著肩膀，“也不知道世子爺手下哪來這麽多奇人異士，石藍功夫極俊，影七的易容出神入化，這玄萌卻是個百事通。”
蘇雪卿沒接話，沉默了許久，“他的事咱們還是不要多問的好。”說罷蘇雪卿轉了話題朝青空道：“這次宴會不會這麽順利，你瞧著這王府裏的鬼祟都要出來，你可得盯仔細了，來這裏這麽久哪些人能用哪些不能用你心裏有數，千萬別出了岔子。”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