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鶯歌燕舞
打發走高岩這才眉開眼笑，“是是是，小的這就帶她們兩個走。”說罷豎起眉眼，朝那兩個丫鬟嗬斥道：“還不快些跟著！”
那兩個丫鬟咬了咬嘴唇，憤恨的瞧了蘇雪卿一眼轉身離開。
待她們走後蘇雪卿又悠閑了飲了口茶，“咱們這院子裏的人說多也不算多，但是說少卻也不算少，零零總總三十來個人，三十顆心，我想你們自己有自己的心思，這些我不管，但是隻有一條，你們自己的心思得以不傷害主子為前提。”蘇雪卿的聲音漸漸沉了下來，“若是我發現你們的小心思對主子有害那你們就先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看你們背後的主子會不會不顧一切來保全你，否則……”
蘇雪卿橫掃了他們一眼，下邊的人斂眉肅顏噤若寒蟬，“我自幼便跟著我父親做生意，生意場上看不見硝煙卻是無聲的戰場，你們家世子妃娘娘有的是辦法整治人。”
說罷蘇雪卿便起身道：“青空，給他們分派紅包。”
青空點頭，將早就準備好的紅包一一派下，等著人謝了賞賜蘇雪卿才笑盈盈道：“行了，我也不是見著誰就吃人喝血，你們隻要各司其職做自己該做的事情，我這裏不會虧待了你們。”
“是。”
待蘇雪卿離開許久，下邊一群人這才幹抬起頭，那廚房的五婆子抹了一把額角，“這世子妃娘娘瞧著明明麗麗，可是這一發作起來倒是比王妃還攝入，老婆子我竟嚇出了一身汗！”
高達笑了笑，“嬤嬤不必驚慌，方才娘娘說了守本分便不會虧待咱們。”說罷眼角覷了身旁的王倫一眼，“王管事你說是不是？”意味不明。
王倫一笑，點頭道：“是。”
“嗨！你們瞧見沒有，世子妃剛剛派發紅包的時候正正好三十二個，方才鶯歌，燕舞兩個人隻怕是世子妃早就準備發作了的。”
“打發出去也好，妖妖嬈嬈的在咱們這院子裏看著也不舒服！”
高岩此時卻已經回來了臉上帶著笑，“都散了吧！”
蕭千然正午過後就回來了，蘇雪卿用完餐準備午休一下，他卻笑著走進來，因為逆著光他整個人如同散發著耀眼光芒一般竟有些刺眼。蘇雪卿伸手擋了一眼，“怎麽就回來了？”
蕭千然微微一笑，走上前將蘇雪卿摟在懷裏，“聽說你將鶯歌燕舞打發走了？”
蘇雪卿點了點頭，隨即挑眉道：“怎麽？你有意見？”語氣神態意有所指。
“沒有沒有！”蕭千然忙擺了擺手無辜道：“我瞧著她們兩個也不順眼。”
“那你怎麽不打發了出去？”
“哎……”蕭千然故作惆悵的歎息了一聲，“我可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甚至朝不保夕的病世子，王妃給我兩個貼心丫鬟服侍我是我的福分，我怎麽能將她們打發走？”
蘇雪卿瞅著他鼓足虛弱的模樣嗤笑了一聲，“我倒是想不清楚了，你明明活蹦亂跳，這院子裏耳目眾多你倒是怎麽隱瞞過來的，特別是……這幾日你進進出出難道就沒人發現？”
蕭千然笑得如同狐狸，“我自然有我的辦法。”
蘇雪卿皺眉，“不想說就算啦。”
說罷便覺得有些困頓，“我要休息一下，你呢？”
“咳咳……為夫我也精神不濟……咳咳……”蕭千然柔柔弱弱的往床上一躺，一雙修長的腿伸直腳上皂色的厚底靴子將他的線條流暢腿型包裹得完美，“煩請夫人為病秧子丈夫脫鞋，侍奉為夫安寢吧？”
蘇雪卿白了他一眼，作勢要喊青空，蕭千然忙坐起身，“算了算了，咱們夫妻兩個說話叫丫鬟進來做什麽，我還是自力更生吧！”
說罷自己脫下鞋子又穿著木屐去淨房裏洗了腳，出來卻發現蘇雪卿已經躺下歇息，自己脫下的鞋子並著她小巧的繡花鞋被整整齊齊的擺放在床邊。
陽光灑進放幹淨溫暖的氣息充斥著整個房間，蕭千然走到床邊輕輕躺下，一縷似有若無的幽香傳進鼻腔，蕭千然轉頭望著蘇雪卿恬靜美好的睡顏心中驀地浮出一絲溫柔，這個似乎就是家的感覺吧……這一覺睡得極為安心，蘇雪卿睜開眼外邊竟已經快黑了，忙起身梳洗了走出門，遠處的天空成了一塊瑰麗的深藍色錦緞，甚至帶著幾分妍麗的重紫色，院子裏已經點起了燈，外邊安安靜靜的微涼的夜風吹過，佛起衣角發絲寧靜悠然。
望著遠處高曠的天際蘇雪卿不自覺的勾起了嘴角，天高地遠自己卻被囚禁在這東陽王府，曾經答應白尋與他一起去遊曆錦繡山河到頭來卻是一句空話，自己拒絕了他的一片深情轉身卻嫁給了另一個男子，不知道白尋離開後會不會恨自己？
他那樣的人隻怕永遠都不會去恨一個人吧，蘇雪卿想著輕輕歎息了一聲，墨玉，願你一切安好。
蕭千然不知何時起身了，從身後摟著蘇雪卿，將下巴抵在她肩頭，“在想什麽？”
他溫熱的氣息擦拭著自己臉頰，蘇雪卿有些不習慣微微掙紮了會他卻越發的抱緊了，蘇雪卿知道他不喜歡別人忤逆他於是也不再掙紮任他抱著，蘇雪卿望著遠處漸漸烏沉下去的天空輕柔道：“沒想什麽。”
蕭千然輕聲一笑，“可是想去外邊看看？城外天高地闊遠不止這般瑰麗，若是在城外的小月頂看日落更是宏偉。你若是想去我就帶你去怎麽樣？”
蘇雪卿猶豫了會兒，搖了搖頭，“不用了。”說罷輕拍了下他摟在自己腰間的手，“我去準備飯食。”
蕭千然鬆開手見她朝自己嫣然一笑便朝後院西北角的小廚房而去。
吃飯時蘇雪卿不過略沾了沾筷子便放下了，“妾身吃完了，小王爺慢用。”說罷便欠身離開了花廳。
蕭千然望著她離開的背影，慢慢的抿緊了唇角提起手中的酒壺滿滿的替自己斟了杯仰頭一口灌下，嘴中似清涼又似辛辣的感覺撫平了蕭千然心中的躁動，可是幾杯下肚卻從胃裏邊緩緩生出一股暖意氤熏著整個身軀都變得燥熱起來。
蕭千然扯開自己的衣領又提起酒壺卻發現滿滿的一壺酒卻已經見底了。
“主子，夜深了。”石藍立在一旁小聲道。
蕭千然呆坐了會兒起身朝寢房而去，蘇雪卿已經梳洗完畢，因頭發未幹便捧了本書在貴妃榻上半倚著看書，見蕭千然進來原本在一旁做著針線的青空便忙丟下手中的繡活起身替他打了水端進來，擰幹帕子遞給蕭千然，“小王爺，洗把臉吧。”
蕭千然卻不接，朝青空揮了揮手，“你下去。”
青空抿著唇朝蘇雪卿看了一眼見蘇雪卿朝她頷首這才欠了欠身走了出去，出門後替他們關上了房門。
兩人沉默了許久，蕭千然一雙鳳眼直勾勾的望著蘇雪卿，看不出喜怒，但是黑曜石般的眼珠子裏似乎有串火苗閃動亮得嚇人，蘇雪卿輕歎了聲放下手中的書走上前親自替他擰了帕子，“小王爺，夜深了也是要休息？”
蕭千然不伸手去接，蘇雪卿便自己替他抹了臉，正準備轉身將帕子放下手卻被蕭千然抓住猛地一扯蘇雪卿便坐在了他懷裏。
“小王爺，容我去將帕子放下。”
“怎麽不說妾身了？”蕭千然絲毫沒有鬆手的打算。
“不過是個稱呼，小王爺若是不喜歡我以後不說就是。”蘇雪卿的聲音溫柔似水卻聽不到什麽感情。
蕭千然輕笑了聲鬆開了手，蘇雪卿瞅了他一眼卻見他垂著頭，蘇雪卿心中雖有幾分遲疑但還是站起了身將手裏的帕子放下，隨即自己鋪好了床，“小王爺可要歇息了？”
“你為什麽不想跟我去小月頂看日落？”蕭千然依舊垂著腦袋看不到他的神色，隻是他這話語裏透著無限的落寞。
蘇雪卿愣了會兒，沉默了許久才道：“看一次又能怎麽樣？反正這碧落院的四方天空才是我的容身之地，我隻是不想見識過自由後卻又得不到。”
見蕭千然不說話蘇雪卿便繼續道：“你看那廊下的畫眉鳥，它自出生起便被關在金籠子裏對它來說自由便是那籠子裏的一寸方許的空間，可是它卻不會覺得拘禁，若是翱翔在天際的雄鷹被關起來，哪怕是關在一個比畫眉大十倍二十倍的籠子裏，它依舊是不自由的。”
“你想要自由？”蕭千然低聲道。
“得不到的不去想，夜深了，小王爺。”蘇雪卿又歪在了貴妃榻上。
此時蕭千然卻抬起頭來，原本魅惑的鳳眼裏滿是清涼，彎刀般的眉藏著數不盡的寂寥，“如果我願意給你呢？”
“我願意給你自由，隻要你再等等，五年，不三年。”
他眉眼裏的寂寥似雪，話語裏的落寞讓蘇雪卿心尖猛的一抽。
見蘇雪卿不說話蕭千然卻驀地笑了，眉目璀璨，目光清遠，“三年之後我帶你去你任何想去的地方，隻要你安安心心的等著。”說罷蕭千然站起了身走到蘇雪卿身邊挨著蘇雪卿坐下。
“很晚了睡吧。”
“頭發還沒幹呢。”
蕭千然笑了笑伸手在蘇雪卿烏黑的秀發上一抹，蘇雪卿隻覺得一股熱氣順著頭頂緩緩滑下。
“好了。”蕭千然收回手朝蘇雪卿一笑，隨即伸手抽出她手裏的書，將她抱起。
“娘子，為夫伺候你安寢。”語氣輕佻，媚眼如絲。
蘇雪卿瞧著他這般模樣噗嗤一笑，“方才還一副孤單落寞的樣子現在又比秦樓楚館裏的姑娘還魅惑，你倒真是個百變郎君。”
蕭千然挑眉，“百變郎君也是你的郎君。”
蘇雪卿驀地紅了臉，撇開他的目光。
蕭千然望著她耳邊的那抹粉色低聲笑了笑，“今兒個不是還一副主母做派將我房裏的兩個丫頭打發了出去怎麽現在因著這麽一句話便害羞了？”
說罷將蘇雪卿放下床上，又替她蓋好薄被，“夜了，睡吧。”說罷衣袖一揮那燭光便滅了。
黑暗中蕭千然原本有些冷峻的輪廓柔和了起來，他挨著蘇雪卿坐著卻不躺下。
“你怎麽不睡？”
“我還有事，你先睡吧。”
蘇雪卿微微一笑，“你若是還要出去便早些走吧，明日是王爺的休沐日也許你得帶著我去拜見王爺。”
蕭千然嗯了一聲卻沒有動身，“你睡著了我就走了。”
蘇雪卿一笑也不再說話閉上眼睛安安心心的睡了。
二更的梆子聲傳來，蘇雪卿的呼吸已經清淺綿長，蕭千然望了她一眼彎嘴起身出了房門。
在邀月閣的頂層，蕭千然迎著風站立著，不一會兒一道黑影悄無聲息的落在了他身後，“主子。”
“怎麽樣？”
“一切都如主子所料，隻是蜀郡王最近收了個義子。”
“程念初？”
“是。”
蕭千然點了點頭，屈指敲了敲欄杆，“程念初身上到底有什麽讓蕭珩對他這般好？”
“另外一個怎麽樣了？”蕭千然沉聲道。
“聽說很受寵，似乎連蜀郡王妃都對他有些忌憚。”
蕭千然冷哼了一聲，“叫人時不時提醒下他別忘了自己的身份。”
“是。”
蕭千然點了點頭，“下去吧。”
“是。”
那人離開後蕭千然獨坐在幾寸寬的欄杆上，垂眸似乎在思索些什麽，腳下便是一片空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