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最後一麵
蘇雪卿替顧仁術送完葬後便搬出了顧府,帶著青空青木還有麥芽薄荷幾個回了顧仁術在榆錢胡同的院子。
當晚剛蘇雪卿剛睡下外邊便傳來一陣猛烈的敲門聲,青木點了燈打開門去是滿麵風塵的青山。
“你怎麽來了?”青木問道。
“快,領去去見小姐。”
聽到聲音,蘇雪卿便讓青空便扶著她走了出來,蘇雪卿見青山雙目青灰,麵色暗黃,神色萎靡哀痛,心中一跳,忙道:“怎麽了?”
“小姐,夫人她……”說著眼眶便紅了。
“我娘怎麽了?”蘇雪卿一把抓住青山的衣袖。
“夫人病重,老爺派我來叫您回家,說也許……也許還能見最後一麵。”
“什麽!”蘇雪卿臉色慘白,雙目睜大,一邊搖著頭一邊喃喃道:“不……不可能,我走的時候娘還好好的,怎麽會……”
青山咬牙抹了一把淚,“小姐,咱們快些啟程回家吧。”
蘇雪卿回過神,“青空,快,去準備馬車,咱們回去。快!”蘇雪卿的聲音帶著些淒厲,在這寂靜的夜空裏傳出老遠。
蕭千然心中一踢,加快了腳步,朝榆錢胡同飛奔而來。
不一會兒一輛馬車便衝出了榆錢胡同,青山與青木坐在外邊趕車,青空陪著蘇雪卿,帶著麥芽薄荷兩個坐在馬車裏頭。
“快些,再快些。”
到了城門口,青山勒住馬匹,“小姐,城門還未開。”
“容小的去想想辦法。”青山說著便跳下了馬車,朝那幾個守門的守將走去,“幾位老爺……”
“去去去,半夜三更的,沒有密令誰也不能出城。”
“家中有急事,還請大老爺通融通融。”青山邊說著便掏出一袋銀子往那帶頭的守將手裏一塞,“半夜三更的,請幾位大老爺打葫酒喝。”
“嘿嘿,有點意思。”那領頭的門將接過那一袋沉甸甸的銀子,態度立馬軟和了下來,攀著青山的肩道:“實話跟你說吧,不是爺幾個難為你,實在是上邊下了令,城裏有寧國內奸這幾日查得正嚴。”
“一點都不能通融?”
“這樣吧,城門是卯時正開,我提前半個時辰讓你們出城如何?”
“這……”
那人見青山遲疑頓時又冷下了臉,“愛出不出。”
說罷便不再搭理青山,青山歎息一聲,“那就多謝軍爺了。”
“快,開門!”
突然,後邊一行人匆匆而來,前邊四人提著燈籠,後邊四人抬著一頂青布小轎,幾人走得雖急,但是卻步履沉穩那頂青布轎子也穩若泰山。
“太子手令,東陽王世子病發要去城外皇莊泡溫泉養病。”前邊一個小廝從懷裏掏出一塊金色手諭。
那門將接過一看隨即恭恭敬敬彎腰行禮道:“下官參加世子爺。”
“咳咳……免禮,咳咳……”轎子裏邊傳來一個微弱的聲音。
“開城門!”
“咳咳咳……旁邊是誰?”
青山忙上前道:“世子爺,我們是金陵蘇家人,咱們家夫人病重,我們要趕回家可是這城門未開……”
“既然如此,咳咳……就與我們一同出去吧,咳咳……”
“多謝世子爺。”
青山一喜,忙驅車跟在了那青布小轎後邊,出了城門,青山朝那人道了謝隨即疾速策馬而去。
“主子。”
待蘇雪卿的馬車駛遠,那頂青布小轎便在一旁的小道上落了下來,前邊的小廝轉身扶出一個人,白衣翩然,俊美異常,竟是蕭千然。
此時他麵色如常,未見半點病容。
“主子,您何必浪費這手諭。”那眉清目秀的小廝朝蕭千然道:“太子手諭卻用來開城門,真是牛刀宰雞。”
蕭千然冷冷的瞥了那小廝一眼,卻沒有說話,那小廝隻覺得身上一涼訕訕的住了口不再說話。
遠遠的離開城門後,蘇雪卿撩起簾子輕喚了一聲,“龍池。”
一道穿著黑色勁裝的修長身影緩緩落在馬車頂上,“我在,小姐。”
“呼……你在就好,我瞧著方才那東陽王世子透著邪乎,那幾個提燈籠抬轎子的人步履紋絲不差一看便是功夫極好,那東陽王世子一個病癆又不受寵怎麽會有這種轎夫。”
“那幾個轎夫功夫不在我之下。”龍池微微皺眉道。
蘇雪卿拍了拍胸口,“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且雖他去吧,咱們快些走。”
一路緊趕慢趕終於在十二日之後蘇雪卿到達了金陵城外的藥王穀。
蘇家一家子都住在藥王殿裏邊,蘇雪卿匆匆趕到蘇夫人的房內時隻見裏邊哭成了一團,蘇雪卿心中發寒猛地上前,卻見蘇夫人麵色青黑,一雙眼睛死死的睜著,像是死不瞑目一般,直到蘇雪卿撲上前,蘇夫人的眸子才轉了一下。
“娘……娘,我回來了,娘……”蘇雪卿一把拉住蘇夫人的手,一邊替蘇夫人把脈。
蘇雪婉原本哭得眼睛紅腫,見蘇雪卿拉著蘇夫人的手猛的撲上前。
“你滾開!”
這猝不及防的一撞險些讓原本便舟車勞頓身子疲憊的蘇雪卿倒在地上。
“婉兒!你做什麽!”
蘇雪婉血紅著眼睛,“是你,都是你害得娘親這樣的!”
“婉兒!你閉嘴!”蘇盛年朝蘇雪婉吼道,蘇雪卿這才看到蘇盛年,隻見他滿頭花白的頭發,臉上皺紋橫生,整個人像是蒼老了幾十歲。
“爹……”
“我為什麽不能說,蘇雪卿她就是一個野種,都是她,爹……你為了她將我的親姐姐送走,將她充做蘇家長女,現在事情敗露,娘知道了真相才會病倒!都是蘇雪卿,是她害的!”蘇雪婉指著蘇雪卿厲聲尖叫著。
“就是她,她害的咱們蘇家家破人亡!”
“啊……唔……唔……”蘇夫人突然猛烈掙紮著,嘴角出暗紅的血漬。
蘇雪卿心中抽痛顧不得蘇雪婉的控訴上前繼續替蘇夫人把脈,哪知蘇夫人卻掙紮著要避開蘇雪卿的手,“不……唔……不要。”
蘇雪卿眼睛一酸,“娘,您讓我看看。”
“不……不要……”蘇夫人掙紮著,眼睛帶著恨意,死死的盯著蘇雪卿。
“害人精,你滾開!”蘇雪婉上前一把將蘇雪卿推開,“你害娘害的還不夠!”
蘇雪卿咬著牙朝蘇雪婉道:“你把話說清楚!”
“嗬嗬,蘇雪卿,你根本不是娘的孩子,是爹在外麵跟別的女人生的野種,當初娘剛生下姐姐,爹便將姐姐送走把你抱給娘說你是娘的孩子,如今我親姐姐的養父母求到了娘這裏,我的親姐姐就因為你替代了她的位置,所以她吃盡了苦頭,如今病得快死了!娘怒急攻心才會病倒!”
蘇夫人咿咿呀呀的隨著蘇雪婉一起瞪著蘇雪卿,母女兩眼中一般的恨意讓蘇雪卿不寒而栗。
蘇雪卿轉過頭慘然一笑,朝蘇盛年道:“是這樣嗎?”
蘇盛年望了蘇雪卿一眼,神色複雜卻還是點了點頭。
“小姐,老爺也有不得已的苦衷的……”一旁的蘇通出聲道。
蘇雪卿微微揚起下巴,“可是你們錯了,娘……蘇夫人病倒不止是怒極攻心,更重要的是她中了繞骨柔。”蘇雪卿冷冷道:“繞骨柔是慢性毒藥,無色無味卻能慢慢浸入人的骨頭裏,讓人的骨頭從內裏開始腐爛卻能讓人不死,一直到最後一絲皮肉爛盡才會斷氣。”
“蘇夫人房裏的半夏是我的人,這些日子我一直讓半夏注意著蘇夫人的飲食,除非親近之人否則沒有誰能在蘇夫人飲食裏下毒。”蘇雪卿一邊說著一邊用眼角冷冷的覷著蘇雪婉,“這毒從何而來?”
“是你,你這個惡毒的女人,你為了謀奪蘇家的家產不僅要害的念初哥哥身敗名裂,你還給娘下毒!”蘇雪婉朝蘇雪卿叫道:“毒婦!”
蘇雪卿冷冷一笑卻不分辨,“毒若是我下的我怎麽會告訴你們,我相信若是我不說全天下也沒有幾個人能知道這種毒藥。”
說罷蘇雪卿傲然走出了房門。
“你別走!將解藥交出了!”蘇雪婉朝蘇雪卿猛的撲上來,蘇雪卿身形一閃避了開來,反手卻有將蘇雪婉的手腕捏住。
半晌冷冷一笑,“我離開不過月餘,你腹中的孩子卻也有一月了。”
蘇雪婉一愣,隨即尖叫了起來,“你胡說!蘇雪卿,你胡說!”
蘇雪卿緩步離開,走出房門遠遠的離開蘇夫人的房內,回到往常自己住的屋裏將門緊閉,將自己獨自關在房內,蘇雪卿這才猛的跌坐在地上,眼中的淚滴落在光可鑒人的大理石地板是濺開一片水花。
蘇雪卿壓抑著哭聲,嗚咽著。
“嗚嗚……老師……”蘇雪卿將臉埋在膝間,雙肩抽動。
“穀主!穀主!”
不一會兒,外邊福嫂焦急的聲音響起。
蘇雪卿擦幹眼淚,將臉色的淚痕拭幹淨,打開門,“福嫂,什麽事?”
“穀主,濃翠姑娘還有救!”福嫂拉著蘇雪卿激動道:“方才我與祿老頭替濃翠行針了,她還有救!”
“濃翠就是夫人被送走的親生女兒。”一旁的半夏見蘇雪卿有些疑惑便忙出聲道。
“快!帶我去!”
福嫂將蘇雪卿帶到濃翠暫住的地方,蘇雪卿走進去便看到一對頭發花白麵容淒苦的老夫婦,那老嫗一身土黃的補丁衣裳,坐在床邊拉著床上一個女子的手無聲的掉著淚,老大爺麵帶苦澀傻傻的站在一旁,神色淒涼。
“濃翠爹娘,這是咱們穀主,她也許能救濃翠姑娘,你們先讓開。”
那對老夫老妻便是濃翠的養父養母了,蘇雪卿朝他們點了點頭,見他們似乎要跪下,蘇雪卿忙示意青空扶住他們。
“請去一旁等候。”
待那對老年夫婦走出,蘇雪卿朝走上前去。
床上躺著的那姑娘雖然麵色枯黃,但是那眉眼鼻唇卻像極了蘇夫人。
蘇雪卿心中酸楚湧動,強怕自己鎮靜下來替濃翠診治。
替濃翠行完針,蘇雪卿擦了額上的汗,朝一旁擔憂的一對老夫婦笑了笑,“濃翠這是邪風入骨,她身子又弱,我方才用針將她體內的邪風引了出來,再服用幾貼藥慢慢養著便能痊愈。”
那頭發花白麵容蠟黃的老嫗抹了一把眼淚,“謝謝神醫,謝謝。”
蘇雪卿朝她笑了笑,“不用,這是我欠她的。”說罷便吩咐了福嫂好生照顧,自己回了房。
走出房門蘇雪卿便身子一歪險些栽倒在地,青空忙扶著她,焦急道:“小姐!”
原本顧仁術的離世便讓蘇雪卿勞神勞心,這幾日又夜以繼日的趕路蘇雪卿早已疲憊不堪,回來後又被蘇夫人與蘇雪婉這般一鬧更是身心俱疲,方才她也是憑著一口氣,撐著替濃翠診治。
看到濃翠與蘇夫人一般無二的眉眼,蘇雪卿更是萬般滋味在心頭。
“我沒事。”蘇雪卿朝青空撫慰的一笑,“扶我回去,吃一顆養神丹便好了。”
青空紅了眼睛,滿是心疼,“小姐。”
待服用了養神丹,蘇雪卿的精神略好了些。
“我要去藥房,這三日內不準任何人打擾我。”
蘇雪卿沐浴了一番朝青空吩咐道。
青空抿緊了唇,眼神裏盡是擔憂,沉默一會兒還是點了點頭,“小姐,您注意身子。”
蘇雪卿點頭道:“我會帶上麥芽和薄荷,你不用擔心,至於外頭的事情,你與青山商量著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