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初現端倪
秦落弦走進來後朝鳳澤微福了福,轉眸卻看到雅間用青色簾幔隔開的內間裏坐著一個窈窕的身影,隔著簾幔看不甚清,但是那人氣質悠然貴氣,倒應該是正主。
但分明是個女子,叫自己來算個什麽事?為了羞辱自己?想了想,方才安如意再三囑咐了自己不能得罪這裏邊的人。
於是秦落弦忍了忍又朝蘇雪卿福了福,“不知小姐叫落弦來有何事?”
蘇雪卿端起茶杯飲了一口卻不答話,鳳澤想到方才她對自己說的話,暗自翻了翻白眼。
“美人,你可以忽略她,咱們兩聊聊如何?”鳳澤在旁邊插話。
秦落弦略揚了揚小巧的下巴,有些倨傲道:“聊什麽?”
鳳澤笑了笑,“不知落弦姑娘都懂些什麽?”
“詩詞歌賦,琴棋書畫。”
秦落弦冷聲道。
鳳澤眸子一轉,“哎,想不到金陵這地方也有這般女子,我在京中都難以遇到。”
聽完鳳澤這話,秦落弦瀲灩的眸子一閃,“公子是京城來的?”
“是啊。”
“公子這般氣度,一定是世家子弟吧。”
鳳澤微微點頭,“京中謝氏一族。”
秦落弦麵上一喜,隨即又斂了神色,柔聲道:“方才是落弦失敬了,不知公子想與落弦聊些什麽?”
“方才落弦姑娘可真是傲骨畢現。”鳳澤斜睨著她。
秦落弦麵上緊了緊,隨即大眼溢出些晶瑩的淚珠,“方才落弦誤會公子了,以為公子也似那等……總之落弦給公子賠禮了。不知公子可願意原諒落弦。”
鳳澤這才收起麵上的不屑,握緊了秦落弦的柔荑,“美人這是哭什麽,本公子自然是不會與美人計較,這樣吧,姑娘先奏一曲來解解悶。”
秦落弦應了聲是,不一會兒一曲陽春白雪便傾瀉而出,仿若行雲流水,悠揚動聽。
蘇雪卿轉了轉眸子,不得不說秦落弦這一手古琴彈得倒是頗為不錯,隻是方才鳳澤一說是京城人士,她便瞬間轉了性子?
蘇雪卿微微咳了咳,鳳澤撩了簾子走了進來。
蘇雪卿在他耳邊輕語了幾聲,鳳澤走出去時那曲陽春白雪正好結束,鳳澤拍了拍手,“姑娘琴聲堪比仙樂啊,隻是在下有要事在身,不能久留了,往後一定再來。”
秦落弦忙站起身,“公子有何要事,這麽一會兒便要離開。”
鳳澤笑了笑,“不便與你說。”
“公子還怕落弦一介女流?”
“也是,本公子是謝氏嫡係,如今的謝左相是伯父,這次來金陵是替伯父來辦事的,隻是官場上的事情就不便與你說了。”說完便打算打發秦落弦出去。
秦落弦便有些急了,忙道:“落弦一瞧見公子便心生仰慕,往後公子可別忘了落弦,一定要再來。”
鳳澤打著哈哈應了,送走了秦落弦蘇雪卿撩了簾子走了出來,按照秦落弦的性子不應該啊,她滿心隻有程念初別的男子再出色她也看不上,怎麽今日鳳澤一說是京城來的她便換了臉,這麽糾纏著。
這個世上能讓秦落弦行為如此反常的隻有程念初一個,難道程念初交代過她什麽不成?
看來自己今日抱著心存戲弄下她的心思,倒是誤打誤撞倒是發現了些什麽。
回了蘇記,蘇雪卿便悄悄吩咐了鳳澤,讓她往後再去紅塵閣探探,看秦落弦到底是個什麽心思。
三日後,安如意不負所望,將萬銀閣的人約到了七味齋,由鳳澤陪著,兩人皆作了男子裝扮,蘇雪卿白皙的的臉上用黃柏汁染得微黃,修眉加粗,穿著一身直綴雲龍錦袍。
與萬銀閣的人約在了正午時分,但是時間過去了一個時辰卻還是沒人來,蘇雪卿飲下了第三杯普洱茶,黃染的手指卻依舊圓潤修長,指甲透亮若珠玉。
“公子,他們恐怕不會來了吧?”
鳳澤的話剛落,雅間的門便被推開,一條修長筆直的腳首先邁了進來,待看清來人卻帶著一張銀麵具,除了嘴唇和下巴,其餘全遮在了麵具下。
“閣下姍姍來遲,可不符合萬銀閣重信重譽的名聲。”蘇雪卿挑眉。
那人卻不應話,直徑走上前,一身水雲緞玄黑衣袍,衣袖往後一掃那雅間的門便關了。
他站在蘇雪卿麵前,身材高挑修長,宛如一柄上古名劍,寒光逼人,一身玄黑的衣裳更襯得他極有壓懾力,一張銀麵具遮住了大半張臉,看不清神色。
蘇雪卿知道這人在打量著自己,隻是那雙眸子未免太過冰寒懾人了,這是她第一次與江湖人士接觸,她聽說這些個人性子多古怪乖張,倒也不甚在意。
等那人打量完,蘇雪卿才緩緩開口道:“不知閣下覺得小生可有資格與你們萬銀閣做買賣?”
那人寒冰般都眸子盯著蘇雪卿,露出來的薄唇微抿,“小生?小姐吧。”
他的聲音幽寒,不帶半點人氣,無端的讓人心底打顫。
蘇雪卿麵色一變,嗓子也不故作低沉了,露出原本的音色,“閣下好眼光。”
那人冷哼了一聲,坐了下來。
“說吧,什麽買賣?”
“運送銀錢啊。”蘇雪卿故作悠然,見這人的氣勢她便知道這人恐怕在萬銀閣身份恐怕不簡單,買賣能不能做成就看這人的態度了。
“十萬兩以下不接。運金抽三成。”
聽了這話,蘇雪卿心中微苦,她現在的身家總共也就十來萬兩,可是這一運送就要去了三成,何況自己根本就隻是為了能與萬銀閣搭上線,這銀子還是會回到自己手裏,也就是兜一圈而已。
“不是聽說是抽兩成嗎?”
“第一次,三成。”那人聲音平靜無波。
蘇雪卿眸子轉了轉,“閣下怎知不是老主顧?”
那人筆直的坐著,一手放於膝上,規律的敲著自己的膝蓋,聽蘇雪卿說完這話卻半晌不出聲。
見他這般,蘇雪卿心中微惱,這萬銀閣未免也太過狂傲了。
但是現在自己目的還沒達到,不能放棄,於是蘇雪卿收斂了情緒,“閣下一直沉默算個什麽意思?”
那人瞥了蘇雪卿一眼,朱紅的唇微啟,“蘇記。”
蘇雪卿見他語氣肯定,沒有辦法疑惑便知道這人是看出自己的身份了。
“蘇記東家小姐,蘇雪卿。”
現在別人已經識破了她的身份,她也不再故作偽裝,落落大方的承認了自己的身份。
那人點點頭,“叫蘇盛年來吧,價格不變。”
說完便不再停留,站起身走了出去,不知他使了什麽法子,身影未動那門已經自動開了。
聽完他的話,蘇雪卿麵色未變,心中卻掀起了狂瀾,果然,這筆銀子爹爹是知道的。
鳳澤見蘇雪卿發了半晌的呆,輕聲道:“小姐?”
蘇雪卿回過神,“沒事,咱們回去吧。”
蕭千然立在平順客棧客房裏,窗戶未開,但是他早已差人換了淩波羅綺,隔著淩波羅綺,遠了看不到任何東西,但是近一點卻宛若無物。
他把玩著手裏的那半張銀麵具,瞧著蘇雪卿從馬車上下來進了蘇記,此時她已經換回了女裝,藍衣粉裙,一身清爽。
蕭千然譏諷的勾了勾唇角,看了銀子的事情這蘇家小姐並不知情,隻是動作倒是快,進入蘇記不過月餘的時間便查到了萬銀閣的頭上來了,既然她這般聰慧,自己也不介意引導引導她,他倒是想看看以她的能力,能查到哪一步。
褚青立在蕭千然身後,“公子今日親自去見主顧有些貿然。”
蕭千然掃了他一眼,“本公子需要你來教?”
說罷在手中凝了內力,將手中的銀麵具捏成一團銀子丟給褚青。
“滾出去。”
褚青接過那銀團,“是。”
回了蘇記,蘇雪卿卻靜不下心來,那筆銀子去向不明,這蘇記現在不過是一個空殼,若不是有祖先留下的實力和信譽撐著,隻怕早就倒塌了。
現在蘇記明麵上看著還是那個名震大魏的‘百草蘇家’但是實則經不起半點波瀾,這麽多年,蘇記所有的盈利都被抽幹,真不知爹爹用這些銀子去做了什麽。
還有程念初應該是知道這件事的,隻是為何上一世還會為了奪取這麽一個空殼蘇家而殘害自己一家人,甚至連自己的親生兒子都不放過。
這裏邊又有多少隱秘,現在可真是一團亂麻了。
現在已經是五月中旬,程念初應該已經應試完了,隻是為何青山還沒有回來。那件事可別出了岔子。
“小姐,可有什麽愁心事?”鳳澤見蘇雪卿揉著眉心,頗為疲倦便柔聲問道。
“唉……很多。”蘇雪卿不由的一歎,煩心事太多她到不知道從何說起了。
“小姐,有什麽事情你直接叫我跟哥哥去解決不就可以了,為何還這麽煩心。”
蘇雪卿朝鳳澤笑了笑,“鳳澤,很多事情並不是武力可以解決的。”
說罷蘇雪卿便又專注到蘇記日常的事物中去了,現在正是自己掌握控製蘇記的好時機,雖然暫時蘇記隻剩下一個空殼子,但是總有一日她會讓蘇家恢複以往的榮光與繁盛。
五月底,蘇記總掌櫃張相安因病向蘇盛年請辭,總掌櫃請辭,整個蘇記都震蕩了,金陵蘇記其他三家鋪子的掌櫃集聚城東蘇記。
蘇盛年坐在上首,看著下邊三個大掌櫃,還有城東蘇記暫時的掌事人蘇雪卿。
蘇雪卿望著上首坐著的蘇盛年,這些日子他很少來蘇記視察,但是卻也總是早出晚歸,原本疏朗的眉宇間不知何時也多了幾分散不開的愁緒,甚至原本青黑的鬢角都染上了微微的霜白。
這樣的蘇盛年讓蘇雪卿心中微微一疼,爹爹在自己眼中一直都是那般高大偉岸,什麽時候竟有了這般頹唐之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