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闔府出遊
到底，這裏邊有什麽事情是自己不知道的，為何偏偏是從爺爺離世之後就開始出現這個問題，到底是偶然還是這其間有什麽聯係？
蘇雪卿心像是憋了一口氣，讓她梗得慌卻偏生吐不出來。
她的直覺告訴她這件事蘇盛年十有八九是知道的，但是若是爹爹知道……恐怕這問題就更大了，蘇雪卿不敢再想下去。
這件事一定要查清楚！
蘇雪卿也沒心思留在賬房了，隨便尋了一個借口便回了蘇府。
管家蘇通與蘇盛年剛巧也從外麵回來，蘇盛年瞧著蘇雪卿臉色不太好，忙關心的問道：“大丫頭，你可是不舒服？”
蘇雪卿瞧著蘇盛年，這幾日爹爹不知在忙些什麽，整日都出門卻又不是去店裏，再想到每年那筆不翼而飛的巨款還有自己想到的唯一的可能性，便如鯁在喉，悶聲搖了搖頭，便埋首進了大門。
蘇盛年心中疑惑，這是怎麽了？
蘇通見蘇盛年麵色不太好，知道這兩天蘇盛年因著那邊的事情心情也極度不好，忙笑道：“老爺，您快些進去吧，夫人都催了好幾回了，等會兒程少爺也要回來了，大小姐也要去正院，您到時候再問問大小姐吧。”
蘇盛年臉色稍霽，點了點頭便回了正院。
回了卿園，蘇雪卿便翻出了這幾日自己謄抄的賬本來，一查對，果然這三個月又有一筆銀子不翼而飛，上個季度的收益近一大半都沒有了去處。
蘇雪卿心中發涼，從承安五年到現在，連續十三年，每個季度最少二十萬兩銀子，一年八十萬兩，十三年，一千零四十萬兩，堆起來有一座銀山了吧！
這個數目讓蘇雪卿不寒而栗，恐怕就是國庫一年的收益，無論用來幹什麽都是一項巨大的工程。
這麽多錢能養活一城的百姓，能買下一個縣的田地，能養幾萬士卒……這麽多錢，到底去了哪裏，蘇雪卿咬牙，就算爹爹是在外邊養了外室也用不了這麽多，難道那外室生了兒子，所以爹爹要將整個蘇家搬去那邊？
蘇雪卿正煩躁的時候，青黛撩了簾子走了進來。
“小姐，老爺夫人叫你去正院呢。”
蘇雪卿正煩躁著，於是一記淩厲的眼刀掃了過去，嚇得青黛腳一軟，忙跪了下來，“小小姐……”
這段日子以來除了青空誰都不能進內閣，自己怎麽就忘了呢。
“誰讓你進來的？”
青黛蒼白著臉，“奴婢，奴婢……”
蘇雪卿冷著臉，這丫頭這麽冒冒失失的進來恐怕與程念初脫不開關係，於是蘇雪卿冷聲道：“叫我去正院什麽事？”
“開了春程少爺便要準備去蘇州春試了，今日算是給程少爺踐行。”
果然，蘇雪卿冷冷一笑，青黛是想跟著自己去正院也好瞧上程念初幾眼以慰相思吧。
春試，不說自己倒是忘了，上一世爹爹最終決定將自己嫁給程念初就是因為程念初這一次春試不僅中了舉還是江浙省的前幾名，算是個有功名在身的人了。
這一世她決不能讓程念初再中舉，隻有徹底毀了他的前程才能讓爹爹徹底對他失望，也就不會急著將自己嫁給他了。
“那咱們走吧。”
蘇雪卿對青黛微微點了下巴，青黛原本慘白的臉頓時浮出光彩來，“是，小姐。”
進了正院，垂花廳裏擺著一張八仙桌，四周都擺滿了狀元花，蘇夫人一臉慈愛的笑容正跟程念初說話，蘇雪婉正在蘇盛年麵前撒嬌，見蘇雪卿來，蘇夫人笑得寵溺。
“卿卿怎麽才來。”
蘇盛年皺著眉頭，“我不是說了大丫頭不舒服不要去叫她了嗎？”
蘇雪卿笑了笑，“我很好，爹爹。”說罷便在蘇夫人身邊坐了下來，舉起酒杯朝程念初道：“是卿卿來遲了，卿卿在這裏以茶代酒，敬念初哥哥一杯，祝念初哥哥高中。”
程念初笑得儒雅，“多謝了。”
於是一家子便其樂融融的用著餐，蘇雪卿也收拾了心情不再去想那筆銀子的事情，專心逗蘇夫人開心。
隻是望著蘇夫人臉上的慈愛，蘇雪卿還是忍不住心中一酸，若是那筆銀子真是自己想的那般，那娘就是受傷最嚴重的那一個，不行，自己決不能讓娘受到這樣的傷害。
吃完晚餐，天色尚早，一家人便讓丫鬟收拾了盤子，坐在花廳裏聊起了天。
“十日之後念初就要走了吧，雖然蘇州不遠，但是念初你也要好生照顧好自己的身子，可別太累了。”
“兒子省的，娘不要太過擔心，若是因為擔心兒子而壞了身子就是兒子的不是了。”
“唉，其實往後念初反正是要管理蘇記的，這功名不要也罷，可是你爹爹卻執意要你去參加春試……”
“雖然兒子不去做官，但是有個功名在身上也好辦事一點。”
“十日之後才走嗎？”蘇雪卿開口問道。
程念初點頭，“是的。”
蘇雪卿彎了彎嘴，“我原本還想著過幾日咱們一家子去明湖遊船踏青的，原以為念初哥哥去不了了，但是既然是十日後才走不若明日咱們一起去可好？”
“遊湖踏青啊，好啊好啊，明湖正值柳絮飄飛的時間，可好看了。”蘇雪婉拍著手讚同。
蘇夫人拍了拍蘇雪婉的手，“毛孩子，哪裏就這麽開心了。不過我也確實很久沒有出去過了，老爺您瞧著怎麽樣？”
蘇盛年點了點頭，“既然如此，那就挑個日子就一起去吧。”
“三日後明湖有一場詩會，不若咱們就那一天去可好？不僅能遊湖踏青還能領略一下咱們江南才子的風采。”蘇雪卿笑道。
蘇盛年點頭，招呼了蘇通，讓他去準備著。
程念初笑了笑，“那也好，正好我也可以去散散心。”
蘇雪卿端了茶杯遮住自己忍不住上翹的嘴角，看來自己有必要賣給秦落弦一個人情了，若是她知道她的念初哥哥要去春試，怎麽也得送個荷包香囊什麽吧。
三日後，陽光正好，蘇府一大早就忙碌了起來，一府的主子都要去遊湖踏青，該準備的東西太多了，周嬤嬤甚至給蘇雪卿備了兩身衣裳，以防她不小心弄髒了衣裳要換。
一直忙到辰時末才出發，到了明湖時那詩會正好開始，春日詩會是整個金陵城最熱鬧的時候，滿城的才子佳人都希望能在詩會上嶄露頭角，搏一個才子才女的名聲。
詩會安排在湖心的桃花島上，三月裏的桃花初露芬芳，桃林裏邊彩衣翻飛，衣帶飄飄端是一番勝景。
蘇府的畫舫精致小巧在這澄碧的湖麵上顯得更加美麗，蘇雪婉站在船頭的甲板上，“阿姊，阿姊！好漂亮啊！你瞧那白堤上柳絮翻飛，好像下雪一般。”
蘇夫人笑著朝她所指的地方望去，果然是揚揚灑灑，似雪飄下。
“還有還有，你看那湖心島的桃花像粉紅色的雲一般！”蘇雪婉閉著眼睛深深嗅了一下，“暗香浮動，阿姊，咱們去那裏吧！”
蘇雪卿笑了笑，“好了，快些來做著，這般脫跳可別嚇著咱們金陵的才子們，往後咱們蘇府的二小姐的夫婿沒準就在這些才子中呢。”蘇雪卿調笑著。
蘇雪婉櫻紅的小嘴一嘟，不再理會蘇雪卿。
蘇雪卿笑著轉眸望了望外邊遊湖的畫舫，不出她所料，紅塵閣的畫舫富麗堂皇，高大漂亮，裏邊陣陣絲竹之聲傳來，不時還有婉轉如鶯的嬌笑聲。
蘇雪卿彎了彎唇角，秦落弦就在那上邊吧，罷了自己就給她個機會見見她的心上人吧。
於是蘇雪卿朝蘇夫人道：“娘，咱們去桃花島吧，上邊還有座桃花庵呢，咱們也好去庵裏邊討頓齋飯吃。”
蘇夫人自來便是信佛之人，聽到有庵堂自然是願意去的，蘇盛年見家裏幾個女子都要去桃花島便一聲令下，蘇家的船便朝桃花島而去。
秦落弦一身堇色蘇繡合歡裙，倚著朱紅的欄杆，身姿柔軟麵容嬌豔，在初春的陽光下，宛若清蓮。
方才她看見了，念初哥哥就在那蘇府的畫舫上，一身寶藍色暗繡錦袍，麵若桃李，眼神柔和。隻是為何，為何他要那邊望著蘇雪卿笑，笑得那般溫柔，仿佛蘇雪卿才是他心裏的至寶，可是他明明說過！明明說過我才是他心裏的那一個，蘇雪卿不過是成就他榮華富貴的工具而已！
他說了叫自己等著，等他功成名就的那一日，會讓自己堂堂正正的成為他的女人！他明明承諾過的！
佩兒在一旁看著，見秦落弦的手越攥越緊，歎息了一聲開口道：“姑娘，才修好的指甲，可莫又弄斷了。”
秦落弦回過神，“跟安媽媽說咱們去桃花島吧。”
“是。”佩兒行了一禮，退了下去。
上了桃花島的碼頭，蘇雪卿往後瞥了一眼，果然紅塵閣的畫舫緊跟著來了，蘇雪卿勾出個個諷刺的笑容，真不知道程念初有什麽好的，憑著秦落弦的姿色要找個達官貴人很是容易，偏生卻一門心思撲在了程念初身上。
程念初望著身後那畫舫，臉上的笑也有些黯然，弦兒恐怕就在那上邊吧，自己終究還是對不起她，不知她是否會原諒自己。
上了桃花島，蘇雪卿便扶著蘇夫人在桃林裏邊慢慢走著，這桃樹開的是今年的第一茬花，花色嬌嫩，花瓣柔軟，微風一吹那桃花香便像能滲入心肺似的。
蘇夫人望著蘇雪婉在桃花林裏與程念初追鬧，在看看身邊乖巧端莊的大女兒，一個活潑可愛，一個溫婉貼心，就連養子也是溫和孝順，她沈如君這一世知足了。
“娘，聽說在這林子的東邊就是那些才子才女們聚集的地方，咱們去那裏看看可好？”蘇雪婉摘了一支嬌豔的桃花抱在手裏，歡快的跑到了蘇夫人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