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不解的神色
李翰林唇角猶帶著一絲未盡笑意,心口卻像是被人重重一錘擊中,眼神之中帶著幾分愕然望向花槿露。
“你說,可能應了我?”花槿露自然看出來李翰林眼神之中的震驚,卻是不肯相讓分毫,一雙淚水清洗過後格外透亮的眼睛定定的凝望著李翰林,語氣鄭重的問道。
李翰林之前給出的承諾並非不動人,可是作為一個重活一輩子的人來說,花槿露比起前世少了幾分懦弱和退讓,卻多了幾分堅持和執拗。
事到如今,在目睹了花老爺和花夫人的一係列情感變化之後,在經曆了花老爺一顆忠心耿耿為皇上辦事之後,花槿露對於花老爺為求一勝便不顧府中女眷家人死活而深深心寒的抵觸情緒已經在這幾天的時間裏漸漸變淡。如今的花槿露是發自內心的認為,對於一個男人而言,在事業上有所成就建樹才是一生最大,而兒女情長則是應該理所應當順延至後的。
此刻李翰林尚未麵臨那樣的選擇,所以他可以如此信誓旦旦的對她承諾。麵對李翰林的承諾,花槿露願意相信他的真摯,卻又無法做到能夠毫無保留的全然相信他的話。所以她在為了那個聽上去很美可是實際上卻並不怎麽現實的承諾而深深感動之餘,仍是不忘向他要求一個她所希冀的保證。
她並不要求他真的一生隻愛她一個,也不要求他的一生隻有她這麽一個女人,她隻是要求等到他對她的心思淡了之時告訴她一聲。這樣,她會讓自己退的不那麽狼狽。花槿露神色鄭重的望著李翰林,兩隻小手仍然被李翰林牢牢的握在掌心之中。之所以這般要求,並不是因為花槿露不喜歡眼前的這個少年,也不是因為她不信任這個少年。
事實上正相反,正是因為她太喜歡這個少年,也太信任這個少年,所以她才不想讓自己和他之間也出現如今花老爺和花夫人這般的分崩離析,所以她才沒有辦法想象終有一天他們彼此糾纏傷害,任由兩人之間曾經的美好被那歲月蹉跎磨滅。
被花槿露如此熱切的目光深深凝望著,李翰林起先是愕然的,緊跟著便是微微蹙起了眉頭,深邃的眼眸之中也流露出不解的神色,可是麵對李翰林的目光,花槿露始終不躲不讓的等待著。花槿露的執著讓李翰林眸光中的不解漸漸變得平靜下來。
李翰林靜靜的看著花槿露,看著麵前少女眼睛之中熱烈的期盼,忽然心頭一顫,不知為何,他竟覺得自己仿佛從這看似倔強堅強的執著眸光之中看出了幾分無奈以及幾分淒惶。自從認識以來,花槿露在李翰林的麵前所表現出來的形象都是堅強的,堅韌的,可是直到此刻,李翰林才強烈的體會到,眼前這個看似有著剛強外表的少女竟然有著如此一個柔軟脆弱的心。以往看上去似乎總是勇往直前無所畏懼的花槿露竟然也會如此疑懼,如此膽怯,可也正是這種疑懼和膽怯令得李翰林明白了花槿露對於兩人之間這份感情的看重。正是因為太在意,所以才擔心有一天會失去,所以才擔心會受傷。
剛剛意識到這一點,李翰林便隻覺得胸口猛然一緊,像是有人猛的捏住了自己的心髒在手心之中用力攥緊,讓他生疼到無力呼吸。一股強烈到極致的心疼憐惜毫無預兆的猛然湧起,這種感覺瘋狂無比的衝擊著李翰林的大腦,讓他幾乎是不受控製的,突然鬆開了一直握著花槿露的雙手,然後猛的身子前傾,竟將花槿露整個擁入懷中。花槿露先是詫異的瞪大了眼,幾乎是下意識的就要抬手推拒,可是當她清晰的感覺到擁抱著自己的少年胸前劇烈起伏的心跳時,卻是雙手一顫,原本推在李翰林胸前的雙手竟是微微一軟,改而下滑,竟是輕輕的環繞在了李翰林的腰背之上。
“隻求你這一件,答應了我可好?”花槿露靠在李翰林的懷抱之中,微閉著雙眼低聲呢喃。
聽著花槿露呢喃如同哀求的輕聲,李翰林低下視線,複雜的目光落向靠在自己懷中現出一副柔弱模樣的花槿露身上,嘴唇微微一動,卻沒有發出聲響。
房間之中一片靜默,除了燭光微微搖曳之外,靜的似乎隻能聽到彼此的呼吸和心跳。
李翰林看著懷中微閉雙眼等待答複的花槿露,微蹙的眉頭慢慢鬆開,一麵抬手輕輕撫摸著花槿露披散在肩背上的長發,一麵嘴唇輕動,終於發出聲音來,“既你如此說了,放心就是,我答應你。”
“真的?”聽到李翰林鄭重的回答,花槿露忽的睜開眼睛,一臉驚喜的仰臉望去。
身為女子,她知道自己奢望太多,如今尚未定下婚約卻已經悍妒的要求李翰林做出如此承諾,這句要求乍一聽上去似乎顯得她很是柔弱,很是低姿態,不敢要求過多,不敢阻攔過多。可是實際上花槿露卻知道自己的要求對於一個三妻四妾最是尋常的男子來說實在是有些過分了,從嚴格意義上來講,她這麽一句聽上去簡簡單單的要求言下之意卻是分明擺出了一副君若無情我便休的冷心冷腸。可是這樣的要求,他竟然神情鄭重的答應了她!怎不讓她欣喜莫名?
看著花槿露雙眼重新綻出晶亮的光芒,李翰林心中無奈的暗暗一歎,臉上卻是浮起笑意,直直望向花槿露說道,“我這人沒有什麽優點,可是最大的驕傲便是說話算數,如今既然應了你,日後自然不會相負,槿露大可放心就是。”
“謝謝你。”花槿露忍著心中狂喜,笑著對李翰林點頭。
如今有了李翰林的這句話,花槿露總算能夠真正放心投入自己的感情。她知道,日後無論她和李翰林之間的感情發展到什麽樣的地步,他都不會讓他淪落到如今花夫人所麵對的尷尬境地。
“傻姑娘。”看著花槿露歡喜到無以複加的地步,李翰林笑著搖頭,已經為了她而溫軟下來的胸腔之中卻是禁不住猛然一酸,一股憐惜和心疼油然而生。
隻不過是這麽一句輕描淡寫的承諾而已,竟然能夠讓她歡喜到如此境地,可見以往那些日子她究竟是如何過來的。忍不住想到當日演武場上誤傷花槿露之後曾經有心跟隨過去一探究竟卻在半路上偶遇伍姨娘和花梅青,當時花梅青在提及花槿露的時候口氣之中曾經毫不掩飾的流露出濃濃不屑和厭惡,又想到之後他也曾進府探望卻被當時掌管府中事務的伍姨娘巧言擋住無奈告辭,最後又想到睿王帶人攻城的那日夜間,花老爺因為連同當今身上將計就計,竟是對著府中一絲風聲也不露,如果當時不是他帶人來的及時,隻怕花府中一幹女眷連同花槿露早已經被人當做人質擒在手中……李翰林那隻擁在花槿露背上的手掌忍不住狠狠用力,心中那股本是淡淡的憐惜和心疼也越來越濃。
花槿露興奮的揚著臉龐,清晰的看到李翰林眼眸之中倒映著自己因為歡喜而雙頰微生紅暈的影子,有些不好意思的抿了抿唇,微微垂了眼簾。
“槿露。”看到花槿露躲開自己的視線,李翰林唇角一揚,口中低低喚了一聲,同時竟是鬆開擁住花槿露的手臂,雙手慢慢伸出捧住了花槿露的臉頰。
“嗯?”花槿露詫異抬眼,正好保持著揚起臉龐的姿態被李翰林將兩側臉頰捧了個結結實實。
感覺到那溫熱幹燥的掌心觸到自己的臉側肌膚,花槿露渾身一顫,下意識的便要躲閃,可是李翰林手上卻加大了力度。
“疼……”花槿露覺得臉頰隱隱有些微疼,不解的對上李翰林的眼睛,不滿的嘟囔了一聲。
“槿露,你聽我說。”聽到花槿露韓疼,李翰林依舊沒有放鬆力度的打算,仍是結實的捧著花槿露的臉蛋,音調輕柔卻異常堅定的說著。
“嗯?”聽出李翰林口氣中的鄭重,花槿露忍著臉頰上一絲微疼以及心中狂風駭浪一般劇烈翻湧著的羞澀窘迫,勇敢的揚起臉龐對視著李翰林。
“槿露,我要你記得。”李翰林捧著花槿露的臉頰,視線低垂,目光凝重的落在花槿露的臉上,眉眼溫潤一如既往,神情卻堅定乃是花槿露從未所見,“這一輩子,我,李翰林,永遠永遠不會辜負答應了你的事情,也絕不會將你一個人丟下。”
“嗯,我信你。”花槿露被李翰林如同凝望著珍寶一般的眼神深深震懾,愣了片刻之後才悠悠然回過神來,忍住心中激動的情緒,對望著李翰林的目光低聲應了一句。
“好。”李翰林忽然笑了一下,捧著花槿露雙頰的手掌鬆開力度,飛快的抬眼朝向窗外望了一眼,然後轉回目光望著花槿露,一麵輕揉著花槿露的臉蛋一麵低聲說道,“明日進宮,好好打扮自己。”
“啊?”花槿露還沉浸在和李翰林交心的歡喜激動之中,冷不防中聽到李翰林突然轉換了話題,一時間有些反應不過來。
“嗬……”看著花槿露一臉渾噩莫名的表情,李翰林喉頭微震,低低笑出聲來。
不知道自己什麽地方取悅了李翰林,可是看著他如此愉悅的神情,花槿露卻也覺得滿心歡喜,挑了挑眉,一麵從李翰林的手指尖處將麵頰移開,一麵低聲嘟囔道,“我本來打算要生上一場病的。”
明日是皇後娘娘設宴款待此次平叛功臣家眷的盛會,花槿露一方麵不喜歡出席這等富貴場麵去應付那些所謂的皇親貴戚,一方麵也因為這種筵席會讓她無比清晰的想起城中內亂那一夜花府中的慘劇,所以曾經暗中打算用生病為理由躲過去的。
“不,你不能生病。”李翰林收回雙手,交握著背在身後,一麵心滿意足的輕輕摩挲著指尖仍然殘留著的花槿露臉頰處的嬌嫩柔滑,一麵微微笑著沉聲說道,“明日的宮宴,你不但要去,而且還要精心裝扮,越是出眾越好。”
“為什麽?”花槿露皺眉,心中極為不解。
宮禁之中並不是女眷們比美的好場合,太過出眾或者太過落拓都不合適,如果不得不參加的話自然是應該以此為標準裝扮打點,以求事事順遂妥當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