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不可同日而語
“不知李大人還有何話可說?”花槿露在近距離之下能夠清晰的看到李大人一雙眼中不可抑製的湧現出紛亂神色,令得那張原本胸有成竹的軒昂麵孔因此而染上幾分灰敗之色,花槿露知道自己這一賭又賭對了,心口雖是微微一鬆,臉上卻是不露聲色,仍然用著一副決然之色回望過去,同時不忘抬抬手指,令得自己指間握著的那隻金色發簪能夠更加尖銳的朝著自己白皙脖頸刺進幾分。
“大小姐!”
“啊!”
“槿露……”站在花槿露附近的丫鬟仆從以及花夫人能夠清楚的看到正有殷紅血跡透過那金色發簪刺入脖頸緩緩沁出,鮮紅的血痕滑落在白皙的肌膚上,對比鮮明,煞是刺目,一時間,所有人等皆是驚慌出聲,花夫人亦是瞪大了眼睛滿心驚慌的叫喊出聲。
聽到身邊傳來喊聲,花槿露卻是一動不動,仍舊保持著自傷的姿勢,雙眼直直望向李大人。李大人已經從眾人口中辨出了花槿露的身份,此刻看到花槿露動作,臉上神色更是難看了幾分,心中亦是因這麵前少女一派的沉穩氣勢變得沉甸甸的。看著麵前少女臨危不亂,神色鎮定,於一眾慌亂人群之中神色淡然的以簪自傷,口中更是一語道破自己今日次來目的,李大人輕輕歎了口氣,低聲說道,“大小姐何苦自傷?”
花槿露眉峰一抬,剛要開口,卻隻聽身後傳來清亮高昂的一聲,“我等女眷雖無縛雞之力卻也通曉何謂大義,倘若李大人一心相逼,我等願以一己之身全我花府威名!”此一聲出,頓時滿室又是驚嘩響起,幾乎所有人的視線都望了過去。
臉色發白的花夫人立在人群之中,任由諸多視線落在自己身上,目中神色堅決。
花夫人本來也在驚詫著花槿露突如其來的變故,可是當她看到花槿露竟以發簪抵住脖頸用死相逼的時候卻是心中忽的閃過一念,竟是心有靈犀的洞悉了自己女兒此刻心中所想,不由的低低念了一聲花槿露的名字,之後再不遲疑,抬手用力一抹眼角濕潤,學著花槿露的模樣一般,抬手從發髻之上猛然抽出一根有著尖利刺頭的蝶翅發簪,發狠一般抵到了自己的脖頸之上,同時揚聲喊道。
此聲剛落,緊跟著便又有一道女聲帶著啜泣之餘的微微沙啞著高聲附道,“全我花府威名!”竟是老嬤嬤的聲音!
聽到身後傳來熟悉的嗓音,花槿露心頭一熱,心底而起的一股暖流嘩啦湧起直衝腦海,幾乎就要控製不住的鬆開發簪而回頭去看,可是畢竟仍存幾分理智,終究還是穩穩的捏著發簪抵住脖頸,冷眼直視著李大人,仔細的留意著他的反應。
花夫人已經隱約猜出花槿露的心思,所以才會更在花槿露之後抬手以發簪抵喉,而老嬤嬤的有樣學樣則是因為常年跟隨之下潛意識的反應。
房間當中的眾人因為眼前突發變故而驚慌失措起來,就連之前那些滿是氣勢的兵士也突然有些手足無措起來。如果說最初花槿露突然生變,以發簪抵喉的行動令得眾人大為驚詫的話,那麽此刻花夫人主仆三人同時以發簪抵喉不惜性命的舉動落在眾人眼中變成了震撼效果。畢竟一人以簪抵喉同三人齊齊以簪抵喉給觀者造成的視覺效果絕不可同日而語。
房間之中因為花夫人主仆三人的舉動而氣氛陡變,無數雙眼睛都瞄了過來,視線落在花夫人主仆三人身上。被這麽一個少女如此相逼,李大人臉上神色雖然還算如常,可是心中卻已大亂。此行來前,自家主子的確交代過務必要將花府一幹女眷安然帶回,如果遇上抵抗也可出手,隻要能夠將那花府花老夫人以及花老爺跟前最為受寵的大小姐花槿露母女安然帶回便可算是立下一功。
李大人本來以為趁亂而來,又帶著精兵,想要在花府中將一幹手無縛雞之力的女眷全數帶回根本不是什麽難事,所以一上來便放了狠話意圖嚇唬這些早已受了驚嚇的女眷,為的就是要最快的將人帶走。可是如今眼看著一樁大功就要因為眼前這少女的出現而泡湯,李大人心裏清楚,自己此次任務如果不能順利完成的話那麽將會得到怎樣一個被主子厭棄的下場,所以此刻的心中已是裝滿了後悔。李大人後悔自己不該因為在入府之後發現了府中隻餘婦孺便生出了輕視之心,結果竟發現這滿府女眷的花老爺府中竟然還有這麽三個傲勇難擋的女子,生生在最關鍵的時刻壞了自己的大事。
此時此刻,李大人心中除了後悔之外,還對花槿露升起了深深的恨意。如果不是因為知道花槿露母女乃是自家主子點名要留活口之人,李大人簡直恨不得奪過旁邊那兵士手中長槍對著花槿露這個帶頭鬧事的少女狠狠來上一下子。望著麵前一臉決然的少女,李大人不由自主想起自家主子在下令之時那眼神當中的陰狠神色,李大人幾乎是下意識的身子微微抖了一下。
當他聽到耳邊喧嘩大盛而回過神來的時候卻發現眼前情況竟然又是頃刻之間已然大變。隻見原本已經被自己手下兵士呼喝得不敢亂動的一幹花府女眷們竟然個個有樣學樣的紛紛舉起發簪抵著自己的喉嚨,更有甚者竟在沒有發簪的時候選擇將那桌案上擺著的上好的茶盞摔碎到地,然後抓著那一片片鋒利的碎瓷抵在喉邊。原本滿屋聲勢哀婉已落下風的女子們雖然仍是眼神悲戚,可是此刻卻一個不落的齊齊擺出了這麽一副以死相對的姿態來。李大人心頭大震,臉上也終是在難控製的深深皺起眉來。
原來卻是就在李大人剛才失神的一瞬間中,這滿屋的女眷們已經有人看出了些許端倪。本來看到花夫人主仆三人不約而同的舉起發簪緊緊抵住喉嚨,滿眼決然的望向李大人時,花府的其他女眷也隻是滿眼震撼,可是當她們看到那位曾經口說要對她們格殺勿論的李大人麵對著花槿露母女三人以死相挾的時候,不但沒有下令動手格殺勿論,反倒是眉頭緊皺,露出明顯一副為難的模樣時,便是有人開始心思活絡了起來。
看到此景,房間之中雖然有人心思直篤渾然不察空氣之中的緊張氣氛,可是卻也有心思活絡之人已經隱約意識到了花槿露主仆三人此舉怕是歪打誤撞的拿捏住了這位李大人的七寸。
最先意識到了這一點,幾乎是沒有多做反應,立在最前麵幾乎已經要踏出門檻的花老夫人賀靜柔便也從發髻之上拔出金簪,趁著麵前兵士沒有反應過來而將手中那簪子的銳利尖鋒對準了自己的脖頸。看到花老夫人此一舉動,柳姨娘母女便緊跟著擺出了同樣的姿態,看到這般畫麵,房間之中其他人等就算沒有看出什麽來卻也都架不住此刻房間之中陡然湧起的濃濃悲壯氣氛,於是一個個的才會統統擺出這麽一副姿態來。
花槿露一直沒有回頭,她的眼睛始終緊緊的盯在李大人臉上,可是耳邊接連響起的聲以及眼角餘光之中瞥見的片萬畫麵卻足以讓花槿露判斷身後變成了如何一副讓人看在眼中無比震撼的場麵。其實花槿露本意並沒有想到自己的舉動竟會帶動一幹女眷如此齊心,她隻是想著憑借自己一命來試探李大人或者想辦法盡可能的拖延時間而已,卻不料情況演變至此,真的歪打正著令得李大人投鼠忌器起來。如此一來,花槿露心裏倒也越發清楚眼前這個李大人此來根本不是為了保護花府一幹女眷,於是也就更加堅定了同他虛以委蛇的打算。
看著眼前情況,李大人生怕一個不慎便真的會激怒這些情緒激動的女子,於是壓下心中不悅,輕輕咳嗽清了清嗓子對著花槿露緩聲說道,“大小姐這是何苦?”
“寧為玉碎不為瓦全!”花槿露留意到李大人眼中光芒微閃,心裏知道自己這方舉動已是令他顧忌,口中語氣便越發堅決起來。
少女清亮的嗓音雖然音量不高,卻字字清晰,一字字仿佛小錘沉甸甸的擊打在李大人的心口之上。
“明人麵前不說暗話。”知道自己來意已被看破,李大人輕輕吸了口氣抬手揮了揮,身旁持槍的兵士馬上會意後退,稍一整隊竟是七八個士兵全部扛起長槍有序的跑了出去,跑在最後的一名兵士還將房門從外麵關上。
李大人這才皺著眉頭望向花槿露,沉沉問道,“既然大小姐已經猜出下官來意那麽下官也就不打誑語,花府一幹女眷下官必要於今日全數帶回,如能毫發無傷自是最好,可若有人反抗,下官也不怕動手傷上那麽一兩個。為了防止誤傷,還請大小姐及各位夫人平心靜氣的跟著下官走上這麽一趟吧。”
如果不是擔心出手並沒有把握能夠同時將花夫人母女兩人控製住,李大人根本懶得同花槿露廢話。
隨著李大人話語出口,身後嘩然響起一陣低低的人聲,或有緊張或有恐懼,可是花槿露卻一動不動,雙眼直直盯著李大人,輕輕一笑,卻是並不言語,看似淡淡望過去的眼眸之中耀出點點輕視的微光。
“下官也是奉命行事,如非無奈也不願意傷到諸位,如果大小姐一意孤行要用性命相抵,難道不怕損人不利己嗎?”被花槿露那看似淡然實則不屑的眼光輕輕一掃,李大人頓時心中來氣,畢竟這麽多年為主子辦事向來都是無往不利,可是今日卻在一個十來歲的孩子手上栽了跟頭,實在讓人懊惱。心情不好,口氣自然跟著變得不善起來。
“與其落入賊手汙了我等清白,寧肯此刻靜心赴死。”聽到身後低低嘩然的人聲中似是有人被李大人話語所嚇,花槿露微微一笑,指間捏著的發簪便朝著脖頸用力又刺進去幾分,原本還在緩緩沁出的血色細痕頓時變粗了許多。
“槿露莫怕,母親陪你。”隨著花槿露話音出口,身後的花夫人便開了口,語氣之中雖然帶著一些顫巍巍的意味,可是臉上神情卻義無反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