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一陣心緒不寧
想到睿王餘孽竟然還有如此實力,花老夫人心中不免焦急更盛,心念一轉便吩咐了榮壽堂中一幹心腹分別增援花府各處門房,然後又安排了人手到各院去接諸位姨娘小姐,好將人都集中起來統一安排。為了避免人心惶惶府中大亂,花老夫人對眾人隻說了外頭兵變,並沒有提及叛軍來頭。本以為自己不說,又加上睿王已經被擒,手下亂黨自然跟著樹倒猢猻散,所以絕不會有人將這次攻城的叛軍聯想到睿王的身上,卻不料花槿露一個尚未成年的孩子竟然能夠準確猜出。既然如此,花老夫人也索性不再隱瞞,且看花槿露會如何應對。
“祖母不覺得奇怪嗎?睿王賊首已經被擒,可是餘孽怎會如此聲勢浩大。”眾人故作輕鬆的說笑聲中,花槿露越發親熱的靠近花老夫人,眉尖微蹙的低聲說道。
“你怎麽看?”花老夫人自然覺得奇怪,睿王遠在梓州,擁兵自重並不奇怪,可是既然睿王已經被擒,那麽近身的兵力應該至少被消耗掉了一大半才對,否則主帥怎會如此輕易就被擒住?
可是睿王明明已經獲罪入京,外頭的叛軍不但沒有兵敗如山卻反而如此這般的氣勢如虹,竟然帶著火炮攻城而來,而且看如今城內情況,早已混進城來的兵力應是不在少數,否則不可能和護城兵將打得如此難分難解。
光是提前混進城來的細作就足以同上萬護城兵將相當,可想而知外頭攻城的叛軍數量會有多少。這般的裏應外合,怎麽看也不像是倉促應對,倒像極了有備而來。可是這些隸屬於睿王的兵將如此明目張膽的攻城叛亂,難道就不怕皇帝一怒真的將睿王斬首嗎?到時候亂黨無首,又該如何?莫非是亂黨之中已經有人頂了睿王之位,絲毫不顧睿王死活嗎?花老夫人心中一團亂麻,被花槿露這麽一問更是毫無頭緒,臉上雖然還在努力保持淡然,可是回望著花槿露的眼睛之中卻是濃濃憂思。
“隻怕被爹爹擒拿入京的並非睿王。”聯想到自己之前曾做過的那個夢,花槿露輕輕吸了口氣,仰臉對著花老夫人說道。
“你說什麽?”花老夫人驚駭莫名,一時間竟然忘了控製自己,一直捏在手上的佛珠嘩啦一聲掉落在地。
房間中的其他人等根本就是粉飾和平,雖然看似各自說笑熱絡一派輕鬆,可是實際上人人心中皆是緊張不已,一雙雙眼睛更是時不時的就會朝向花老夫人張望幾眼,此刻花老夫人驟然失態,所有人都看在了眼中,一時間房中靜謐,好不容易營造出的輕鬆氣氛陡然消散。
“祖母莫氣,槿露隻是一時失言,絕對沒有對佛祖不敬之意啊!”眼角餘光看到房間中的眾人齊齊望來,花槿露最先反應過來,一下子從花老夫人懷中跳了起來,跪地將佛珠撿了起來,雙手托著一副楚楚可憐的神情望向花老夫人。
“你這孩子,真是平日裏口無遮攔慣了,竟然連佛祖也敢拿來隨意玩笑,這次權當你是童言無忌,萬萬不可再有下次!”花老夫人隨即也反應過來,配合著花槿露微皺眉頭請斥出聲。
“祖母寬和,槿露知錯了,以後再也不敢胡亂說話了。”花槿露眉頭一鬆,做出一副釋然神情,一麵將佛祖遞還到花老夫人的手中,一麵雙手合十故作受驚模樣連聲說道,“阿彌陀佛,阿彌陀佛,佛祖勿怪佛祖勿怪!”
“你呀!”花老夫人重新握緊佛珠,一麵嗔怪一麵伸出手指輕輕點了一下花槿露的額頭,言談神情之中流露出對花槿露調皮的寵溺和憐惜。
見花老夫人微微笑起,餘光中又看到房中其他人望過來的眼神也都不再緊張,花槿露知道自己這一出戲是演過了關,於是便也順勢拉著花老夫人的手指站起身來。
“快坐下,吃東西也堵不住你的嘴!”這一次不等花槿露主動坐在花老夫人的跟前,卻是花老夫人拉著花槿露將她按坐在自己的跟前,然後含笑捏了一顆蜜餞塞進花槿露的嘴巴。
花老夫人這般慈愛的看著花槿露,如此眼神如此神情如此動作,看在旁人眼中,隻覺得花老夫人應是對花槿露無比喜愛才會做出這般親昵舉動。一時間,眾人又是各自一陣心緒不寧,或嫉或羨,或不屑或不甘,可是同時卻也有言笑晏晏的附和起來。
雖然外頭仍會時不時的傳來火炮沉悶的巨響聲,可是在花老夫人和花槿露的引導下,沒有人對剛才花老夫人的失態升起疑心,也沒有人在臉上表現出絲毫對於叛軍攻城的揪心和緊張,房間中的氣氛很快便重新恢複到之前的一派輕鬆。
“怎會這麽想?”看到沒有人再注意自己這邊,花老夫人這才對著花槿露小聲問道。
“難道祖母心裏沒有懷疑嗎?”花槿露不答反問,並不是她有意隱瞞什麽,隻是她不知道自己應該要如何說起之前做過的那個夢。
夢境中,皇帝擒下了三名意圖謀反的死士,而花老爺則是那個挾功將謀反死士帶進宮來的幫凶,所以夢境的結尾是皇帝將花老爺打入大牢,之後還遷怒到了花府的一幹女眷身上。被那噩夢驚醒之後,花槿露並沒有想得太多,隻是將那夢境當做是自己日夜憂思之下的夜有所夢而已。
可是現實中卻緊跟著便發生了睿王叛軍攻城的事情,再加上花老爺進宮之後遲遲不歸而且沒有任何消息傳回,花槿露便不由的想到了之前的那個夢。一樣的有人謀反,一樣的花老爺杳無音訊,唯一和夢境不同的便是如今花府的一幹女眷仍然安好。雖然夢境中沒能聽到皇帝對花府一幹女眷的最後處置,可是憑著皇帝的憤怒,想必這處置不會是件舒服的事情。如今之所以遲遲沒有發生,很有可能就是因為城中突然發生的這一場兵變所阻。
自從重生以來,對於鬼神花槿露便很是敬畏,如今現實和夢境在某些地方發生了重疊雷同,花槿露便隱隱覺得那夢境或許是老天在冥冥之中暗中助她提前洞悉天機好早作應對。現實中,以花老爺素來謹小慎微的為人,絕不可能冒險和逆賊勾結反叛,所以那三名死士很有可能是暗中利用了花老爺,事後又栽贓到花老爺的身上。離間皇帝和花老爺,隻對一個人有利,那就是意圖謀反作亂的睿王。
如果睿王當真被擒,就算手下餘黨心有不甘也應該是夜闖天牢救出睿王,而不是給花老爺扣上一個勾結叛黨的罪名。再加上花老爺遠征梓州,人困馬乏又到了睿王的地頭上,卻還是輕輕鬆鬆便勝了早有謀反之心的睿王,這一場杖乍一聽覺得實在大快人心,可是細細思量卻又讓人忍不住覺得太過容易,所以花槿露才會大著膽子猜測如今被擒拿入京關在天牢之中的所謂睿王絕非真正的睿王。
這個替身應該是睿王用來迷惑花老爺以及皇帝的障眼法,而真正的睿王則藏在暗處,一麵等著皇帝鬆懈戒備,一麵派人大批量的提前混進京城,利用替身被擒之後京城之中人心鬆懈的弱點裏應外合趁夜起勢,造反作亂。如今,皇帝已經認定了花老爺勾結睿王,而睿王同樣也在心裏將帶兵遠征梓州的花老爺看做了眼中釘。如果這個猜測當真,那麽如今京城之中最危險的地方莫過於花府。
無論睿王對戰皇帝的這一場仗究竟誰輸誰贏,花老爺以及花府的一幹女眷都會成為犧牲品。如今外頭正亂,無論是護城兵將還是叛軍人馬,都正在忙於作戰而無人顧及花府,可是一旦有任何一方占據上風,自然就會騰出手來收拾花府。
“這麽說,皇上很有可能是對老爺生了疑心。如今老爺被困在宮中,所以才會杳無音訊。”在花槿露的提示之下,本就滿心不安的花老夫人終於想到了這一處,麵上雖然仍然力持鎮靜,可是緊跟著便因為想到一點而突的將眉頭緊蹙,“這麽看來,豈不是咱們花府無論落在誰的手中都不會好過?”
“沒錯。”感覺到花老夫人握著自己的手指無意識的用力,花槿露忍住掰開花老夫人手指的衝動,輕輕點頭。
“這可如何是好?”看著花槿露口氣淡然的將臉龐低垂,花老夫人無意識的跟著花槿露低下頭去,順著花槿露的視線花老夫人看到自己的手正緊緊的捏著花槿露的手腕,看到花槿露白皙手腕上隱隱的紅痕,花老夫人倏的意識到自己有些失態,歎了口氣將手指鬆開,輕聲又道,“槿露可有什麽法子?”
望著花老夫人滿懷希望的眼神,花槿露無言以對。她又不是神仙,如果不是之前曾做過那麽一個奇怪的夢,花槿露也不會聯想到此。雖然如今明知眼下危險,可是花槿露也不過隻是個尚未成年的孩子,手裏沒有足可抵抗外敵的兵馬,府中也沒有能夠通往城外的地道,她又能有何計可施?
花槿露回望著花老夫人滿懷希冀的眼神,默然的搖了搖頭。看到花槿露搖頭,花老夫人眸光一暗,自顧在心裏暗暗自嘲起來。真是病急亂投醫,就算平日裏再怎麽聰慧花槿露也不過隻是個孩子而已,連自己這樣久經人世的老婆子都覺得事情為難,花槿露又能想出什麽法子來?也罷,船到橋頭自然直,且等著看吧。花老夫人輕輕歎了口氣,鬆開了握著花槿露的手。
“其實……”花老夫人心中暗暗自嘲的時候,花槿露的腦子也沒有停轉,心裏忽然想到一個念頭,雖然有些大膽瘋狂,可是事到如今或許也隻能這麽一拚了吧。
“怎麽?有話要說?事到如今還有什麽可顧忌的,想說什麽就說吧。”花老夫人回過神來,看到花槿露欲言又止的模樣,疲累的閉了閉眼低聲說道。
“其實我心裏倒是有個法子,不妨一試,隻是不知會不會太過冒險。”花槿露籌措著用詞,小心的對花老夫人說道。
“說來聽聽。”花老夫人已經不再指望能從花槿露的口中聽到什麽解決辦法,隻是看著花槿露一雙眼睛眸光晶亮一時間有些不忍心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