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勉強放下手
至於花老爺遲遲未歸也不一定是壞事。說不定是這次花老爺平叛有功，在皇帝麵前額外得寵所以才被留在了宮中議論大事。想著想著，花槿露先是被自己給說服了，一顆不停躁動的心也終於漸漸的安靜下來。
熱水很快盛滿了浴桶，花夫人親自幫襯著思畫思竹照顧花槿露用熱水擦洗了身子。
換過一身幹爽的衣服重新躺在床上，花夫人溫柔的抱著花槿露入懷，仍是如同之前那般一麵輕輕拍著她的肩膀一麵輕輕的哼唱著。
花槿露做了幾個深呼吸，聽著那軟語吳儂的童年小調，漸漸便覺眼皮發沉。感覺到懷中的花槿露身子漸漸柔軟，呼吸聲也平穩起來，花夫人臉上露出一個釋然的表情，這才停下了不斷哼唱著的童謠。
垂下眼簾看向花槿露安靜的睡顏，花夫人柔柔的撫了撫她額前的幾根亂發，滿眼慈愛的輕輕吐了口氣。一口氣剛剛吐出，花夫人搭在花槿露額前撫開亂發的手指尚未收回，就隻聽外頭“轟”的一聲沉悶巨響，那隆隆的聲響在此刻的深夜聽上去越發震撼人心，連房屋門窗都在一時間被震的嗡嗡輕響。剛剛沉入夢境的花槿露倏的睜開雙眼，瞪大眼睛望向同樣臉色莫名的花夫人。
“槿露別怕，母親在這！”看到花槿露滿眼驚慌，花夫人壓下心裏的緊張，柔聲說道。
“嗯。”看到花夫人溫和的笑臉，花槿露點了點頭，還來不及開口詢問到底是什麽聲音，就隻聽外頭又是“轟”的一聲沉悶巨響。
花夫人皺起眉來，和花槿露對視一眼，兩人眼神之中皆是莫名。房間裏外已經發出響動，應是其他人等也都被那沉悶巨響給驚醒了，一盞盞的燈光漸漸亮起。思畫思竹舉著燭台快步走了進來，同樣都是一臉的莫名。
“這是什麽聲音？”花槿露望向思畫思竹問道。
思畫思竹對視一眼，搖了搖頭，思竹開口說道，“老嬤嬤已經叫人出去打聽了。”
“嗯。”花槿露點了點頭，依舊靠在花夫人的身上。
默然之間，隻聽外頭“轟”的又是一聲巨響。花夫人覺得心髒處仿佛被那巨響給震得發緊，下意識的抬手捂住了胸口，腦海中浮起一絲遙遠的回憶，這巨響，這巨響……
“母親？”看到花夫人神色不對，花槿露關切問道。
“我沒事。”花夫人搖了搖頭，意識到自己的模樣會嚇到眾人，於是勉強放下手來露出一絲笑意。
“奴婢聽著像是，像是……”思畫的臉色也變得有些難看起來，向來伶俐清晰的口齒竟在一時間變得結巴起來。
“像是什麽？”花槿露挑眉問道。
“奴婢覺得像是，像是……”思畫咬著嘴唇，瘦小的身子竟然微微有些打顫。
“像是火炮聲。”看到思畫一臉蒼白，結結巴巴的語不成句，花夫人輕輕吸了口氣，緩聲說道。
“火炮！”聽到花夫人的話，思畫思竹的臉色更加難看，花槿露也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
思竹皺著眉頭走近到窗邊，也不待花夫人和花槿露發令吩咐便直接抬手推開了窗戶。窗戶一開，思竹扶著窗台墊腳遠眺，隻見濃重的沉沉夜色中東南方向隱約可見大片火紅之光。看到此景，思竹心頭一顫。
“怎麽樣？”花夫人揚聲問道。
“回夫人話，外頭怕是……”思竹轉過頭來，對著花夫人等人開口說道，一句話沒有說完，外頭便再度傳來沉悶的轟轟巨響。和之前幾次的斷斷續續不一樣，這一次的巨響幾乎是一聲連著一聲急促密集。
“轟……轟……轟……”轟隆聲中，思竹的話語根本沒人聽得清楚。
花夫人顧不得穿鞋，掀開被子跳下床來直奔窗邊，花槿露和思畫也在後麵跟上。主仆幾人圍在窗邊，個個都是踮腳遠眺。東南方向仍是繼續有著轟隆巨響一聲聲的傳來，那隱約的火紅之光也漸漸的衝上半空，空氣中似乎也多了一絲硫磺的味道。
東南方向是京城城門的方向，如今卻傳來火炮聲。所有人都意識到出事了！一聲連一聲的火炮聲突然停歇了片刻，房中眾人麵麵相覷，一時間不知應該要如何反應。
“不好了不好了！”老嬤嬤的聲音由遠而近，打破了室內安靜而沉悶的氣氛。
隨著老嬤嬤驚慌的聲音傳來，原本擠在窗前探望遠處的眾人齊齊轉過頭來。老嬤嬤快步奔進，臉上神色緊張，急聲喊道，“夫人，大小姐，外頭不好了！”說話之間已經來到眾人麵前，老嬤嬤顧不上喘息，一手朝著身後方向指了指，幾乎是一口氣那般快速對著眾人繼續說道，“派出去的小廝過來回話，說是府外已經亂成一團！叛王餘孽正在攻城，剛才的聲響便是叛王餘孽的人馬動用火炮所出！城內如今也是混亂不堪，滿街都是護城兵將和外麵提前混進來的叛王細作打得難分難解！”聽了老嬤嬤的話，所有人的臉色越發難看。
“竟然真的是火炮！”見是自己之前的猜測成真，思畫咬著嘴唇自語出聲，臉上滿是驚恐之色。
“叛王？嬤嬤是說外麵攻城的人馬乃是隸屬睿王？”花槿露心頭一動，一絲心念迅速閃過，上前一把抓住了老嬤嬤的手臂問道。
“那小廝回來回話說是靠在府門上聽到外頭兵將打得熱鬧，口中嚷嚷著捉拿叛王餘孽，卻並沒有明說叛王到底是誰。”老嬤嬤被花槿露問的一愣，糊裏糊塗的說道。
“定然是睿王沒錯！”花槿露鬆開了老嬤嬤的手臂，低聲說道。
“怎麽可能？睿王明明已經被老爺生擒押解入宮了，怎麽外頭竟會打起來？就算老爺這次遠行沒有能將叛王餘孽徹底剿殺，可是既然擒了賊首，想必剩下的人馬也應該並不很多，怎麽可能一舉攻至城外？”
聽了花槿露的話，花夫人最先反駁。花夫人的反駁並不是胡亂推測，而是有所根據。想那睿王封地梓州乃是遠在千裏之外，就算睿王餘孽不甘心主子被擒也不至於這麽神速的緊跟著花老爺而至。
“我不知道到底怎麽回事，隻是直覺。”麵對花夫人的質疑，花槿露無從回答，皺著眉搖了搖頭。
“別怕，大家都別怕！”花夫人先是拍了拍一臉迷惑的花槿露，緊跟著便對著房中驚慌的眾人高聲說道，“如今老爺剛剛帶兵回京，雖然大兵未得聖命不得入京，卻必定就駐紮在京城附近隨時候召。如今外頭亂成這個樣子，甚至動用了火炮，想必不消多大功夫駐軍就會得到消息及時趕來援救的。”
此時的房中已經不單是花夫人母女和思畫思竹，平日裏一些雜役粗使的婆子丫鬟也都紛紛湧了進來，因為聽到外頭震耳欲聾的火炮聲而個個都是滿眼驚恐的望著花夫人母女，聽到花夫人的一番言辭頓時覺得有了主心骨，不由的朝著花夫人靠的更近過去。
“是啊是啊，姨娘說的極是！大家都別怕，叛王的火炮再厲害也沒用，咱們的援軍定然馬上就到！一會兒就能將他們打得落花流水！”看著滿室丫鬟婆子都是神色惶惶，老嬤嬤定下心神，附和著花夫人的說辭連連點頭。
有了老嬤嬤極富感召的幾句話，大家越發安定下來，雖然身子仍然挨在一起微微有些僵硬緊張，可是嘴上說話的時候卻再不至於發顫不清。
“母親和嬤嬤說的對極了！”花槿露暫且定下心神，同樣高聲說道，“想那睿王已經足夠厲害了吧？照樣不是被爹爹帶兵打得大敗，結果生擒回來立了大功？如今外頭這些攻城的無論是誰，隻要爹爹振臂一呼，還不照樣將那賊首手到擒來？到時候爹爹便又是大功一樁！那麽，那麽府上自然也要跟著無限榮光！”
雖然心頭思緒急亂，可是花槿露卻知道此刻應是穩定人心的時候。如今隻是一個小小的月槿齋尚算容易控製，一旦人心不穩任它星火燎原，等到整個花府都失控起來，不等外頭叛黨打進來說不定自己府裏就要先亂起來了。
前世看到的那些閑書上不也說過一些類似的話本嗎？府裏下人趁亂作祟，自亂陣腳，慌張之中自開大門結果落得一個迎敵人進門的下場。雖說現如今外頭正有官兵和叛兵對陣，可是萬一有叛兵趁亂混進府中該當如何是好？花槿露心念一轉，便要吩咐大家出了月槿齋去幫忙守住花府的各個門口以防萬一，可是花槿露剛張開口還沒有出聲，身邊的花夫人便已經先了一步揚聲說道，“為免自亂陣腳給了外頭亂軍可趁之機，咱們現在就出去幫忙守住花府各個門口以及各處院牆，務必要等到老爺帶著援軍解了咱們這圍城之困！”
“是！”
“奴婢遵命！”花夫人話語一出，房中已經定下神來的丫鬟婆子個個應聲。
花槿露看了花夫人一眼，花夫人回了捏閘哦喲一個淡然微笑，然後拉著花槿露指揮著丫鬟婆子們走了出去。
剛剛走到月槿齋的大院當中，便見守門的婆子帶著丫鬟急匆匆的跑了過來。
“亂什麽？怎麽回事？是不是要我請來家法才記得府中的規矩？”看那婆子和身後丫鬟似是神色慌張，花夫人擔心會有慌亂之語出口而亂了好不容易定下來的人心，於是搶先開口，聲音之中威嚴十足，鎮定十足。
“夫人恕罪，奴婢該死！”那守著月槿齋大門的婆子看到花夫人帶人迎麵而來，個個皆是鎮定之色，不由的跟著心神大定，欠身對著花夫人行禮請罪。
這婆子心中本來已是十分慌亂，可是聽到外頭小廝回報說是城外又叛軍火炮攻城的時候偏偏身邊的其他人都比自己跑得快，搶先去了院裏向花夫人回話，她本也想要跟著跑回內院，可又想起花夫人平素雖然為人溫和可是一旦有人犯錯卻也嚴懲不貸，於是便在幾分畏懼之下留在了門口。
聽著外頭一聲接一聲的火炮震耳欲聾，這婆子正在害怕，恰好榮壽堂來了丫鬟傳話，於是這婆子終於找到了借口快步跑來生怕慢了就會讓那火炮傷到自己分毫。
“好了，起來說話！”花夫人輕喝一聲，挑眉問道。
“是。”那婆子應了一聲直起腰身，然後衝著身後跟來的丫鬟遞了個眼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