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清清楚楚
花槿露因為剛才自顧出神的想著李夫人的古怪，並沒有留意花棠玉和花玫月，對於花玫月為什麽會失手打翻茶盞並不知情，所以不明白花棠玉為什麽會對花玫月露出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也不明白花梅青為什麽會對花玫月出言譏諷，而且還用詞如此挑釁不屑。
花槿露心裏不明白，花玫月心裏卻是明白的很，聽到花梅青的不屑輕視，頓時身子一晃，原本漲紅的臉色更是倏然發白起來，顯然是心事被人說中的模樣。
“哼！”看到花玫月的反應，花梅青又是冷哼一聲，輕卻極冷的對著已經走到麵前的花玫月說道，“那樣的天之驕子也是你這樣的卑微賤人所能妄想的嗎？也不撒泡尿照照鏡子……”因為知道自己的言辭極其粗俗，一旦出口必定會惹來花老夫人的重重訓斥，所以花梅青這一句話說的聲音非常之低，像是自語一般，可是偏偏花玫月已經走到了花梅青的跟前，這一句話卻是聽得清清楚楚。
而花槿露也因為正要起身去迎花玫月所以湊巧來到花梅青的身邊，於是也跟著聽了個清清楚楚。
“二姐姐你，你……”花玫月的身子猛的一晃，緊跟著就像是被釘在了地上，抬起頭來雙眼定定的望向花梅青。花玫月的目光之中既有委屈又有無助，既有無奈又有痛楚，可又偏偏嘴拙的說不出對花梅青的任何指責，隻能那麽楚楚可憐的立著，一副讓人無比心疼的模樣。
“來來來，這鬆子糖可好吃了。”花槿露已經到了跟前，伸手拉住花玫月，一把鬆子糖便塞到了花玫月的手裏。
“大姐姐……”花玫月低頭看著手中的鬆子糖，動容的望向為自己解圍的花槿露。
花槿露拉著花玫月走向座位，仿若無意的對著花梅青轉眼歎道，“該是誰的就是誰的，無關妄想不妄想。”
“你！”花梅青雙眼一瞪，騰地站起身來。
迎著花槿露一臉淡淡的笑意，花梅青隨即想起前麵坐著的花老夫人，於是恨恨的剜了花槿露一眼，終究還是偃旗息鼓的坐了回去。
“來，坐下好好吃糖吧。”見花梅青停戰，花槿露也不追究，拉著花玫月坐下，將那一碟鬆子糖推到了花玫月的麵前。
“多謝大姐姐。”花玫月捏著手心裏黏膩膩的鬆子糖，感激的望向花槿露。
花槿露和花梅青剛才的針鋒相對，花玫月聽得清清楚楚。雖然知道花槿露和花梅青向來不和，可是此刻花槿露為了自己的這份情卻不得不承。
“算了。”花槿露隨意的擺了擺手，將桌麵上一把鳳穿牡丹花紋的繡花團扇捏在指間，一麵徐徐扇涼，一麵壓低了聲音淡淡說道，“剛才那句話不光是說給二妹妹聽，希望三妹妹也能聽得進去。”一語既出，原本漲紅著眼眶滿目感激望向花槿露的花玫月頓時身子一震。
看到花玫月大睜著美目受驚無比的望著自己，花槿露微微一笑，定定的回望著花玫月，仍然用著隻能她們兩個人聽得到的音量柔柔說道，“該是誰的就是誰的，無關妄想不妄想。”
“我，我……”花玫月咬著嘴唇輕垂美目，我見猶憐。
“二妹妹也不是小孩子了，什麽事情是能想能做，什麽事情是不能想也不能做，你應該是知道的。”花槿露伸出一根手指在花玫月麵前輕輕搖晃一下，溫聲說道。
“什麽事情能想能做，什麽事情不能想也不能做……”花玫月抬頭起來，定定的看著花槿露溫和的笑顏，仿若出神的囈語出聲。
看著花玫月似是陷入了深思，花槿露也不出聲，隻是自顧轉開頭去，任由花玫月自己去把事情想清楚。
若說之前花槿露不知道花玫月為什麽會突然失態打翻茶盞，為什麽在花棠玉的勸說之後仍然堅持著不肯離開屏風口處，又為什麽會招來花梅青冷聲的諷刺，那麽在剛才聽到花梅青最後一句話後，花槿露心裏卻是已經猜出了七七八八。
剛才花梅青對著花玫月的最後一句話是“那樣的天之驕子也是你這樣的卑微賤人所能妄想的嗎？也不撒泡尿照照鏡子……”能讓花梅青形容為天之驕子的人除了每年龍舟賽上興致盎然前來參賽的皇子之外，又能是誰？
聯想到之前思畫思竹曾經說過的一些趣聞，花槿露猜著剛才觀望台上忽然響起的一陣雜亂喧嘩聲，應該就是那位曾在去年龍舟賽上取得第二名的五皇子到來所引發的。
當今天子蕭氏一族，人皆俊美，靖王之子蕭衍之就生的一副桃花灼灼的燦然之貌，想必這位當今聖上嫡傳血脈的五皇子應該也是一副龍章鳳姿。無論出身還是相貌，五皇子的到來會引發小小騷亂也屬正常。隻是花槿露萬萬沒有想到花玫月這麽膽小怯弱的性子，竟然也會因為愛慕皇子而一時失手失態。而且還將自己對五皇子的愛慕心思展露的如此明顯，竟連向來粗心的花梅青都能看了出來。所以才會有了那麽一句既是針對花梅青又是針對花玫月的警告之語。
同為一父所生的姐妹，看到向來弱勢的花玫月被欺負，花槿露就仿佛看到了前世的自己，所以忍不住會出言相助。而對於花玫月愛慕五皇子的心意，花槿露也同樣勸誡。天家皇子，絕非常人，嫁娶之事自然非同小可，容貌德行雖在考量範疇之內，可是出身卻是最為重要的衡量準則。莫說她們隻是花老爺府的庶女，就算是她這個嫡親的小姐，嫁給皇子為妃也是天大的榮耀，更何況花玫月的血脈之中還有四分之一的胡人血統。所以花槿露覺得有必要提醒花玫月，免得因為心中藏有莫大奢望而空負了這麽一副絕美的容貌。
龍舟賽馬上就要開始，觀望台上各處席位也都已經坐滿賓客，觀望台的主位上李府主事人幫襯著當今做想李漢儒上了台，客套的一番言辭全了禮數，然後便是左相李漢儒親自拿著一柄鼓槌來到觀望台上早已備下的一麵牛皮大鼓上重重一敲。
“咚”的一聲，台下頓時歡聲震天，已經停歇的鑼鼓聲也都再度響了起來。台上台下皆是歡騰，渭河河岸邊上更是大批的百姓擠擁不動的幾乎將整條河岸給盡數圍攏起來。參賽的龍舟共有十八條，其中有十五條皆是出自京城名門的世家組成，另外三條則是京城百姓商賈之中最為具備龍舟競渡實力的平民組成。這十八條龍舟先是每三條比賽，分別決出六位頭名，然後再將這六位頭名分成兩撥比試，決出兩位頭名，最後再由這兩位頭名做出最後的勝負之分。雖說這龍舟賽並非官方所辦，可是因為所有參賽者大多是京城之中有頭有臉的世家公子，就算是那三條平民組成的龍舟上也都是整個京城乃至整個大軒朝中身手最好的賽手，所以能夠觀賞到這麽一場賽事，無論市井還是朝堂，人人都希望一睹為快。甚至因為賽程激烈，賽事緊張，在整個比賽過程中還會有大批百姓跟風湊熱鬧的下注買輸贏，往年還曾有人因為買對大冷門的贏家而從尋常百姓一躍成為奴仆成群的員外地主，也更讓這龍舟賽被染上了幾分傳奇的色彩。
觀望台上時不時有李府的小丫鬟在一處處屏風中來來去去的添茶水添點心，周到無比的招呼著各位賓客，除了這些服侍賓客的小丫鬟之外，還有些小丫鬟手捧著放有各色金銀的五彩簸籮忙碌如梭的登台而上，在南北席位中來回穿行。因為有了花玫月之前曾經失手打翻茶盞的小插曲，所以除了花老夫人坐在最前麵認真的觀看龍舟賽之外，其他幾位小姐並沒有一人站起身來，皆是規規矩矩的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和觀望台上明顯火熱的氣氛判若兩處。
花槿露一麵搖著團扇，一麵隨意的閑看渭河河麵上交頭並進的三條龍舟，屏風外頭忽然走來兩名小丫鬟伶俐的行禮問安，其中一名小丫鬟的手上還捧著放有各色金銀等物的五彩簸籮。
“這是做什麽用的？”花老夫人叫兩名小丫鬟起身，不解的指著那五彩簸籮問道，眼神之中頗有幾分感興趣的意思。
“奴婢兩人是來取各家夫人小姐們所下賭注的，這簸籮便是用來盛放金銀等彩頭的。不知花夫人可有興趣下注玩一玩兒？”聽到花老夫人明顯是外行人的問話，兩名小丫鬟臉上絲毫不見異常神情，那名手上抱有五彩簸籮的小丫鬟笑著說道。
“如何個下注法？”看出花老夫人很是感興趣，花棠玉站起身來，挨著花老夫人坐下，對那兩個小丫鬟問道。
知道花玫月每年都會參加龍舟賽，定然是知道下注規則的，會有此一說其實是在代自己發問，於是花老夫人笑著對花棠玉點了點頭，目露親昵。
“龍舟賽上的下注不過隻是為了各位夫人小姐們湊個趣味玩鬧而已，故而下注銀兩多少不限，隨夫人和各位小姐的意思即可。隻是每年的龍舟賽各條龍舟輸贏的賠數多少不同，有一賠一，一賠二，一賠五，還有一賠十。”聽到花棠玉發問，那小丫鬟便笑眯眯的細細講說起來，“今年的龍舟賽上有五皇子和奴婢府上的公子爺參賽，因為去年的龍舟賽上五皇子得了第二，奴婢府上的公子爺得了頭名，所以他們兩人仍是今年頭名的大熱門，賠數也是最少的，乃是一賠一。除了五皇子和奴婢府上的公子爺之外，安遠侯府上的世子爺今年也有興致參賽，因為前幾年曾在龍舟賽山奪過頭名，所以這位世子爺的賠數也是同樣一賠一的比率。
其餘人等的賠數則要略多一些。盛國公府上的兩位嫡公子皆有參賽，乃是一賠二的比率，安慶侯的府上小公子乃是一賠五的比率，平西將軍府上二公子乃是一賠三的比率，靖親王府上的蕭三公子今年也來參賽，因是以前並未在龍舟賽上顯過身手，所以他的賠率要中庸一些，乃是一賠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