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那些小動作
“回二夫人話，奴婢沒有見到青姨娘。”寶釵顯然是一路疾走回來的，站在伍姨娘麵前的時候仍在大口的喘氣，不過話語卻是說得清楚，眼見自己話語剛出伍姨娘便皺起眉頭似要發怒的前兆，寶釵趕緊繼續說道，“不是奴婢偷懶，實在是如今的尚書府上已經亂作一團，全是讓早上的那一場大火給鬧的。”
“大火？什麽大火？”聽了寶釵的話，皺著眉頭就要發火的伍姨娘果然安靜下來，詫異的反問。
“尚書府裏連個門房都已經忙得腳不沾地了。”寶釵先把事情的嚴重性說了出來，讓伍姨娘的情緒穩定下來，然後才細細的補充說道，“說是那火從前院燒起來的，也不知怎麽回事忽然就大作起來，到底什麽原因也還沒有弄清楚，都在忙著救火呢。因為今日尚書大人是要在府裏籌備壽宴的，所以府裏來了不少的達官貴人，如今又要救火又要照顧那些達官貴人，免得混亂之中誤傷了誰，所以闔府上下幾乎沒有人是能夠閑下來的。
奴婢眼見著尚書府裏人來人往的架勢，心知二夫人的名帖送進去怕也是要被耽擱到一邊的，所以就從那些下人和附近看熱鬧的路人那裏打聽了這些消息先行回來稟告二夫人，也免得二夫人枯等在府裏著急。”
“之前你說大小姐是叫一輛不認識的馬車給送回來的？”聽完了寶釵的回話，伍姨娘心中想了想，重又問道。
“沒錯，那趕車的車夫看上去眼生的很，而且馬車上麵也沒有掛徽記，所以奴婢並不知道是誰家的馬車。隻是估摸著可能是尚書大人府上的客人，正好看到大小姐獨身一人，所以就伸手幫了這個忙吧。”寶釵猜測著說道。
伍姨娘隱隱覺得頭疼，之前的好心情已經半分也無。她沒有再說話，單手撐著額頭坐了下來，另外一隻手則是隨意的衝著寶釵揮了揮。
見伍姨娘心情不好，寶釵也不願意留下來自討苦吃，於是欠了欠身便退了下去。伍姨娘默然的坐在椅上，沉靜半晌之後才抬起眼簾，眼神之中有著濃鬱到化解不開的氣憤和不甘。花槿露這個小賤人似乎也太好命了吧！如今這尚書府中突起大火，幾乎人人都在忙著救火，誰還會有心思去安排之前已經計劃的那些小動作？真是老天不開眼！又一次讓那小賤人生生逃脫掉了！
隻是那輛送花槿露回來的馬車又會是哪家府上的貴人？旁人能從一團混亂的尚書府中走掉已是自顧不暇，可是這家府上卻還有心情派了人和馬車專門將花槿露送回來，這做事的派頭，怕是一般小門小戶做不出來的，而且能夠在今日於尚書府出入之人，必定是非富即貴。
花槿露那個小賤人該不會好命到如此地步吧？既從尚書府中安全逃脫，又恰好結識到好心的貴人！憑什麽！
雖然如今她伍家已經敗落，可是當初，她伍夢梅卻也曾是堂堂的官宦之家所出的正經小姐！和花老爺也是青梅竹馬長大的，兩個人根本就是兩情相悅的，可是那劉月琴卻仗著家裏的權勢和一副天生的狐狸精模樣勾住了花老爺的魂，還在她之前進了花府的大門，搖身一變成榮王府中最為受寵的花夫人！
縱然如今伍姨娘已經拚得全力掌管著花府上下的一切事務，府中下人奴才也都在人前尊稱伍姨娘一聲二夫人，可是伍姨娘卻始終心存不甘。憑什麽她伍夢梅樣樣出挑卻偏偏被劉月琴給壓的死死？憑什麽她劉月琴所生的下賤女兒花槿露又將她伍夢梅的女兒給壓的死死？憑什麽！那個花夫人憑什麽！花槿露又憑什麽！
隨著心中所想，伍姨娘眼神中的不甘之色便越來越濃，一雙纖細玉手也因為心中鬱懣而緊緊的捏著軟椅扶手，削尖的指甲頂端更是生生將暗紅色的原本扶手摳出了小小一片掐痕。
就在伍姨娘眼眸之中不甘神色迅速滋長，幾乎就要攀至近乎瘋狂的境地之時，忽然“啪”的一聲，靜默的房中忽然響起輕輕的一聲脆響，伍姨娘原本滿是憤慨的美眸之中頓時浮起一層痛色。
她低下頭去，雙眼怔怔的看著自己因為吃痛而下意識縮回來的手指，隻見那小心修剪出削尖弧度的大拇指指甲竟然因為過度用力的掐著軟椅扶手而崩斷了一截，赫然露出指甲蓋下粉紅色的指肉。
看著原本弧形美麗的指甲變成這麽一副光禿禿的模樣，伍姨娘又痛又氣，抬手送到唇邊輕輕吹了吹。指尖處還是隱隱的生疼，可是伍姨娘那本是裝有滿滿憤慨和不甘的眼眸卻是漸漸平靜下來。半晌之後，手指已經漸漸不疼，伍姨娘放下手指，對著眼前虛空，無奈的，長長的歎了口氣。罷罷罷，不過是那個小賤人走了好運而已，她伍姨娘還不至於這般輸不起。一次不成，那就兩次，兩次不成，那就三次四次，總有計成之時！她伍姨娘就不信那月槿齋能是處水滴不進的鐵桶，伍姨娘也不信花槿露和花夫人的好運能夠持續到時時日日年年月月。她就且等著，看看誰才是那個能夠真正笑到最後的人！
就在伍姨娘打定主意要和月槿齋死磕到底的時候，被打發到月槿齋聽消息的寶蟬回來了。
說是花槿露回到月槿齋後便再沒有什麽消息放出來，隻是隨後又和花夫人一起去了榮壽堂參見花老夫人，不一會兒的功夫花老爺便也趕了回來。也不知道到底都說了些什麽，隻是隨後看到花老爺急匆匆的回了聽風堂，換上了進宮麵聖才會穿的朝服，帶著近身侍衛縱馬如風的出了府。
“罷了。”伍姨娘估計著花老爺進宮應該和花槿露這次的事情沒有什麽關係，於是懶懶揮手示意寶蟬退下，心裏則是又一次開始了新的籌劃。
到了中午花梅青放學回來，伍姨娘便招呼著花梅青好生吃飯，席間聽到花梅青一麵吃飯一麵不滿的抱怨，“都是姨娘不好，非要我去上學，我就說不能去不能去，至少要在家裏再多歇幾天好讓大家把之前那件事情給淡忘一些。可是姨娘卻偏偏不聽，結果好了吧，今日一上學就害的我被學裏的那些小姐們嘲笑，一個個的都說我的膽小沒出息，連隻毛毛蟲也怕。”
“有什麽好笑的？害怕毛毛蟲很正常啊。你是身嬌肉貴的大家小姐，討厭那些惡心吧唧的蟲子有什麽奇怪？難道風雅學堂裏的那些大家小姐們也都一個個的和花槿露一樣，皮糙肉厚的拿那毛毛蟲當好玩嗎？”伍姨娘不以為意的為花梅青布菜，微微笑著安撫道。
花梅青向來是被寵壞了的嬌小姐，所以一遇挫折就會自覺受不了，於是伍姨娘才會堅持要讓花梅青繼續上學，不過就是在學曆聽些閑話而已，絲毫傷不了皮肉。
更何況按照伍姨娘之前的計劃，花槿露今天應該是會在尚書府中鬧出醜聞的，俗話說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裏，隻要明天花槿露的醜事傳揚出去，所有人的注意力自然就會吸引過去，而花梅青頂多也就是被人說笑這麽一天而已。卻不料今日尚書府中竟會突然起火，結果反倒助了花槿露逃過一劫。
“說的也是。我怎麽當時就沒有想到要這麽回敬她們！”聽了伍姨娘的話，花梅青恍然大悟的瞪大了眼睛。
“都是有頭有臉的大家小姐，彼此之間但凡能夠留條後路的話，還是不要同她們鬧得太僵為好。”伍姨娘已經又想出了新的計策，所以難得好心情的勸說著花梅青大度一些。
“她們都已經不給我留臉麵了，我又幹嘛還給她們留後路？”花梅青無所謂的撅嘴，頂了伍姨娘一句，而伍姨娘也隻是溫柔的笑笑，絲毫沒有氣惱。
“對了姨娘，你之前不是說過要讓花槿露出醜的嗎？不是還說她不但要壞了名聲，還要毀了終身的嗎？到底會是什麽時候的事啊？”花梅青忽然想起來伍姨娘說過的話，匆匆咽下一口肉脯，抬眼望向伍姨娘。
“急什麽？總會有那麽一天的。”想起自從花夫人母女搬回月槿齋後，她就事事不順，伍姨娘不由的心頭一梗，可是麵對著花梅青隱隱盼望的眼神，伍姨娘卻是不動聲色的淡淡笑著。
“煩死了！”花梅青沒有得到伍姨娘的正麵回答，不滿的嘟了嘟嘴，重又低頭吃飯。
伍姨娘伸手盛了一碗湯，為花梅青放到一邊晾著，臉上仍然掛著淡淡的笑意，同時也在心裏暗暗的對自己說道，急什麽？總會有那麽一天的。沒錯，一定會有那麽一天的！
下午花昭日放了學，將自己和同窗們一起在街上買來的幾樣小玩意送給花梅青，還特意送了伍姨娘一套做工很是精致的皮影和玩偶。
伍姨娘收下禮物，又隨口問了幾句在學裏的情況，聽到花昭日將學業說的頭頭是道，伍姨娘禁不住大感欣慰。花梅青則是坐在一旁捧著花昭日送來的精巧九連環，玩的不亦樂乎。
摸索了半天還是打不開這九連環，花梅青卻是絲毫不見氣餒，仍是興致勃勃的拿在手上，一麵擺弄著，一麵還委委屈屈的嘟囔著說道，“還是弟弟好，平日裏放了學也不必急著趕回家裏來，想逛什麽地方就逛什麽地方，見識到的稀罕東西也多。哪像我一放學就要乖乖的上車回來，隻要稍微回來的晚了一點就免不了要被姨娘好一頓數落……”
“你有什麽好委屈的？你是女子，又是大家閨秀，自然凡事要和男子不同。倘若像個野丫頭似的滿街亂跑，還像什麽樣子？”聽到花梅青抱怨，伍姨娘讚賞的對著花昭日點了點頭，抬眼對著花梅青教訓道。
“身為女子怎麽了？不過是因為我的出身不如人家罷了。倘若我能生在帝王之家，就算是個女子，也是瀟灑自由的，哪還需要像現在這樣事事顧忌？”花梅青不服的撅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