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2.第212章 軍令狀

  海風吹拂著丁當的面頰,並不只讓人感覺舒爽。 

  還有陰涼。 

  事情果然沒有預料中的簡單。 

  距離當初行軍已經一個多月了,中秋就快到了。 

  丁當倒不傷感是否團圓,而是秋天過去就是冬天。 

  這茫茫大海便是此刻丁當最後的依靠了。 

  作為一個軍隊的賬房,丁當深感責任重大,當初來瀘州之時,那一路的反動依舊停留在丁當的腦海,久久揮之不去。 

  必須籌出足夠的軍糧。 

  這不是一句口號兒,而這批軍糧也不是一個簡單的數字。 

  起碼,不是錢便能解決的。 

  瀘州的窮讓丁當如何也不能明白,一衣帶水,明明是發財的寶地,如今這般蕭索,弄得人人只靠這海邊的打漁為生,讓丁當很是不解。 

  又一次來到海邊,並不是因為將士們在海邊,因為今天丁當今天要第一次履行了自己的職責。 

  帶領著這將近兩萬人發家致富。 

  原本的目的是造船,但是丁當卻不想讓他們這般開始。 

  想到要說服那麼多人,丁當便需要這海水來穩穩心情。 

  「姑娘,都在等著了。」 

  蘇思雅給丁當披了件衣服。 

  丁當點點頭。 

  掀開帳子,果然,都在等著了。 

  丁當目不斜視,走到自己的位置上,也不坐下,便侃侃而談。 

  「我的意思是,先修路!」 

  果然第一句話,便成功讓帳中炸了鍋。 

  討伐聲接踵而至,大抵不過是原本就是為了造船而來,為何要修路,南轅北轍。 

  丁當閉了眼睛,想象此刻聽不到任何人的聲音。 

  「住口!聖上親封丁當為賬房,絕非兒戲。軍中第一條便是軍令如山。現在賬房的意思,就是本將的意思!」 

  薛圖見狀,心中雖有疑惑,但也知丁當是個有主意的,絕不會亂說,旁的倒也罷了,尤其是生意,剛剛那話雖然是為了力挺丁當,但也絕非虛言。 

  「瀘州現在需要的不是商船,而是可供買賣的貨物。」 

  丁當見人已熄聲,這才道。 

  「說下去。」 

  這次不用薛圖再說,已經沒人再吵吵了。 

  「瀘州的窮困大家都看在眼裡,如今這般狀況,想要造船,簡直是痴人說夢!且不說百姓無力支持,便是大軍所需的糧食都無法運送。那海水不能長期供給我們這麼多的食物,瀘州自供自給連自己都滿足不了。想要多養活這將近兩萬人無異於天方夜譚。」 

  沉默,沉默,沉默。 

  顯然丁當摁住了當場所有人的死穴,這事實擺在眼前,根本不用丁當來點,只是他們不願意承認而已。 

  那般在戰場上拼殺都沒死,如今這是要餓死在瀘州嗎? 

  眾人不敢想,也不想去考慮那未知的恐懼。 

  「丁當,既是你提了出來,想必已經有了解決之法,不妨提出來,也好讓大家都明白。」 

  章飛白見眾人都不說話,便跳將出來替眾人說了話。 

  「修路。只有修一條足夠寬敞的大路直通東通桐州,北達潞州,南接嶺北,這樣方能使瀘州富足起來。而屆時,即便不造商船,那坊肆樓閣便能悄然興起。眼下皇上已然將瀘州託付給我們這支軍隊,那除了造船,經濟也是我們需要管轄的範疇。經濟決定糧食的多寡,而這個糧就是將士們的軍糧。更別說眼下還有急需的棉衣需要運輸。」 

  丁當好不露怯,隻言片語已將對瀘州未來的計劃說得通透。 

  章飛白沖著薛圖點點頭,示意的確如此。 

  「好!那本將便將這指揮權讓給賬房。」 

  薛圖都這般表示,旁人更不敢多話。 

  再者說了,這指揮哪裡就是那麼好要的,接了這個指揮棒,便要為這兩萬將士的身家性命負責。 

  別的不說,吃的用的起碼要解決。 

  「將軍既是信任賬房,我等也是無話可說。然而這將近兩萬人的性命如此交在一個黃毛丫頭手裡,讓我們如何能放心得下啊。然而,有將軍作保自是無妨,還是要為我等多考慮一二才是。」 

  「我願立下軍令狀!」 

  眼見有人像薛圖發難,丁當不忍薛圖為難,開口便道。 

  薛圖生生吸了一口涼氣。 

  如今軍中糧食緊張,籌備不足,便是有些銀票也不過能維持這近兩萬人幾日的開銷。那剛剛發言之人,明顯是為了起鬨,鬧事。而這一切原本與丁當並無干係,而立下軍令狀卻是白白搭上一條性命。 

  薛圖憂急如焚,然而剛剛那說話之人已然吩咐了親兵準備了筆墨。 

  今時不同往日,丁當如今也能寫得一手毛筆字了。 

  雖不精通,倒也差強人意。 

  丁當不過一介女流,又年齡尚小,倒也無人小瞧。 

  「好!不想賬房小小年紀便有此氣魄。畢某佩服!佩服!」 

  說著那人便率先站了起來,將丁當所書之令狀看了個仔細,這才又對著丁當好一通誇獎。 

  這人嘴裡說著佩服,眼睛卻不住的瞄向薛圖,顯然這番做派實在是欺人太甚。 

  然則官場無情,身在其位,便是薛圖有心,也護不住她。 

  眾人觀望已久,這會兒見那畢姓將軍佔了上風,不免道一句,「如此,我們便隨時聽候差遣。」 

  此言中規中矩,叫人挑不出任何毛病來,倒是讓人好生佩服,這種『生死存亡』的時刻,還能有心想出這般討巧的話來。 

  能混到如今這個位置的自是沒有傻瓜,不大一會兒,人已經跑了個精光,獨獨剩下丁當、薛圖、章飛白幾個自家人。 

  章飛白用扇子撓了撓頭。 

  「哎,你這個丫頭。陳煜娶了你,以後的日子怕是有的愁咯!」 

  就連薛圖都已是抓耳撓腮,「這丫頭,你,實在,實在是太衝動了!」 

  「那軍令狀豈是這般隨隨便便能立的?旁人躲都躲不及,你倒好!竟然自己迎上去了!你這樣冒冒失失,這條小命兒,遲早得玩兒完!」 

  薛圖來回走了兩圈兒,想揍丁當的心都有了。 

  到底不是自家孩子,又怎能真的動手。 

  只是這樣眼巴巴得看著,薛圖也著實著急,乾脆眼不見心不煩,腳底抹油出去了。 

  「丁當!」 

  那營帳口怒髮衝冠站立之人,不是陳煜又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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