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記憶有多清晰，心就有多疼
她踩上鵝卵石小道，熟悉的感覺又回來了。
擱在腦海深處的那些記憶就一一浮現在眼前。
她記得以前沒事，就喜歡在這裏玩耍。
這麽多年過去了，好似沒什麽變化。
微風輕吹著，揚起了她的發梢，她側著頭，將發絲別在耳後，樹影之下，亭亭玉立。
滕奕揚轉身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畫麵，與記憶重疊。
隻是，如今的她，身上多了幾分倔強，疏離，不再是以前那個笑靨如花，什麽都表現在臉上的女孩。
他不喜歡這種改變，仿佛將他推出了世界之外。
紀安安走到了幾步，才發覺他在盡頭等著自己。
他雙手插兜，目光深深，不知道在想什麽。
她不打算理會，直接越過他朝蓮花池走去。
沒走幾步，就聽身後響起了腳步聲，她也不在意，反正這裏是他的家，他愛去哪裏就去哪裏。
就在這時，聽到他的聲音傳來。
“蓮花已經開了。”
仿佛在印證他的話似的，她走出小樹林，映入眼簾的便是一池盛放的蓮花。
蓮葉田田，蓮花中通外直，亭亭淨植，風過，花和葉微微動著，清香浮動，讓人不由一下子就放鬆下來。
滕奕揚在她身邊停住，轉頭對她道，“是不是覺得這蓮花比過去開得更大了？”
紀安安點頭，人在成長，花似乎也在長大。
他收回目光，嘴角噙著笑意，“再過一個月，就可以收蓮蓬和蓮藕了，這麽多年沒吃了，你懷念嗎？”
“以前吃的是個趣味，現在外頭就有賣，想吃去市場買點自己做就可以了。”紀安安聲音淡淡地回著。
嘴角的笑意僵住，滕奕揚猛地扣住她的手腕，將她拉到自己麵前，咬牙切齒道，“紀安安，你是不是故意氣我？每說一句話，你都有話等在那裏刺我？這樣你就會高興嗎？”
“我有必要氣你，刺你嗎？你是不是有被迫害妄想症？”紀安安有些無奈，她說的都是事實，為什麽這人就偏偏要往死胡同裏想去？
滕奕揚收緊手指，傾身目光緊緊鎖在她臉上，不放過她一絲一毫的表情變化，“紀安安，難道你不想念這裏？想念我們共同生活過的地方？”
紀安安抿唇，想啊，可是一想到這裏，就會想到你說的你做的那些事，就會提醒自己有多傻有多天真，怎麽敢去回憶？記憶有多清晰，心就有多疼！
不見她回答，滕奕揚忽然自嘲一聲，“也對，你說走就走，那麽絕情，怎麽可能還會記得這裏？”
並非他說的那樣，但如果他是這樣想的，那誤會就誤會，反倒更好，她不想再和他糾纏不清了。
此時手腕處傳來陣陣痛意，她輕呼一聲疼，想要抽回手。
他微微蹙眉，但還是鬆開了。
那白皙的手上已經微紅了一片，他懊惱地低咒了一聲。
又沒有控製好力道。
每次遇上她，就會不由自己失控。
紀安安倒已經習慣了，自從見到他開始，他動不動就霸道上身，簡直讓人頭疼。
想要離他遠遠，目光一掃就看到了那架秋千架，她愣了愣，走了過去。
手指撫上坐板，記憶就開啟了。
這是他模仿電視做的，當時兩人年紀不大，她羨慕女主擁有自己的蕩秋千架，他嘴裏笑話她滿腦子都是無聊的事，但還是親手給她安了一架。
雖然選取的木板參差不齊，但好歹安裝結實，沒想到這麽多年過去了，它還在。
“自從你走後，這裏就再也沒有人坐過了。”滕奕揚跟在她身後道。
紀安安聳肩，“可能大家都沒有像我這麽無聊。”
滕奕揚張了張嘴，但還是沒說。
他想說，前幾天還有人想借坐這架秋千，來博得他的好感，不過被他趕走了。
但她渾然不在意的樣子，他就失了解釋的衝動。
“滕爺爺應該好了，別讓他等急了，我們回去吧。”
紀安安不敢再多看那秋千架一眼，怕看久了，那些埋藏的記憶就會被挖出來。
而他還在身邊，她不想讓他看笑話。
滕奕揚沒意見，她沒有了閑逛的興致，兩人很快就回到了宅子。
劉伯已經候在門口，看到紀安安，眼睛泛著淚花，“安安，你回來了。”
紀安安眼睛微紅，強忍著淚意，“劉伯，是我，回來了，滕爺爺在裏麵嗎？”
劉伯擦了擦眼角，連忙讓開身子，“老爺子就在裏頭，他等了你好久了，快進去吧。”
紀安安點頭，換了鞋子就進去了。
一道老態龍鍾的身影背對著她坐著，還是熟悉的中山裝，隻是頭發不再那麽濃密，更白了。
“滕爺爺——”
紀安安捂著唇，情深意切地喚了一聲。
那拄著拐杖的老者聞聲緩緩轉過了頭，笑著重重“欸”了一聲。
就如同以前放學回家般。
紀安安再也忍不住，撲了上去，“滕爺爺，我回來了，不肖安安回來了。”
滕老爺子扔掉拐杖接住她，雙眼通紅著，輕拍著她的背，“好孩子，你最懂事了，怎麽會不肖？爺爺還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回來就好了，回來了就好……”
紀安安聽了這話，更揪心了，“是安安不好，不應該一走就是這麽多年，應該時常回來看看您。”
“這不怪你。”
滕老爺子隻說了這一句話，紀安安眼裏的淚水就流了下來。
滕爺爺什麽都沒問，但什麽都知道。
這一句裏，包含了寬慰，憐惜，理解還有疼愛。
看著廳裏這一畫麵，滕奕揚心中動容。
好像沒有什麽人氣的宅裏，突然充盈了久違熱鬧的家的味道。
“好了爺爺，你們都別哭了，坐下來再說。”
滕奕揚這話立即得來滕老爺子的白眼，“別來打擾我們爺孫倆敘舊，一邊去！”轉頭又笑眯眯地對紀安安道，“這臭小子就是欠收拾，咱們別理會他。”
滕奕揚摸摸鼻子，隻好找個安全的地方坐下。
紀安安看著他吃癟的模樣，心情好多了，扶著滕老爺子坐下，有問必答。
滕奕揚單手撐著側臉，有些貪婪地望著她的側顏。
幹淨溫婉，美麗白皙。
如果每天能夠這樣看著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