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0章 意識清醒
一隻手臂伸出，白皙而細膩的肌膚上沾滿了水珠，隨著手上的動作花灑被關上，噴灑著的水戛然而止。
顧念扯了一旁的浴巾將身子裹起來，光著腳站到浴室的鏡子前，鏡子周圍氤氳的熱氣很快變成水珠從光滑的鏡麵上滑落，顧念這才看清鏡子中的自己。
略顯蒼白的臉色，眼睛下還有淡淡的陰影，從那天駱少霆去醫院接她回來以後，她就再也沒有哭過了，駱少霆問她什麽她也不曾告訴他。
而駱子熙，他無論如何不願離婚，她現在的確沒有辦法，可她絕對不允許駱子熙再傷害她的家人。
顧念抿了抿唇角，鏡子裏的女人的目光一瞬間變得堅定起來，顧家現在隻有她了，她一定不能頹廢！
拿了吹風機將頭發吹幹，顧念又輕手輕腳的去了小北的房間看看。
推開房門，床上的小家夥睡的正香甜，就是不怎麽老實，被子都踢開了，已經是深秋，夜裏很涼，顧念輕歎一口氣，為顧小北重新蓋好被子，又輕輕的在兒子臉頰上落下一吻，才回了自己的房間。
這幾天晚上顧念一直都睡不好，知道了這麽多事，不管她接受不接受得了，她都必須麵對現在的局麵。
她本來以為今天晚上她依舊會睡不著的，可誰知道一沾上枕頭就睡著了，居然什麽都沒想，睡的很安穩。
顧念做了一個夢，夢裏沒有駱少霆，也沒有駱子熙，自己也依舊是十幾歲的少女模樣，麵前擺了香甜蛋糕，而自己正閉著眼，虔誠的許著她的願望，爸爸媽媽和哥哥都圍在自己的身邊，看著她，麵帶溫柔的笑意。
畫麵一轉，就是哥哥第一次用自己的能力賺了錢然後送了她一襲漂亮的裙子，她穿上站在他麵前的時候看到了哥哥眼裏裝滿了細碎的星光。
“我的念念真漂亮，我家妹妹若是以後嫁人了一定是最漂亮的女子。”
“我的妹妹是哥哥心中永遠的小公主啊……”
“念念……”
“妹妹……”
淩晨五點左右，顧念從夢裏醒來，睜開眼睛迷茫的望著天花板，過了好久才意識過來自己剛剛隻是在做夢。
這樣一個不是噩夢卻比噩夢更讓她痛苦的夢……
顧念的唇角漸漸逸出悲傷，偏過頭將頭埋進枕頭裏，整個身體緩緩蜷縮在一起，從喉嚨的最深處發出的聲音低啞而痛苦，“哥哥……”
起床洗漱然後將小北喊起來送他去幼兒園，顧念總覺得心裏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她從未有過這樣的感覺，昨夜的那場夢是那樣清晰，是不是在向她暗示著什麽。
顧念越想心中的感覺就越強烈，送完小北後就直接開車去了醫院，依舊是刺鼻的消毒水的味道，讓顧念不由自主的皺了眉。
病房裏的暖氣開的很足，顧念脫了外套掛在椅背上，然後搬了椅子在病床前坐下。
顧靖軒依舊安安靜靜的躺著，帶著的呼吸機裏有一層薄薄的水汽，若不是還看得到這水汽，人就真的像已經死了一樣。
顧念看著哥哥的這個樣子，心裏就像是被無數隻螞蟻狠狠啃噬著一樣，細細密密的疼。
再多看一眼眼淚就要掉下來了，顧念連忙吸了吸鼻子，衝顧靖軒扯了扯嘴角，勉強的擠出一個笑容，盡管她知道哥哥現在根本都看不見她是在哭還是在笑。
顧念退了門出去，去了王醫生的辦公室，王醫生是哥哥的主治醫生，哥哥現在的情況如何他最清楚了。
“醫生，我哥哥現在的情況究竟如何了？”顧念坐在王醫生的對麵，雙手緊緊交握著，透露出她內心的緊張與不安。
“唉……還是老樣子啊……”王醫生聞言放下手中的筆，無奈的歎了一口氣，顧靖軒的病情雖然沒有惡化，身體的各項機能也都已經恢複的差不多了隻是意識嘛，到目前為止也沒有什麽明顯的好轉。
“那……我哥哥他什麽時候能醒來？”顧念期盼的看著王醫生。
“這……我也不好說啊。”王醫生搖搖頭，“這得看病人自己的意識了，他若是想醒來的話肯能隨時都可以醒過來，可他若是不想醒來的話誰都沒有辦法啊。”
“也就是說哥哥他可能一輩子都醒不過來嗎？”顧念嗓子幹澀，艱難的吐出這幾個字。
王醫生沉默，不置可否。
顧念垂著眸子，沒有再開口，可是哀傷的意味溢於言表。
王醫生看著心生不忍，醫院裏雖然每天都有生老病死，可這樣明明是活著的卻並沒有意識甚至連眼睛都不曾睜開的病人，對於他的家人來說，實在是更為殘忍。
“顧小姐啊，你也別太難過了，有時間就多跟你哥哥說說話，或許可以早些喚醒他的意識。”
“嗯。謝謝醫生了！”顧念點點頭，跟王醫生道謝之後又回到了病房。
重新在床頭坐下，病房裏靜的就隻剩儀器的聲音，顧念伸手輕輕撫摸顧靖軒淩亂了許多的碎發，就像無數次顧靖軒寵溺而溫柔的摸她的頭發一樣。
“哥哥，你都躺了這麽久了，什麽時候才能醒過來啊……”顧念的聲音很輕，手指輕輕撫弄著顧靖軒的頭發，想要叫醒哥哥，卻又擔心自己驚擾了哥哥難得的平靜。
“你知不知道你睡著的這段時間發生了許多事。”顧念自顧自的小聲說著，“顧氏集團差點就垮掉了，妹妹愚鈍，無法挽救公司，隻能與駱子熙假意結婚讓他幫我管理公司。”
“可是，可是我後來才知道，就是駱子熙害你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也是他害得我們的爸爸進了監獄。”說道這裏的時候顧念的另一隻手陡然攥緊，“然而等我知道這一切的時候都已經晚了，他不願意離婚，並且他還吞占了顧氏公司。”
“對不起哥哥，都是我不好，我沒有看清好人壞人，是我錯信了駱子熙才導致今天這個局麵。”顧念的聲音不自覺的開始哽咽。
“對不起哥哥……我真的不知道現在應該怎麽辦了……”眼淚無聲的滑落，在這個從小最寵愛自己的哥哥麵前，顧念終於流露出自己的脆弱和無助。
床上的人的眼角處緩緩沁出了一滴淚，在窗外陽光的折射下，更顯晶瑩透亮，顧念隔著一雙淚眼，還以為自己看錯了，待擦幹了眼淚再次看過去的時候，剛好清晰的看見那滴眼淚緩緩滑落，最終融進顧靖軒的發間……
顧念下意識的屏住了自己的呼吸，眼神往下落在顧靖軒的手上，隻見那蒼白而瘦削的手指緩緩動了一下，然後又動了一下。
顧念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愣住了幾秒才發應過來顫著聲音向外麵大聲喊道，“醫生！醫生！快過來！”
王醫生以為病人突然出現了什麽意外狀況，匆匆衝進病房，卻隻看見顧念愣愣的盯著顧靖軒的一隻手。
“發生什麽事了？”
“王醫生！我哥哥的手剛剛動了一下！”顧念激動的拽著王醫生的衣袖。
王醫生一眼看過去，床上的人睡的平靜，儀器顯示一切如常，並沒有什麽蘇醒的跡象，“顧小姐是不是看錯了？”也有這種情況，病人家屬由於太過期盼了，經常會出現錯覺。
“不！我是真的看到了……”顧念倔強的搖頭，眼睛緊緊盯著顧靖軒剛剛動的那隻手。
王醫生暗暗歎一口氣，正準備轉身離開病房的時候，忽然又聽到了顧念的聲音，激動中夾雜著顫抖。
“又動了！真的動了！”
王醫生順著顧念手指的方向望過去，就看到床上那人白皙到近乎透明的指尖微微顫動了一下，緊接著，又顫動了一下。
顧念真的沒有看錯，顧靖軒的手確實動了，這就是快要蘇醒過來的跡象啊！
“醫生，我哥哥是不是要醒了？”顧念猛然轉頭望向王醫生，眸子裏還帶著細碎的淚光，此時都閃爍成了滿眼的期待與希望。
“嗯，確實是蘇醒的跡象。”王醫生推了推眼前的老花鏡，給顧靖軒檢查過一遍後，給出了回答。
“太好了，真的是太好了，哥哥終於要醒過來了……”顧念激動的有些語無倫次。
“雖然已有蘇醒的跡象，但病人一時間還無法完全醒過來，所以，你要多跟病人說話，努力激發他的意識。”
“嗯好，我會的，謝謝醫生！”顧念的臉上終於帶上了笑意，真誠的向王醫生道謝。
“不用謝我，應該謝的是你自己的不放棄。”王醫生擺擺手，然後就出了病房。
像是陰霾多日的天氣終於見到了陽光，像是於沙漠中行走多日的人終於看到了綠洲，顧念覺得自己一生都不曾像這一刻一樣這樣感謝上蒼過，感謝上蒼終於垂憐她們顧家讓哥哥醒過來。
原來昨天晚上做的夢真的是在給她暗示，哥哥要醒過來了，她從此就不再是一個人了，所有的苦難最終都會熬過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