誓言,生死相隨
尉遲寒風緊蹙了劍眉,好似知道有何不對,正要說什麼,就見蘇墨「哇」的一下,一大口鮮血噴了出來,隨即臉色蒼白如紙,頓時暈厥了過去。
「墨兒……」
尉遲寒風驚叫一聲,急忙掌心運了內力放在蘇墨後背,暗暗輸著真氣,可是,蘇墨卻一點兒轉醒的跡象都沒有,臉色更是越來越白,幾乎白的和紙一樣。
「全速回府!」尉遲寒風陰冷的說道,臉上已然失去了往日的冷靜,全然是擔憂和緊張。
外面駕著馬車的人不知道發生了何事,卻不敢耽擱,手裡的馬鞭狠狠的抽下,馬兒吃了痛,頓時揚起了四蹄飛也似的往黎王府奔去……
尉遲黎和西門寵兒在另一個馬車,不知道前面發生了何事,當到了王府,等不及馬車完全停下,尉遲黎便跳下了馬車,就見尉遲寒風抱著昏迷的蘇墨的身影進了王府……
尉遲黎大驚,來不及細想,飛身跟了上前,到了寒風閣,急忙問道:「父王,娘怎麼了?」
說這話,人已經一個箭步上前,急忙拿起蘇墨的胳膊就搭上了脈搏,這些年尉遲黎看了不少醫書,加之蘇墨和慕楓的教導,雖然醫術不及他們,卻也不差。
「娘的毒發作了!」尉遲黎擰眉說道。
尉遲寒風沉痛的閉了眼睛,方才他就已經猜到,沒有想到,發作的事情竟然提起了近兩年……
想著,心間猛然的抽痛,一股血氣突然上涌,腥甜的氣息頓時瀰漫了口腔……
尉遲黎暗暗咬牙,微眯了鳳眸,一甩袍服,留下一句「我去去就來」后,人已然閃出了門外。
尉遲寒風深深的蹙著眉頭,緩緩坐在床榻邊上,修長潔白的手輕輕覆上蘇墨蒼白的臉頰,他的眸子氤氳了一層淡淡的水霧,隱忍著內心的悲痛,惱恨的說道:「都是我……墨兒,要如何才能解去你身上的毒……你告訴我啊……」
他不甘心,明明做錯的都是他,為什麼所有的苦痛卻都要墨兒承擔,明明是他的狂妄自大種下惡果,為什麼最後承擔的卻是墨兒……
他翻手為雲覆手為雨,卻來自己最想要保護的人都保護不了……他算什麼男人?
想著,內腹由於莫大的悲痛而翻湧著,血氣再一次上涌,這次卻是無法隱忍,一絲刺目的紅從緊咬的牙關緩緩的溢了出來……
蘇墨的睫羽此刻輕輕扇動了下,她虛弱的睜開眼睛,看著因為悲痛而深深擰著劍眉的尉遲寒風,抬起手,抹去了他嘴角的那絲殷紅,輕輕喚道:「風……」
尉遲寒風的大手握著蘇墨的手緊緊的貼在他自己的臉頰上,忍下心中的痛楚,薄唇微揚了個淡淡的,柔和的笑意,輕聲問道:「是不是很痛?」
蘇墨淡漠的臉上帶著一絲蒼白的笑意,她搖搖頭,不想尉遲寒風擔心,緩緩說道:「不疼了,只是有些累……」
說著話,半張的眼睛無力的扇動了下。
其實,毒已經在從北國回來的路上漸漸蔓延了,可是,她不想他們擔心,她不想後面的日子都活在大家的愁苦之中,她想看著心心和千千快樂的成長,她想依偎在風的懷裡靜靜的聽著他吹笛,看著那漫天的紫藤花飛舞……
紫藤花已經結了花串兒了,不知道她能不能看到飛舞的那刻……
想著,蘇墨的心隱隱的抽痛著,那抹凄涼劃過心扉之際時,竟是酸澀難當。
她以為自己可以面對這刻,卻想不到她是如此的不舍,她和風浪費了那麼多年,難道生命就真的要如此的終結嗎?
想著,蘇墨的心更加的悲戚,可是,她的臉上卻依舊平靜的不起一絲的漣漪,她愛他,不想讓他難過,卻終究……要讓他痛徹心扉!
「風,能不能……答應……我一……件事情……」蘇墨不知道自己是因為內腹的痛還是因為悲戚而顫抖了話語,她極力的忍著,不想滑落淚水,就算真的要面臨那刻,她也只想讓他記住她的美好,不想給他留下最後的臉龐是帶著淚水的。
「我不答應!」尉遲寒風一口回絕,他能猜到蘇墨想要說什麼,他怎麼可能捨得她一個人孤單上路,他怎麼可能忍受一個人獨活於世,不,他不要!
「你還想再一次的棄我而去嗎?」尉遲寒風的話帶著几絲隱忍,握著蘇墨的手摁緊了幾分,彷彿這一刻她就要溜走一般,「墨兒,求你,不管去哪裡,不要在舍我而去,就算是黑暗,我也要陪你一起……」
「你這又何苦?」
淚水,終究無法忍住的破框而出,輕輕順著臉頰滴落在素錦枕上,漸漸的暈染開來,說不出的悲戚和痛!
尉遲寒風緩緩低下頭,薄唇輕輕吻上了蘇墨眼角的晶瑩,他緊閉著眼睛,輕輕說道:「能陪著你就不苦,如果無你在身邊……我生不如死!」
蘇墨的唇在顫抖著,她想說什麼,卻已經無力,尉遲寒風那句「生不如死」深深的刺痛了她的心,彼此當年的執拗種下了如今的苦果,又能怪得了誰?
「好!」蘇墨輕輕說道:「天上人間,有你相伴,墨兒不再孤獨……」
尉遲黎離開了寒風閣,正好迎上了跑的氣喘吁吁而來的西門寵兒。
「娘怎麼了……啊……」西門寵兒氣喘吁吁的問道,話音放落,就被尉遲黎擒了胳膊往他處奔去,「你要帶我去哪裡?」
尉遲黎沒有說話,徑自將他帶到了自己的住處的那間葯室里,一臉冷寒的他並沒有和寵兒說什麼,只是徑自的拿出一個罐子,他打開看了看,擰了擰眉。
時間還沒有到,也不知道能不能起到作用,但是,如今娘的毒提前發作,已經容不得他多想。
西門寵兒疑惑的看著尉遲黎,輕輕的疑問道:「阿黎?」
尉遲黎回過身,看著輕靈的西門寵兒,心中漸生了一絲不舍,他看了看罐子里的毒蟲,方才說道:「寵兒,我需要你的血!」
西門寵兒不明的睜大了眼睛,精靈的眸子里閃著疑惑,不解的問道:「什麼意思?」
尉遲黎暗暗沉嘆一聲,說道:「我必須要讓這它吸你的血!」
西門寵兒看了眼罐子,嚇得踉蹌的往後退了幾步,裡面是一隻長得很難看的蟲子,豆大的眼睛是猩紅的顏色,讓人看了不免腳底生寒,她哆哆嗦嗦的問道:「為……為什麼……」
「我自有用處!」尉遲黎不想和她解釋太多,只是徑自說道:「如果你願意幫我……就讓它吸你的血!」
西門寵兒看著尉遲黎眼中的迫切和隱忍的焦急,不知道為什麼,心隱隱的難過起來,從認識他以來,彷彿他一直是冷靜淡漠的,從來不曾如此過,雖然不知道他到底要幹什麼,雖然她一想到那個噁心的蟲子要吸她的血就想吐,可是……最終他還是點了點頭,說道:「我是你的妃子,你想要的,我都會給你……」
輕輕的話語隱藏著害怕和嚮往,她的話讓尉遲黎的心猛然一震。
雖然開始同意娶他只是因為二叔的一個示意的眼神,雖然最終不曾反對是因為她的血有可能可以治療娘的毒,但是,這些天的相處,她恬靜中帶著絲絲活潑,總是努力的討好他,他的心並不是冷血的。
看了看罐子里的蠱蟲,尉遲黎又看了看微咬著粉潤嬌唇的西門寵兒,內心竟是有著一絲的彷徨……
如果寵兒真的是魔界之子,那麼……蠱蟲會因為吸著她的血而通體變紅之後變的透明,如果她不是……那麼,蠱蟲就會排卵到她的體內,不用一天,她就會中毒而亡!
另外,他還有一個擔憂,這個蠱蟲還未曾養到時辰,他並沒有十分的把握,就算寵兒真的是魔界之子,但是,如果這條蠱蟲無法駕馭,也是枉然!
這全然也是一個賭局,如果她的血能夠征服蠱蟲,那麼……她和娘都活著,如若不行……她和娘都會相繼而亡……
「阿黎……」西門寵兒在一側的鼓凳上坐下,輕輕撩起了衣袖,探出她那白皙粉嫩的小胳膊,她將胳膊放到了一側的桌上,眸子里閃爍著堅定的光芒,輕輕說道:「來吧,不要耽誤了什麼!」
小小的心裡彷彿已經知道了什麼,她記得曾經那個給她錦囊的小夕姐姐說過,她的生命里還有一劫,她不知道是不是這個,可是,她不想顧慮,她喜歡阿黎,想為他做點兒事情,雖然一路上她一直都在努力的想做些什麼,但是,阿黎總是冷冷淡淡的,她不想這樣,如果這次能夠幫到他,就算死了,她也是開心的……
看著西門寵兒稚嫩的臉上那抹堅定,尉遲黎的心收緊了幾分,暗暗忖道:寵兒,如果一切順利,我尉遲黎以天為誓,定許你一世的繁華,對你不離不棄,如若違背……天地不容!
尉遲黎暗暗深吸了口氣,拿過鹿皮手套,將罐子里的蠱蟲緩緩拿出……
西門寵兒看到那個長相怪異的蟲子,心中不免害怕,她緊緊的咬著牙關,將眸子瞥到了一側。
「會有些疼……」尉遲黎柔聲說道:「忍不住就叫出聲!」
西門寵兒點點頭,眸光還是不敢去看尉遲黎手中的蠱蟲。
尉遲黎輕輕一嘆,緩緩將蠱蟲放到了她的胳膊上那條主脈上……
頓時,西門寵兒感受到那猛然的刺痛伴隨著冰涼的氣息,她死死的咬著牙,她能感受到自己的血液被瞬間抽走的感覺。
尉遲黎攬著她的肩胛,企圖給她一些力量,他的眸子一動不動的注視著蠱蟲,可是,吸了良久,都不見它不變色……
西門寵兒的額頭已經冒出了冷汗,原本粉嫩的臉頰因為迅速的失血而變的蒼白,她咬著唇的牙已然無力,那刺痛感也早已經讓她麻木,她覺得整個人都要被抽離,如果不是肩胛上那溫柔的手掌,她恐怕已經以為自己死了。
尉遲黎輕撫著西門寵兒的手不免加了力道,他看著那蠱蟲絲毫不變的身體,心裡的擔憂和害怕越來越濃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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