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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4 春來故人逝②

  蘇墨先是看了眼尉遲寒風方才接過信,不知道為什麼,她感覺信好似變的有些沉重,如此本能的反應讓她心慌,她緩緩打開,瞳孔漸漸放大,不敢相信的盯著最後的那幾個字……


  「南朝皇后李氏,薨!」


  蘇墨不可置信的看著那幾個字,眼睛一眨都不眨的看著,手漸漸有些顫抖,她只覺身體里好似有什麼被抽空了一樣,突然覺得眼前一黑,身體頓時變得癱軟,手上的信箋也滑落,整個人失去了支撐力……向地上癱軟的倒了下去!


  「墨兒!」尉遲寒風一個箭步上前,在蘇墨還未曾倒地前將她抱住,急忙喊道:「夜冷,傳大夫!」


  夜冷匆匆應了一聲,急忙飛身閃出了書房。


  尉遲寒風打橫抱起昏厥過去的蘇墨,往他的寢居行去,將她輕輕的放到床榻上,看著昏迷的人,不免苦笑一聲,想不到兩次蘇墨在他這張榻上都是因為昏倒。


  大夫很快就來了,只見他氣喘吁吁,有些上氣不接下氣的,想是因為夜冷「催」的有些急了,大夫剛剛想行禮,卻被尉遲寒風制止,「快來看看王妃!」


  「是!」大夫用袖子擦拭了下額頭的汗,急忙上前為蘇墨號脈,片刻后,他抬了手又重新搭上,再三確定後方才起身說道:「恭喜王爺,王妃是有喜了,想來剛剛是受到了驚嚇方才昏厥,應該沒有大礙!」


  「你說什麼?」尉遲寒風不確定的問道。


  大夫笑著說道:「回王爺,王妃有喜了,算日子,應該也就一個月的樣子!等下老朽給王妃開些補氣安神的葯就可以了。」


  一個月……也就是說那次在皇宮的時候!

  「下去吧!」尉遲寒風示意大夫退下,夜冷看了眼床榻上就算昏迷也蹙著眉的蘇墨亦轉身離去,將門輕輕闔上。


  尉遲寒風緩步走到床榻邊,俯視著蘇墨,久久的沒有任何的表情,只是如此靜靜的看著,這刻……他竟然希望他聽到的都是假的!


  尉遲寒風在床榻邊坐下,修長的手指輕輕撫平蘇墨微蹙的額頭,指腹順著她的眉角緩落,溫熱的大掌輕輕覆在她有些蒼白的嬌顏上,喃喃說道:「墨兒,為什麼你會懷孕?!」


  說著,不免自嘲的笑了笑,又說道:「我不是希望你懷孕嗎?從強寵你第一次開始,我不是一直都很希望你懷孕嗎?你的骨血能救娘……可是,為什麼,為什麼我此時如此討厭你懷孕?」


  尉遲寒風的心感覺被什麼刺痛著,他緩緩闔上了眼帘,掩去眸中的不舍,久久的,就如此僵著,過了許久,方才喃喃問道:「如果本王傷害了你,你是否會恨我?!」


  蘇墨腦子裡感覺渾渾噩噩的,她睜開沉重的眼眸,耳邊傳來尉遲寒風斷續的聲音,她看著他,虛弱的問道:「我……為什麼要恨你?」


  尉遲寒風一驚,睜開眼睛,只見蘇墨雙眼有些朦朧,他苦澀一笑,道:「沒什麼,只是見你暈厥,心道,如果因為這個事情害的你失去了孩子你會不會恨我!」


  「孩子?」蘇墨困難的咬著這兩個字,眼中有著迷茫,根本沒有反應過來尉遲寒風說的是何,腦子裡還充斥著剛剛信箋上的那些字,徒然間,鼻子微酸,淚水就情不自禁的滑落。


  「是哪裡不舒服嗎?」尉遲寒風一見,頓時有些不知所措,想去檢查卻被蘇墨搖頭制止,他心疼的拭去蘇墨臉上的淚水,說道:「別哭,你如今有孕在身,會對身子不好的!」


  蘇墨含著淚的眼突然看向尉遲寒風,這時,她才明白剛剛他所指的孩子是何意,「我……我懷孕了?」


  「嗯!」尉遲寒風點點頭,道:「剛剛你暈倒,大夫來看,說你是有了身孕,然後一時情緒激動方才昏厥的。」


  蘇墨猛然坐了起來,此刻,她是那種悲喜交集,竟是無法真切的感受自己內心的感覺。


  「皇嫂是什麼時候薨逝的?」蘇墨眼中氤氳著霧氣,拽著尉遲寒風的衣袖問道。


  尉遲寒風輕嘆一聲,緩緩道:「是在年前薨的,從南朝來的消息今天剛剛送到,聽說……」說著,他看了眼蘇墨,繼續說道:「聽說,南帝很是傷痛!」


  「為什麼?我來時皇嫂的身體極好,上次……上次皇兄來信還說皇嫂有了身孕,怎麼會如此突然?」蘇墨有些語無倫次的問著。


  尉遲寒風臉上的凝重更重,不知道應該如何對蘇墨說,這宮闈里的事情誰說的清楚,只是聽聞了一些流言,是真是假也無從考究,這帝王的心思他是了解的,掌握天下的人又豈是表面看上去所能了解的。


  「為什麼……大概也只有南帝知曉!」尉遲寒風直接說道:「我今日也只不過是在朝堂上收到了南朝遞來的報喪帖子罷了!」


  淚,又一次溢出眼眶滑落,蘇墨感覺自己好似呼吸都有些困難,心頭被大石擁堵的她無法言語。


  初見李珞歆是在出嫁的日子,她拉著她的手,柔聲說道「皇嫂祝你幸福!」,只是簡短的幾個字,卻讓她備受溫暖,她眼中的不舍是那麼的濃郁,她握著她的手傳遞著她隱約間的擔憂,看得出,她是真的關心公主的,如此一個人……這麼快就離開了?是天妒紅顏還是後宮的荊棘叢林?


  想著,蘇墨哭的更加傷心,想不到早上還想到她,此刻卻聽聞她死去的噩耗。


  尉遲寒風心疼的替蘇墨拭著眼淚,將她擁入懷中,在她耳邊輕聲說道:「墨兒,你現在是有身孕的人,大夫剛剛交代,不可過於情緒激動,你就算傷心……也是要顧念一下肚子里的孩子的!」


  蘇墨點著頭,可是,淚水卻不斷的涌著,躲在尉遲寒風懷裡抽噎著,她以為她早已經看淡了人世間的離合,她以為所有的親情對她來說都已經看的極淡,可是,為什麼,為什麼她的心好痛。


  蘇墨也不知道哭了多久,漸漸的沒有了力氣,在尉遲寒風溫暖的懷抱中沉沉睡去,睡夢中……她嘴裡不清不楚的低喃著什麼,臉上有著恐懼和彷徨。


  夢裡,蘇墨感覺自己置身於濃濃的霧氣之中,彷彿天上還下著雪,媽***身影若隱若現的出現在她的面前,她剛剛想抓住卻消失不見,緊接著,那個身著華麗鳳袍的美麗女子淡淡的對著她笑著,遠遠的看著她,對她說道:「墨兒,你一定要幸福,女子此生能得到一個愛著自己的人真的不容易,你一定要幸福……一定要幸福……」


  「皇嫂!」


  蘇墨猛然驚醒,她喘著大氣兒,胸口一起一伏的,只覺得身上有些濕嗒嗒的,竟是睡夢中流了一身的冷汗。


  突然,蘇墨深深的蹙起了眉頭,眼前的一片黑暗讓她無所適從,心,突然提了起來,她左右看了看,才徒然記起,她人在尉遲寒風的房間內,可是……為什麼只有她?


  「風……」蘇墨試探Xing的喚了聲,沒有人回答,屋內依舊一片寂靜。


  蘇墨掀開錦被,起身下了床榻,憑藉著微弱的光緩緩走著,摸索了一氣方才走到了門口,她打開門,頓時,月色傾灑了下來,眼前沒有了方才的黑暗,方才暗暗舒了口氣。


  怎麼沒有人?

  蘇墨心中疑惑,左右看了看,只見寢居迴廊彼端的書房有著亮光,方才抬足向那邊走去……


  人還沒有走近,就聽到裡面傳來尉遲寒風陰沉的聲音,蘇墨頓住了腳步,沒有繼續向前,想著他們在談論事情,看了看房間里映出的影子就欲離去。


  「王爺,難道……你這次要抗旨?」


  抗旨?!

  蘇墨剛剛轉過的身子又一次站住,回望著那個屋子,心裡有個聲音好似在驅使著她,她放慢了腳步,屏住了呼吸往書房又走近了幾步。


  屋內一陣沉默,彷彿過了很久般,就聽到尉遲寒風冷嗤的輕笑,狂傲的說道:「當初本王應允娶蘇墨的時候他就答應說只此一次,這次算什麼?難道來個和親的本王就要納了做妃嗎?」


  蕭隸一聽,不知道如何回答,沉思了下,疑問道:「說來也是奇怪,這南帝將王妃下嫁給王爺那是因為寵愛,不想讓她入了後宮和眾多人爭搶鬱鬱寡歡,可是,這北帝要求來和親為何也指定王爺?」


  「哼,這也只有北帝清楚!」尉遲寒風看了眼桌上剛剛從皇宮送來的摺子,冷漠的說道:「此事明日本王自會和皇上講明,不要有事沒事的將女人往本王身上推!」


  蕭隸輕微一嘆,也不曾再說什麼,突然轉念一想,道:「王爺,王妃身子無大礙吧?」


  「只是情緒激動了些!」尉遲寒風說到蘇墨不免聲音里多了幾分憐惜,沉嘆一聲的說道:「聽聞南帝發現李后屍體的時候,當場發狂斬殺了守城將士將近三十人之多,即是如此在意,又何必聽信那些個流言去傷害,終究弄的陰陽相隔!」


  「咚!」


  突然,外面傳來細微的物體碰撞的聲音,尉遲寒風緊了眉頭,蕭隸急忙打開門看看是誰,眸光掃過處,見蘇墨手扶著一側的柱子,臉色變的煞白。


  「王妃……」


  他的話剛剛出口,就覺得身前一陣清風掃過,就見尉遲寒風人已經到了蘇墨身前,看著她蒼白的臉色,眸光掃到她光著的腳,頓時臉上浮上了怒意,沉聲道:「你什麼時候來的?怎麼不在屋內休息?」


  蘇墨緩緩抬眸看著尉遲寒風,淡淡的問道:「你要納妃了嗎?皇嫂到底是怎麼死的?」


  尉遲寒風暗自皺了眉頭,剛剛怎麼沒有注意門外有人,平日里寒風閣守衛森嚴,根本沒有人能進入,卻忘記了蘇墨還在寢居內。


  「那是北帝的意思,不是本王的意思!」尉遲寒風冷聲說道,隨即一把打橫的抱起了蘇墨,回眸看了眼身後的蕭隸,隨之抱著她出了寒風閣,往墨園行去。


  墨園內,紫菱站在門口巴望著,這上午人就進了寒風閣,到這會兒也未曾見到,也不知道王爺到底喚了去是何事?

  越想越覺得不安的紫菱來回的在院子內踱著步子。


  「紫菱姐姐,王妃回來了!」突然,小雙指著小徑上的身影說道。


  紫菱一看,可不是!但是,怎麼是王爺抱著主子?

  「奴婢參加王爺!」紫菱行禮著,眼角卻瞥見蘇墨蒼白的臉。


  尉遲寒風腳步未停的往寢居走去,獨留下一臉擔心的紫菱和有些茫然的小單、小雙。


  進了屋,尉遲寒風將神情漠然的蘇墨放到了軟榻上,為她倒了杯熱茶,方才說道:「都說了,你現在是有身孕的人,也不懂得照顧自己,這夜裡始終是有著涼意的,竟然鞋子也不穿!」


  蘇墨靜靜的看著尉遲寒風,平靜的問道:「皇兄……為什麼要斬殺那麼多人?」


  尉遲寒風心疼的看著蘇墨,她眼中的悲慟彷彿刺傷了他,他沉沉一嘆,說道:「這些也只不過是流言,具體孰真孰假並不得知!你在皇宮長大,自是明白這些個道理的。」


  蘇墨突然淡淡的笑著,腦海里一直閃過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見到李珞歆的樣子,她眼中有著那麼濃郁的哀嘆和深戀,自古帝王多薄倖……


  「三寸扁擔壓死人!」蘇墨冷漠的說著,眸光微微變的冷漠起來,她抬起頭看著尉遲寒風,緩緩說道:「信任……真的那麼難嗎?為什麼存在了那麼多的欺騙和利用?」


  她的話猶如利劍刺入了尉遲寒風的心,明明知道她問的是南帝和李后,可是,為什麼卻感覺她是在質問他!


  蘇墨見尉遲寒風不回答,也沒有追問,只是淡淡的收回了目光,緩緩問道:「你真的要抗旨嗎?」


  尉遲寒風知道她問的是賜婚的事情,心中不免對蘇墨不在糾結在李后的事情上稍稍的鬆了口氣,他在她的身側坐下,狂傲冷魅的說道:「本王不願意的事情誰也不能勉強!」


  蘇墨聽后,不免冷嗤一聲,淡漠的說道:「王爺娶我不是也不願意嗎?」


  「皇上說了,僅此一次!君無戲言!」尉遲寒風緩緩說道:「也就因為如此,皇上並沒有召本王入宮直接下旨,而是先送了北國遞來的摺子讓本王思量!」


  蘇墨抬起眸,側臉睨著這個如今她生命里的一根「浮木」,淡淡的說道:「風,我不想干預你娶妻納妃,可是……我不想分享,不止你的心,你的人也不想!」


  尉遲寒風看著蘇墨,突然心疼的擁她入懷,他的心被感動著,嘶啞的說道:「墨兒,知道嗎?這個是你第一次對本王說出你的佔有慾,本王每次都感覺你若有若無,抓住了你又感覺都是虛幻,覺得是虛幻時你又確實的存在,這樣的你……有時讓本王覺得無奈!」


  蘇墨沒有說話,任由尉遲寒風抱著,她心裡的哀戚不是他可以體會的,李珞歆的死固然讓她傷心難過,可是……卻更讓她害怕,「風……你……」


  「嗯?」尉遲寒風見蘇墨沒有接著說,輕輕咦了聲。


  蘇墨在他懷裡搖了搖頭,緩緩說道:「沒事!」


  尉遲寒風見蘇墨不想說,也就沒有在追問,只是靜靜的擁著她,讓彼此感受著彼此。


  蘇墨輕輕的闔上了眼眸,她害怕了,她不敢問他……她不敢問他會不會欺騙她,會不會利用她……她竟是如此擔心!她怕他告訴她假話來敷衍她,更怕聽到真話……


  蘇墨自嘲的笑了笑,原來……陷入愛情里的女子竟是如此卑微,寧願藏在自己建設出的城堡里,也不敢去冒險探究城堡外的景色是否美麗!


  翌日。


  皇宮內御書房又上演了一幕一年前的場景,兩個俊逸非凡的男人對峙著,如同上次,尉遲木涵還是先行敗下陣。


  他無奈的撇了撇嘴,緩緩說道:「這次朕也不會勉強你,北帝當時送了摺子來時,朕就回話,說如果你不願意,朕也是無法的!」


  「那皇上又為何還是讓臣考慮?皇上明知道臣不會在納妃……」尉遲寒風亦收回眸光,慵懶的撐著座椅,無聊的轉動著拇指上的扳指。


  之前不同意是因為應允了翩然許她地位,當然,很大程度上是因為娘的關係,可是,這次是因為蘇墨,她難得向他吐露佔有的心思,他不想傷她。


  尉遲木涵微微一嘆,從奏章中抽出一封信箋,示意身邊的太監拿給尉遲寒風,方才說道:「如果看了這你還是不想納妃,朕也不會為難你!」


  尉遲木涵說這話的時候神色有著幾分沉重,尉遲寒風微蹙了眸光看了他一眼,接過信緩緩打開,眸光漸漸的變的幽深,隨之臉上有著讓人解讀不透的複雜表情。


  「這個東西也是今日一早到朕手上的……」尉遲木涵緩緩說道:「北帝捎來話,如果你看了這信后還是不願意納妃,他也就不強求!」


  尉遲寒風緩緩的折起信,小心翼翼的裝回到信封中,狹長的眸子不免輕輕的眯縫了起來,他心裡酸楚難當,久久的不能平復。


  尉遲木涵看著他的樣子,沉重的一嘆,說道:「寒風,朕其實看到這信時,有心不想讓你看,可是……朕卻知道,就算勾起你的傷痛,你也會義無反顧!」


  尉遲寒風將信放入懷中,緩緩起身,淡漠的說道:「日子就皇上定吧!」


  說完,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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