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7章 :同是天涯遠行人
一、
陳山趁著蟊賊發獃的時機,一伸手緊緊地抓住那人的檔下,那人大叫一聲。
然後陳山一陣拳頭雨,更有幾個年青壯漢,與四個劫匪捉對兒廝打。
這時車裡炸了營,打成了一鍋粥。
有人喊到:「司機司機,快停車,把他們扔下去。」
司機猛地剎車,車停在了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的半道,路兩邊都是看不清眉目的黑黢黢的樹林,前後左右茫茫一片,只有這輛車的一掬光亮。
車上的幾個人把這幾個爛仔扔了下去。可是司機卻不開車,而是向那幾個爛仔說著什麼。
經過一陣折騰,全車的人都醒了,對司機不滿。一堆人圍著司機大喊大叫:「你開不開車?如果你不開車,我們這裡就有一車會開車的,自己開著走,而且還要告你,告你和劫匪串通一氣,叫你吃不了兜著走,砸了你的飯碗。」
經過一陣交涉,車又重新開動了。司機嘴裡嘟嘟囊囊:「這樣我的生意沒辦法做的啦,以後我走這條道,會被他們盯上的啦,他們要找我的麻煩的啦。」
車裡的突然有人叫了一聲:「哎喲,我被劃了一刀。乖乖,剛才我怎麼沒感覺到。」
陳山下意識地看了看自己裸著的手臂:「我也受傷了。這幫廝們們!」陳山用劉總給自己找的手帕摁著胳膊上的傷口。
趕這場英雄會的何止這些天罡、地煞,還有一塊集天地之靈氣的物件,在剛才的混戰中脫穎而出,帶著他的前世故事,墮入今生,在漆黑的夜中泛著綠幽幽的暗光,劃了一個優美的弧線,穩穩地落在一個人的身邊。這個人瘦高個,刀條臉兒,黑麵皮,留著絡腮鬍子,瘦窄的鼻子,掃帚眉,細條眼,嘴唇蒼白帶著一層干皮,一幅戰戰兢兢的樣子。他坐累了站起來,伸了伸胳膊重新坐下。突然,他感覺到座位上有個什麼東西生生地硌著他,他在屁股下面摸了一把,隨後掏出一個物件來,就著燈光一張看,原來是一塊綠玻璃一樣的工藝品,大小有半個香煙盒那麼大,還用一個紅纓子系著,他伸頭左右看了看,人都在睡覺,想扔到窗外去,可是又不太捨得。乾脆!揣進了自己的口袋。
只是這一揣,卻帶出了後面的傳奇故事。
二、
天快亮的時候,車到了海安,可是雨卻越下越大並伴有大風,不用說,海邊的輪渡肯定開不了船。
陳山、劉處長隨著同車的人,只好進候船室等著,一進候船室才發現,候船室已經到處都是人,風雨海浪積攢了一夜的客流,都被堵在了這裡。陳山把劉總安頓好說:「你先等著,我出去看看有沒有賣煙的地方。」
陳山買回香煙往候船室走。在他前面是一個健康高挑的女孩子,一身牛仔裝,長長的頭髮,手裡好象端著什麼東西只在他面前一晃不見了。天蒙蒙亮的異鄉,碼頭上並不寂寞,到處是全國各地奔海南來的年輕人的身影,陳山的心情似乎好些。
三、
在候船室,陳山和劉總坐在報紙鋪墊的地上抽著煙,憂愁地望著室外的風雨,不知老天何時開眼放行。
這時,傳來幾個年輕人的說笑聲,陳山順著聲音望去,有幾個年青人在打牌,誰輸了就往誰的額頭上貼紙條,每當給某個人貼紙條的時候都會傳出他們的笑聲。
貼紙的正是那個穿牛仔服的姑娘,打牌的四個男孩兒墊著行李箱,這個女孩靠在另一個男孩子的身上,那男孩一隻胳膊摟著女孩子,女孩兒就掰著他的手玩。
陳山一下子就認出那男孩女孩就是在湖南的那個小站上車的那對情侶。
這時,陳山才看清楚跟著他的那個女孩子的模樣:她有一對大大的清水眼,隨著她的頭活潑地轉來轉去,眼波流動,有幾次陳山心虛自己被她看到了。她有一個豐滿的下巴,漂亮的厚嘴唇,和一口白白的牙齒,五官耐看,這兩個人在一起男的有點陰柔,女的卻豪氣十足。
陳山笑了想:真奇怪!真奇怪這一路上總是能遇到這一對情侶,從湖南的桃源、火車上的餐車裡、到現在海安碼頭,看樣子他們是同道之人。
陳山坐得累了,他站起身來四處走走。打牌的那伙人也都站在了候車室外,還是在活蹦亂跳地有說有笑的,那個一身牛仔服的女孩兒坐在一個豎放的行李箱上她靠在那個男子的身邊,那男子從後面緊緊地摟著她的肩膀。陳山邊抽煙邊無聊地站在不遠處望著他們。
這些人不知為什麼事情高興地笑著,鬧著,逗著。全然不把什麼風雨、延期、等待、前途放在心裡。
突然有人拿出一條玩具蛇,從那女孩把頭頂垂下來,軟軟的身子在她眼前晃著,她大叫一聲,跳起來然後捂著臉要跑,她的男朋友笑著一把拉著她說:「逗你呢!是假的。」那女孩,才鬆開手,戰戰兢兢地望著那條假蛇,拿著的那人一抖手,那條蛇又活靈活現起來,女孩一聲尖叫,躲在了她男朋友的另一側,眾人笑翻了,她的男友,從那個調皮的男孩手裡搶過那條玩具蛇,給女孩說:「你攥著它就不怕了。」那女孩終於接過它,眾人又都笑了。
陳山遠遠地看到這整個一幕,也低著頭笑了,緊繃多時的臉終於舒展了。他遛達著往別處走走。
四、
當他回到候船室外面檐下,找到劉總後重新又坐回自己的行李處。劉總正興緻勃勃地跟別人打起了撲克。陳山坐定,東瞅西望不斷地追隨那身牛仔裝的女子。
那女孩兒就在他前面不遠處的地方,他們已不再鬧了,她背對著陳山坐在行李箱上,她的男朋友站在她的身邊,她半倚在他的身邊,一付小鳥依人的模樣,風不停地吹動她的長發。她的男朋友和其它男孩兒都站著在閑聊。
有一人挑著一幅擔子從那女孩身旁通過,擔子的一角碰了她的背部。那個女孩兒猛然間回了一下頭。那是一張天真、快樂、漂亮的臉。
陳山低頭在想著:這是誰家的閨女,以後會成為誰家的嬌妻。
想到這兒陳山低著頭悄悄地笑了。
上了船之後,陳山就再也沒有見到他們,隨後就把他們忘了。
直到有一天,陳山又在報紙上和這對年輕人相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