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生死兩茫茫 5

  十年了。 

  不知不覺，已經過去那麼多年。 

  當年他深愛的少女，已長得亭亭玉立的成熟女子，然而，那氣質，韻味絲毫沒變，看起來依然是他的小雪，他這輩子，最傾心的女子。 

  他等她，近乎絕望。 

  一直不相信，她已經死亡，等他漸漸相信，這輩子她真的回不來，她卻突然毫無預警，出現在他面前。 

  這就是命運嗎？ 

  她笑得真好看，如過去一樣，東方感覺自己的心臟，回到初戀的時候，噗通噗通地跳，心悸，緊張，手心冒汗，這笑容在他的腦海里無數次回放，卻沒有一次，如此清晰。 

  就像是幻影，他不敢上前，怕再上前一步，這幻影就消散了。 

  他也做過這樣的夢，在夢裡，他看到小雪，盈盈一笑，他卻抓不住，她的笑容，醒來時，一片空虛，什麼都沒有，他很害怕這種感覺。 

  陸臻餘光也瞥見了東方，他知道，自己這麼做，肯定是對的，他看小雪的眼神，說不愛，那絕對是騙人的，愛情這東西，他本身也有，自然也知道，愛一個人，是什麼樣的目光，什麼樣的心情。 

  小雪，終究是幸運的。 

  這個男人的心，依然在她身上。 

  東方離他們很遠，小雪沒有感覺到，他覺得自己想把小雪看得更清楚一些，忍不住走近，小雪倏然回過頭來，兩人的目光毫無預警地對上。 

  小雪手上的刀叉，落在盤子里，聲音清脆。 

  臉色血色，褪得一乾二淨，唇色蒼白，東方心如刀割，是小雪，側臉就覺得是她，正面一看，更確定了自己的想法，的確是小雪。 

  他的女孩。 

  她認出了自己，那眼光中的震驚，並不難察覺。 

  餐廳倏然變得很安靜，時光流轉，回到了十年前，那一片百合花海前。 

  東方還恍惚間記得，有女孩在說，等長大后，要嫁給他。 

  他許下承諾，等她長大。 

  沒想到，等來了十年離別。 

  東方紅了眼睛，倏然見到她的心情，她想，他的雪兒永遠都不會懂，本以為你已經失去了十年，這輩子都無法出現的愛人，突然出現在你面前，那是一種無法言說的痛。 

  小雪也沒想到，多年之後，再一次見面，是這樣的情況，如此突兀，她措手不及，甚至沒辦法組織好一句話，該如何和他說。 

  她想要和他說什麼。 

  十年後的她，要和當初的東方說什麼？ 

  小雪腦海一片空白，直到東方把她拉起來，緊緊地扣在懷裡，她也不知道，要和他說什麼，只感覺一片混沌中，後頸濕潤而灼痛。 

  他哭了。 

  她從來沒經過東方哭泣，他母親過世的時候，他那麼悲傷，她在靈堂陪他一夜，他血紅著眼睛，卻哭不出眼淚，如今，眼淚灼痛了她的皮膚。 

  他抱得有點疼，恨不得把她融入到骨血之中，小雪被他勒得透不過氣來，纖細的身子被他圈在懷裡，契合得如他一根勒骨…… 

  東方恍惚間，看到上帝笑呵呵地說，看，我把你的肋骨，還給你。 

  從此，你的人生也就完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