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1.第161章 迷夢
華純然已死。這句話，令靈舒微微一驚。
凌瀟湘撐著頭，似有些心力交瘁：「在天音谷的時候，我就知道她不是一般的狐妖。她素有千人千面之名，華純然只是純狐翩翩其中的一張臉而已。」
靈舒自詡風流，自認極了解女人，但凌瀟湘和華純然，都不是一般的女人，讓他有些束手無策。
此刻，凌瀟湘心裡並沒有怨恨責怪華純然的意思。華純然眼也不眨地殺了曲歌行，她一開始是有些憤怒和怨氣的。即使她本人也知道這股憤怒和怨懟沒有任何道理。
但是，在靜室里呆了一陣，她漸漸也想通了。
她的一生坎坷。幼年身患絕症，被家人拋棄，後來被煙雪谷主收養，一直待在天音谷，太太平平地過了十幾年。之後與曲歌行訂婚，然後被退婚，天音遭遇滅頂之災，她因為禁術和妖毒的雙重作用，幾乎油盡燈枯，陷入沉睡。再醒來，已經有了仙人的身份……
她一生遇到的有限的幾次兇險，都是真刀真槍的廝殺，而華純然漫長的三千年，生活在權力中心，其間的兇險詭譎又豈是她這樣的人能了解的？
她手段毒辣，也是環境使然。況且，就算華純然不下手，曲歌行也沒有什麼活路。
參與了青丘那些見不得人的爭鬥，哪裡有他活命的機會？華純然出手還能留下他的魂魄，若是由那些人出手，只怕他連魂魄都不會留下——
她不怪華純然了。
只是華純然確實已經不不是天音谷的谷主了，如果她還是以之前的習慣來對待她，難免會惹下麻煩。
「靈舒聖主，她的最強狀態是什麼？」凌瀟湘問。
靈舒有些意外，但還是據實回答:「她是有天命在身的青丘帝君，與遠古神衹並列。」
凌瀟湘這些日子在龍族的藏書樓也翻閱了一些典籍，知道一些遠古神的事迹。
即使凌瀟湘對華純然的身份有了一定的評估，但是華純然彪悍到這個程度，還是令她心驚。
凌瀟湘決定了，等華純然三年災劫滿了，她就閉關潛心修鍊。
即使她不是華純然這樣的天命君主，起碼，不要與她差得太遠。
凌瀟湘問出這一句話，靈舒就知道凌瀟湘的意思了，不由得嘆了口氣：「純狐翩翩有你這樣的朋友，是她的幸運。」
凌瀟湘不置可否。如果華純然心腸再硬一點，任她因為妖毒而魂飛魄散，而不是用這樣逆天改命的禁術來救她，或許，現在的華純然根本不會這麼被動。
也許，所有的一切，冥冥中自有天意。
靈舒也舒了口氣，終於不再嫉妒純狐翩翩分走凌瀟湘這麼多的心思了。他該慶幸，慶幸純狐翩翩只是想要一個朋友，而不是想要一個下屬。否則，他要拐走凌瀟湘只怕更費勁。
剛剛他得到懷青傳回來的消息，看了看凌瀟湘，什麼時候他也帶凌瀟湘去那裡玩一玩？
情人島，真是值得一去的地方啊！靈舒一向波瀾不驚的心裡忽然生出一些期待的情緒。
靈舒不知道是，他這個想法，足足等了幾千年才實現。
情人島。
懷青看著靠在自己肩膀上靜靜沉睡的華純然，純黑的眼底閃過一抹柔和。
事實證明，華純然是屬毛驢的，只要順毛捋，她就會很聽話。
懷青手指波動橫在膝間的古琴，琴聲如流水，柔和舒暢，彷彿春日暖風微醺，令人不自覺的想沉睡。
華純然本身就是九尾天狐，休眠是她最好的恢復方式，要不是條件不允許，華純然還真恨不得能狠狠睡上十天半個月的。
在琴聲的催眠下，華純然睡得很沉，面目安靜恬淡，一點也不像王座上那個盛氣凌人的帝君。
漸漸地，有金色的符文自琴弦中流出，圍繞在華純然身邊……
上一世，他沒有好好保護她，這一世，他一定要保護好她，不惜一切代價。
懷青幽黑的眼睛漸漸沉靜，卻堅定得不容置疑。
這一切，華純然毫無知覺。
華純然覺得自己像是跌進了誰的夢境一樣，明知道是別人的夢境，卻無法離開。
夢境里是一片爛漫的山花，山花深處，一個紅衣少女在一棵火紅的鳳凰花樹下舞劍，劍光倏忽如雪鶴翔空輕靈曼妙，倏忽如電閃奔雷迅捷無匹，每一招每一式都極為精妙縝密，顯然是劍法名家。
華純然來了興緻，以意念之力凝出一把劍，想和這少女過過招：「姑娘，看劍。」
一劍平平刺去。這招看似樸實無華，卻是她已經修鍊至返璞歸真大圓滿的一招，即使是懷青，也未必能抵擋。
少女卻渾若不覺，華純然卻毫無阻礙直接穿過了她的身體。
少女一身大紅的衣衫恍如艷麗的朝霞，看向遠處歸來的人：「懷仞哥哥。」
華純然隨手消去了她的劍，終於明白，她現在只是一團並不存在的意識，只能聽，只能看，其餘的，什麼也不能做。她也看不清那紅衣少女的容貌，只是覺得這個少女笑起來一定很好看。
歸來的男子一身淡藍色的寬大法袍，法袍上流轉著銀色的暗紋，額上勒著一塊帝王藍寶石，身姿挺拔，宛如芝蘭玉樹。
華純然有些鬱悶的是她居然也看不清這個男人的臉。
等等，紅衣少女似乎喚他懷仞來著……
君懷青這廝的真正本名就是懷仞，這麼說，這是君懷青的夢境？
不可能啊！她修的是青丘的意念魂，就算她本身的實力菜鳥，但是靈魂力量可比懷青強，如果是懷青的夢境，她不可能看不清他們的臉。
華純然還發現，她現在能看到的事物都是以那紅衣少女的視角看的。
那這紅衣少女是誰？君懷青的舊情人嗎？
懷仞也不說話，只是笑笑，雪亮的劍光朝少女當胸刺來，快如奔雷閃電。
少女咯咯一笑，聲音清脆如搖響一串銀鈴，橫劍一封，輕描淡寫地將懷仞凌厲的劍勢封住：「我看看你還有什麼招兒……」手腕一轉，劍光如神龍夭矯，削向懷仞手腕。
懷仞也長笑一聲：「進步很大，不錯！」身形一轉，避開她的劍鋒，手腕一旋一抖，劍光分化成兩道，分取少女肩井璇璣兩處大穴。
少女也絲毫不甘示弱，只見劍光漫天，劍氣縱橫，卻沒有傷到鳳凰花樹的一片葉子——
這兩個人的身手，真是深不可測。華純然感慨萬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