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他在黑暗之中,抱緊了我
我內心是拒絕的,站著不動。
他的臉漸漸陰沉得可怕。
想到我在他麵裏下藥的事,這一切,快要結束了,我就忍了,重新給他再做了一碗麵。
這樣來來回回,我們在廚房裏折騰了一個多小時。
最後,我將新做的麵端到他的麵前,他剛拿起筷子,他的身體倏地倒下,“砰”的一聲撞在地上。
“沈礪!”我驚叫著去扶他,看到他流了很多鼻血,立刻打了120,將他送進醫院。
他被送進了急診室,我坐在外麵等著,我知道是我給他下的藥起了效果,我隻是沒想到,在這個時候,我的內心會如此忐忑不安。
我在急診室外守了一個多小時候,沈礪還沒有出來,我心裏越來越亂,就去了衛生間,用冷水衝了臉,找了個安靜的地方,吹了吹涼風,讓自己保持清醒。
我告訴自己,沈礪這樣對我,我不過是以彼之道還施彼身,我沒有錯。
等我回來的時候,他已經被送進了病房,我推開門,顫抖地走了進去,他正躺靠在床上。
“方灼?”
“……嗯!”
聽到我的聲音,我感覺到他鬆了一口氣。
“你怎麽不開燈?”
我愣住。
落地窗的窗簾隻拉上一半,橘紅色的夕陽照在病房內,房間裏的光線並不暗。
“把燈打開吧。”
我眼睛一疼,眼淚湧了出來。
我走過去,在床邊坐了下來,伸手抓住了他的手。
他抬起頭,麵向我,眼睛瞪得很大,短暫的呆滯,他意識到自己失明了,突然將我進他的懷裏,用力抱著。
我被他抱得緊緊的,臉貼在他的胸膛上,聽到了他心髒“砰砰”地跳動,節奏是亂的,他高大的身軀在顫栗。
原來,他也會怕。
原來,他在害怕的時候,會這樣緊緊地抱著我。
他就這樣緊抱著我,不肯放開。
良久,我伸出手,環抱著他:“別擔心,你會好起來的。”
沒錯,他會好起來的,我要他付出的代價是失去沈家的繼承權,他會康複的。
他放開了我,沒有說話。
天快黑了,我被主治醫生叫到了他的辦公室。
“沈太太,我們在沈先生的腦部發現了腫瘤, 腫瘤壓迫了視覺神經,引起了失明,我們初步確定,是癌症。”
“具體的病情,我們還需要再確診。”
“我們是錦城最好的醫院,我們能為沈先生提供最好的治療,不過我們還是希望你做好最壞的打算。”
“最壞的打算?”
他說的症狀,和李晏閑之前跟我說的很像,但當專業醫生這樣跟我說的時候,我心裏又慌又亂,還有恐懼。
他點點頭:“沈太太,腫瘤的體積不小,所以……你需要做最壞的打算。”
從醫生的辦公室出來,我回到病房。
沈礪已經睡著了,床頭亮著一盞台燈,暖黃色的燈光照映在他的臉上,增添了些許暖色,但他的臉,依然白得可怕,也瘦了很多,顴骨都凸起來了。
其實,自從我媽死後,我摔下樓梯流產,他就漸漸瘦了。
隻是到了現在,我才注意到這一點。
他現在的樣子,讓我想起了他替我擋刀住院時的模樣,我的心狠狠地抽搐了一下,疼得有些厲害。
我告訴自己,做傷人害命的事,良心會痛,所以,我才有這樣的感覺。
我在床邊坐了一會兒,把燈關了,離開了醫院。
醫生的話,讓我很不放心,我總覺得李晏閑有什麽瞞著我,我連夜去了市中心的腫瘤醫院。
我媽在腫瘤醫院有個朋友,葉醫生,是負責癌症研究的資深專家,他曾追求過我媽,雖然他們沒有成為戀人,但他對我媽和我都還不錯,所以我找他幫我的時候,他放下手中的工作,全力幫我。
我把給沈礪下的藥給了他,讓他幫我查查,這到底是什麽藥。
我坐在他的實驗室外間等著,心裏越想越不安。
很快,葉醫生就從實驗室裏出來了,一臉焦灼。
我立刻站了起來,走上去。
“小灼,這藥你是從哪弄來的?”
看到他的神色,我就知道大事不妙。
“葉伯伯,這藥,到底是什麽藥?”
“這是美國一家癌症研究所用來研究癌症項目的藥物,這種藥物是致癌的,讓小白鼠患上癌症,再試用治療癌症的藥物,測試藥效。”
我身體一晃,差點摔倒。
“你是說,這種藥能讓人真的患上癌症?”
葉醫生也是一臉震驚:“小灼,誰吃了這種藥?”
我現在已經沒有心思回答他的問題,抓著他問道:“這種藥物導致的腫瘤會消失嗎?”
“這種病症是不可逆的。”
我抓著他的手,咬緊嘴唇,不讓自己哭出來,可哭聲還是在喉嚨裏嗚咽,最後哭了出來。
“葉伯伯,幫幫我,救救沈礪!”
第二天一早,我趕去錦城醫院,特地給沈礪買了份甜粥。
我一推開病房的門,就看到沈家的人圍在病床邊,一直不怎麽現身的沈耀林,沈韜,趙淑貞,沈韻,還有李晏閑。
沈韻走上來,抬手就給了我一個耳光。
“啪——”
我手中的甜粥也應聲而落,砸在我的腳上,我穿的是一雙高跟涼鞋,滾燙的粥全灑在我的腳背上,很燙,也很疼,很快就燙紅了,還有很多水泡。
很快,我感沉到了臉頰上的疼,很疼,還有一陣陣的麻木,嘴角有熱熱的液體滲出,口腔裏全是血腥的味道。
我疼,我沒有生氣,也沒有覺得委屈,這是我應得的。
沈韻指著我,義正嚴辭地說道:“爸,就是這個女人給我哥下藥,讓我哥長了腫瘤,讓他的眼睛看不見了,她是殺人凶手!”
殺人凶手!
我心頭一沉,窒息得厲害,是啊,我就是殺人凶手,隻差一點,我就害死了沈礪。
我抬起頭,看向李晏閑,心裏充滿了疑問,他這個幫凶,到底有什麽目的。
可他一臉平靜,眼睛深邃不見底,我在他的臉上,什麽都看不出來。
沈耀林憤怒地看著我:“方灼,到底怎麽回事?”
沈礪是他的兒子,也是他得力的助手,是沈家的希望,如果不是他有修養,我又是沈礪的妻子,他不會隻是審問。
趙淑貞:“方灼,你最好能給出合理的解釋,否則,我們隻能把你交給警方了,蓄意謀殺,判得可不輕。”
她是生氣的,我看不出來,她是因為我給沈礪下藥而生氣,還是因為沈礪沒死而生氣。
“你們都出去。”沈礪的聲音響起,冰冷而有力量:“我的事,我自己處理。”
大家看向他,他坐在床上,一臉嚴肅,琥珀般的眸子透著寒光,雖然他看不見,但那眼神,依然能夠震懾到人。
“哥……”
沈韻抓著他的手臂,不舍得放下他。
“出去!”
隻有沈韜不高興地出去了。
他又冷聲道:“我還沒死,不需要你們來管我的事。”
大家隻好出去,一一從我的身邊走過,眼裏都是恨意。
李晏閑從我身邊走過的時候,甚至都沒有看我一眼,仿佛所有的事,都與他無關。
沈韻最後一個出去,從我身邊經過的時候,警告我:“再傷害我哥,我饒不了你。”
所有的人都離開了,病房裏隻剩下我和沈礪兩個人,房間裏很安靜,我們能夠聽到彼此的呼吸。
我一步一步走上去,走到床頭,正麵著他。
他抬起頭看著我,眼睛雖然看不見,但我知道,他從未如此看清過我。
我也沒有再隱藏自己,到了這個時候,是應該坦誠相對的。
“是你給我下的藥?”
他沒有憤怒,語氣冰冷涼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