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足食(二)
在聚裏耕種的一百傾土地上，劉永四下轉悠，發現許多百姓用的鐵犁還是圓刃的。
圓刃破土費力，很不方便，耕牛駑馬在前麵拉人還要扶住犁在後麵推。
劉永瞬間聯想到東漢末年，在江南某些地方已經開始了使用犁頭為“v”字形鐵犁鏵。
這種鐵犁的鐵鏵較大、較長，成等邊三角形，中間高起，橫剖麵作“Δ”形，縱剖麵為倒扁“α”型，不但可以破土，還可以向兩邊翻土分土。
“謝翁，你看孤發明的這個新式鐵犁怎麽樣？”劉永麵色如常，並沒有絲毫因為先前重罰了謝賢而有所愧色。
把自家冶坊鑄造的新型鐵犁拿給謝忠觀看，想後者用他豐富的農業經驗提出意見和不足。
謝忠接過鐵犁，看了看正麵，又反過來摸摸看看背麵，有點想把鐵犁。放在土裏模擬著耕地，耕出一條細細的淺溝謝忠方才作罷。
立起身來對劉永道：“殿下這個新式鐵犁的鐵犁鏵的刃尖端變小了不少，比以前的堅固耐用，不但起土省力，還可以深耕。”
“那一謝翁的經驗來看，用了孤的法子，大概明年夏天一畝麥田產量能提高多少？”
謝忠認真思考了片刻，沉吟道：“畝產大約比往年能提高兩到三倍左右。”
兩到三倍，雖然離劉永的期望值還小了一點，但是不急慢慢來，劉永還有一些方法來提高糧食產量。
“那好的，謝翁，我這就命冶坊開足馬力擴大新式鐵犁的生產，讓咱們聚裏盡快全部用上這種新鐵犁耕地。”
劉永來到陽安聚南邊的冶坊催促，也同時視察了聚南邊土地的播種情況。
陽安聚南邊的田地，屬於聚中的田地早就開始播種了，而陽安聚南邊小河對麵的為善裏周圍的土地仍然是荒蕪雜亂，雜草重生，沒有一點準備耕種的跡象。
………………
宜都郡治，秭歸
太守府
聞聽門卒稟報侍中廖立過府拜訪，在堂上處理政事廖化當即命功曹詹晏代自己開中門延請廖立到偏廳等候。
他自己則入內室更衣，褪下辦公穿的常服，把烏黑濃密的蓄發挽成一個發髻，戴兩梁進賢冠，身穿黑色官衣，腰配銀印青綬，有穆穆兩千石郡守大吏的風範。
然後才讓詹晏把廖立請到堂上相見，隻見來人年紀三十五六，頭戴貂蟬冠，腰間同樣配銀青綬，頜下留著濃密的短須，一雙明眸一開一合之間閃爍著極度自信的畢露鋒芒。
廖化能理解廖立的自負式自信來源何處——侍中，秩比二千石，乃是皇帝侍從近臣中品秩最高的官職。
掌殿內門下眾事，侍從左右，顧問應對，諫諍糾察，向公卿傳諭禦旨，皇帝出行則參乘騎從，名義上隸少府。地位尊貴親近，多授碩儒，以備谘詢。或用外戚，則“內幹機密，出宣誥命”。
首先官職上廖立就不輸於他，雖然郡太守秩兩千石，侍中秩比兩千石，看似高一級。
但後者屬於位卑職尊，不可等閑視之。
再看，官至兩千石之前廖化隻是前將軍關羽帳下主簿，廖立的起點可比他不知道元高出多少倍。
荊州刺史劉琦卒，陛下繼領荊州牧，征辟廖立為從事，年未三十遷長沙太守。
建安十六年，陛下入蜀，諸葛丞相鎮荊土，孫權遣使通好於丞相，因問士人皆誰相經緯者，丞相答曰：“龐統、廖立，楚之良才，當讚興世業者。”
能和鳳雛龐統比肩，這事廖化一輩子都不敢想的待遇。
總而言之，言而總之。廖立年紀不大就身居高位。隻要日後他不在。事出上犯下原則性錯誤。那麽亮麗的舞台將很大很大。
接下來提一級估計就是九卿、五校、大郡太守級別，惹人仰慕豔羨。
“公淵，君不待命於天子駕前而光臨鄙郡，可是秉承陛下旨意有什麽差遣嗎？”廖化態度熱情，甚至這熱情比在麵對劉永時還要盛切幾分。
沒辦法，廖化忠心歸忠心但他對於自己仕途上的上進也是汲汲追求的。
侍中雖然是屬於侍從之臣但也常常代表皇帝出巡天下、監督軍隊、審理冤獄大案、主持諸侯名士重臣喪事。所以廖化見廖立來到秭歸，故才會有此問。
“元儉有所不知，陛下差我來秭歸遣送魯王回成都，還請元儉派人通知魯王殿下，讓殿下收拾東西、早做準備我也好盡快護送殿下回到成都去，這秭歸到成都一來一往上兩千裏，唉，又免不了一場舟車勞頓之苦啊。”
“遣送魯王殿下回成都？”廖化很詫異，東征前夕是天子名文詔令魯王隨駕從征的？這好端端的怎麽無故又要遣送魯王回去？“公淵，君實話告訴我，是發生了什麽事情嗎？”
廖化值覺這裏麵一定有文章。
“應該沒有什麽大事發生吧，之所以陛下命在下送魯王殿下回成都，可能是陛下擔心魯王殿下一個人在秭歸無人照料飲食起居，都是臣下讀書也沒人敢監管，把殿下送返成都萬事自然有皇後看顧。”
待在天子身邊，近水樓台先得月，消息、機會自然比廖化這樣的外臣多得多，車騎將軍張飛突然從岸上至江心覲見天子，請天子屏退左右，所奏之事莫能得。
張飛奏事一畢，天子隨即命自己送魯王回京，還反常地要在宮外替王起甲第。
正在辭別陛下，結果陛下又令旨反複，複召謀士重臣問黃公衡密議計事，等黃公衡一出，嘖嘖嘖，再次令自己前往秭歸遣返魯王。
陛下年過六旬，性寬厚沉毅，常常謀定而後動，隻要是決定了的事情從不更改。
如今這裏麵透露的反複無常，旨意下達又追回，追回再下達，顯然這回遣返魯王之事非常敏感重要。
作為一個聰明睿智的有才之士廖立當然清楚“因言獲罪”四個字代表的重大含量；作為天子身邊的近臣，他同樣清楚泄露天機即失信於人，自絕於天子。
他才不會對廖化講實話呢。
“哦……”廖化點點頭，廖立不願詳談就算了，他回應廖立道：“公淵，不好意思魯王殿下不在秭歸城中，君也知道殿下年齡雖小但聰嶷明睿有歧異，殿下在秭歸縣北的歸鄉廣德亭買了陽安聚耕種的百頃土地，從歸鄉嗇夫傳來的消息殿下在那裏動靜不小。”
“君要接殿下回成都，得到陽安聚去。”
“不急不急，不瞞元儉，我這一路從東征前線到秭歸來在秭歸縣境各地發現了很多有趣的東西，想和元儉探討探討。”反正這趟差遣雖然路途遙遠，但總的來說任務還是比較輕鬆，隻要把劉永送到成都就行了，因此廖立也不慌，他詢問廖化一些問題，這也是他之所以比較親近廖化，稱呼廖化時呼他的“字”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