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第58章 趙王回京
趙王回府的那日,陽光絲絲漏過密佈於空中的雲朵,橫斜樹影之中,王妃帶領兩位夫人守候在王府門前。
從辰時一直等到將近巳時,等得眾人滿頭大汗,花容失色,正是心焦之時,幾架馬車緩緩駛來,王妃遠遠望見了,趕忙將手中團扇丟予李姐兒,雙手扶住門檻迫切地想要跨出去迎接卻又不能如此,於是伸長了脖子,像個可憐的孩子,巴巴兒地等著馬車行進至此。兩位夫人亦不外乎如此,尤其是二夫人,見車簾被撩起,激動得幾乎要跳起來:「回來了!總算回來了!」見李然從第一輛馬車下來之後,攙扶著王爺走下馬車,門裡的三人高興地輕呼起來:「王爺!王爺……」不料趙王下車后未曾徑直入府,而是折身向馬車內伸出手去,讓裡頭的柒舞扶住他的手臂,順利離開馬車。
敏敏剛回府時就被王妃召入樂成閣中詢問此行所遇之事,敏敏自當一五一十地將所有事情告知王妃,尤其是柒舞捨身相救之事,王妃更是巨細無遺,一點一滴都盤問明白,而敏敏對王妃也從來都是知無不言的。故而對於今日的情形,王妃早有準備。只是未曾料到,第二輛馬車緊跟著走下來一陌生女子,李然上去招呼,喚她「江小姐」,想必她便是江老爺的孫女了。
三夫人眯眼瞧著此情此景,王爺出巡一回,帶回來兩個佳人,一左一右隨同王爺入府,而趙王眼中,再也容不下其他人了。待王爺來到眼前,三夫人不得不咽下滿腹狐疑與嫉妒,嬌聲道:「王爺總算回來了,盼得瑾瑜好苦。」二夫人在旁也說著同樣的話,只可惜趙王的目光幾乎沒有掃過她粉飾精緻的臉龐一次,他只細細看了看陳瑾瑜,點頭道:「身子已養好了?」「呂太醫昨日來過,說已大好,注意多休息就是了。」「那就趕緊回房去吧,晚上得空了去看你。」「多謝王爺。」三夫人滿臉笑意,在斑駁的陽光下柔軟的身姿幾乎要融化了似的,把那江小姐擠到了一旁,順勢靠在趙王懷裡,「王爺,瑾瑜在太陽底下站久了,頭也暈了,腿也酸了,王爺不如送臣妾回房,臣妾也好伺候您沐浴更衣呀。」
趙王略略伸手扶了她一把,讓她站直了身,向其身後的林芳吩咐:「夫人累了,快扶她去歇息吧。」林芳領了命,緊忙拉住三夫人的胳膊,勸她別在烈日下多做逗留。趙王跟著轉向柒舞:「咱們先回內苑去,讓敏敏替你去後院收拾東西,以後你就住宮羽軒。」眾目之下,得王爺如此柔聲細語,柒舞霎時就羞紅了臉,垂首正想開口拒絕,卻被王爺阻了去,「不許說不,走。」說罷,他牽起她的手,徑直領頭向內苑方向去了。眾人在太陽底下傻愣著,看著兩人離開的背影,心裡好不憤慨。還是二夫人最憋不住話的,甩了甩絹子嘀咕一句:「什麼呀!」跟著便散去了。
甩開了迎駕的眾人,趙王帶著柒舞跨入內苑月洞門,侍衛們見了王爺,紛紛跪地行禮,其中包括寧王安派進來的副總領,劉明通。他遠遠見了柒舞隨王爺走來,心裡一陣激動,「撲通」一聲跪在地上行禮,豈料他倆人並肩牽著手而來,望著他們的背影,劉明通反覆琢磨著此事,滿腹狐疑。
來到符望閣門前,李然一個箭步趕上來替王爺推開房門,裡頭一陣涼氣撲面而來,看來王爺房中的冰塊都已擺放就緒,這突如其來的舒爽也提醒了趙王,他隨即向李然吩咐:「本王房裡有的柒舞的宮羽軒也要布置,冰塊可少放些,她身子弱。」
「好嘞,三爺您就放心吧!」李然抬眼向柒舞擠眼笑了笑,就當恭賀她守得雲開,出人頭地了。
到了門前,趙王仍不願放開柒舞的手:「進來坐會兒。」
「奴婢想先回房更衣沐浴,整理行裝…」趙王答應了一聲,見她面露難色,似乎躊躇著後邊的話是否要說,他笑了笑,輕聲道:「什麼事?」柒舞抬起眼看他,眼中儘是訝異,沒想到他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心事。「求王爺別再於王妃和各位夫人面前如此厚待奴婢了,奴婢只怕惹禍上身……」
「本王說過了,本王信你不是他們口中的細作,你也要相信本王定能護你周全。」趙王的目光輕柔地落在柒舞眼中,微風拂面,枝上的白色小花點綴著柒舞粉紅的臉頰,悄悄泛起的笑意,都是夏日裡最美好的景色。
到了晚間,趙王吩咐準備家宴,令王妃與諸位夫人一同到符望閣前廳用膳。
到了開宴時,眾人早早地落座了,主子們聚在一起莫不過議論今日王爺回府時的景象,下人們自也有許多消息切磋,站在主子背後竊竊耳語,等了好一會兒工夫,趙王帶著江齡悅跨進了屋子,堂內頓然靜下來,三夫人見了那小巧玲瓏的江小姐緊跟在趙王身後,心裡又是猛地一沉,她那小巧的眉眼不可謂不可愛,此番想到鄭洪福離府時說過的話,就等著王爺把年輕貌美的一個個娶進來吧!
「給王爺請安。」眾人走出席座,齊齊問安。
「免了。」回到王府以後,趙王臉上雖還有倦態,卻是神清氣爽,步伐輕盈地走入上座,許爺按著規矩,將江小姐請入三夫人旁的席座中,吩咐下人呈上與兩位夫人一樣的菜品。
王妃的座椅就擺在趙王左側,她笑語盈盈地端起酒杯,滿目柔情如光波流轉:「臣妾恭賀王爺順利還朝,一舉查破豐都縣一案。天縱英明,唯王爺如是。」趙王端起酒盞,一飲而盡,與王妃相視一笑:「愛妃持家有道,為本王料理王府,實屬不易。」「臣妾在外經不得生死打殺的事,在內文史不修難與王爺談天論地,能夠做的不外是料理家事,算計用度,哪裡像柒舞和敏敏,一文一武,在外能保王爺周全。」趙王轉過頭去,想到柒舞,他嘴角忍不住微向上揚,不知此時此刻她在宮羽軒中做什麼?
見趙王陷入沉思遲遲不動筷,二夫人有些惱了,一早在太陽底下曬了這麼久,到頭來卻迎來了那個賤婢耀武揚威地跟著王爺進了內苑,二夫人越想越氣,一副臉擺在那兒,嘴裡止不住嘀咕:「柒舞柒舞……那個賤丫頭分明就是太子派來的姦細!一看就知道不是善類,還把她捧手心裡誇呢……」
「你在說什麼?」趙王凝視李蓉兒,語調變得僵硬而鋒利。堂內驟然靜了下來,李然悄悄地往他師父邊上這麼一挪,低聲道:「這不是自己找罪受么!」許爺一肘子頂在他腰上,狠狠瞪他一眼。
二夫人身後的茵茵緊忙跪下身,惶恐道:「王爺息怒!夫人不勝酒力,胡言亂語呢,恐污了王爺耳朵,還是讓奴婢扶她出去走走吧。」趙王沉吟,王妃與三夫人亦被趙王的態度震懾住,停下了手中銀筷。
二夫人低下頭,腦中飛快地盤算著——平日里她也總是口無遮攔的,可是王爺從未因此發難,今日是怎麼了?在趙王沉默的片刻之中,時間好像停頓了似的,難熬得叫人窒息……
「家法伺候。」
「是!」門口的侍衛昂首走入殿內,將驚呆了的李蓉兒架出門去,被拖到門前她才反應過來,嚎啕大哭著高喊:「王爺…王爺妾身錯了!妾身知錯了!」
許爺走到大廳中央,躬身問道:「敢問王爺,掌嘴還是——」
「杖打。」趙王的聲音乾脆利落,在無聲無息的大廳裡頭突然回蕩開去,又突然消失無蹤,好像銀針一般刺入所有人耳中。
「敢問王爺,杖打多少?」
「二十。」
茵茵松下一口氣,後院的戍衛不見得連夫人的面子都不給,下手自有輕重,二十杖還折不了骨頭。而趙王後頭的話不止讓她,叫眾人都不禁倒抽一口氣,「如有再犯者,加倍奉還。」
「是。」許爺面無表情,領了命直朝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