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7章 初相遇 舊相識
柒舞終於悠悠轉醒,睜開眼打量一下房間,屋裡透著淡淡香氣,明亮寬敞。身旁敏敏靠在床邊小憩。下意識抬手想要掀被子下床,「啊,」柒舞輕呼,忘了自己還有傷在身,她伸出手來仔細摸了摸患處,不知何時竟換上了乾淨的紗布,再低眼看自己身上的衣裳,也已然換成了王府丫鬟統一的水綠色服飾,她輕輕搖晃著敏敏的手臂,問道:「我怎麼會在這兒?」敏敏眯著眼抬起頭看著柒舞,這才回過神來,忙跳起身道:「你先躺下!還發著燒呢……」
柒舞心想著,難怪仍是覺得有些目眩,她半靠半躺著,等敏敏端來了几子上的茶,湊到她嘴邊喂她:「你被二夫人折騰得暈倒在了井邊,聽說二夫人被你當時的慘狀嚇得臉都白了,不顧一切就走了,只令人知會許爺一聲,讓他來收拾殘局。哪知你如此福大命大,許爺的人還未趕到,剛進王府的寧王早一步發現了你,他二話不說就將你抱到了柳大夫那兒,柳大夫給你診脈抓藥,又在傷口上換了新的葯敷著,寧王這才又將你從後門抱了回來,找到了我。」敏敏放下茶盞,坐到柒舞身旁。得知是寧王出手相救,柒舞垂下眼帘努力回想,除了在他懷裡的顛簸和眼前不真實的光暈,其它什麼都不記得了,她忍不住追問:「然後呢?」
「我這屋子寬敞,便領著寧王將你抱到了這裡,寧王倒是很細心的,囑咐我替你將濕衣服換下,還抓了個家丁替你去燒水,看你睡下了才離開,應該是去見趙王了吧,此刻早該回府了。」
柒舞微微蹙起蛾眉,轉眼去看窗外的天,這才發覺已然入夜。「今天的衣裳還未洗完,我還得回去……」
「不必了不必了。」敏敏連忙按住柒舞的手,「喝了葯怎麼手還是冰涼的呢?」她嘟囔了兩句,才向柒舞道,「王爺抱著你去看大夫,雖然都是從後門進出,但許多家丁侍女都瞧見了,一下午外苑裡傳得沸沸揚揚的呢,二夫人和三夫人房裡自然也少不了閑話,兩個掌房丫鬟都給我帶過口信了,既然是寧王救了你,兩位夫人看在寧王的面子上,就不再罰你了,你可以回花房了。」柒舞臉上的神情總是冷冷的,連慶幸的笑容都讓人難以察覺。
「柒舞,聽我的話,別去招惹寧王。」廚房送了碗雞粥過來,敏敏去門前接應,跟著端到柒舞面前,「我這幾天忙著籌辦三夫人壽辰的事,也忘了提醒你。」看著柒舞一口接一口地吃著放心許多,「我不知道你與寧王之間這幾天發生了什麼,他為何會及時趕到親自救你,但是趙王在多年前早有嚴令,禁止任何家僕議論寧王。」
「為什麼?」
「寧王是趙王的皇叔,也就是當今聖上的皇弟。如果朝中傳出咱們王爺與寧王來往過密,自然大大不利於兩位王爺在朝廷之中的威望與作為。因此每回寧王來府上,都是獨自一人,從王府後門進出,而且每每都是極其小心謹慎的,深怕有人跟著。而咱們趙王府里的人,對外也是絕口不提的。王爺曾說過,此事萬一走漏了風聲,可能引來殺身之禍,到時候王府里的每一個人都不能倖免。」
柒舞靜靜地想了一想,問道:「我進王府的那日,寧王不僅從正門進來,而且還與宮裡來的御醫打了個照面。」
「那回的事我也覺得奇怪,後來偷偷地問了許爺,許爺說這樣的事過去也有過一回。宮裡來的御醫其實都是皇後娘娘的人,當然會自覺自愿地為趙王守口如瓶。許爺說了,寧王那回是故意訓斥那些御醫的,至於究竟為何…許爺只是朝我搖了搖頭,就走了。」
柒舞喝完了粥,將碗擱在一旁:「我與寧王從未照過面,我只遠遠地見過他一回罷了,連他長什麼模樣都不清楚,他為何要救我?」
「寧王性子冷僻孤傲,之前也曾目睹過二夫人毒打下人的,他只當沒瞧見,不急不緩地走過,所以我以為你與他熟稔他才會出手相救呢。」
「我如今落魄得不如螻蟻,怎麼高攀得起堂堂王爺?」或許曾經的柒舞還會從寧王的舉動中體味到幾分情意,只是如今的她似乎早已心如止水。
「別說這樣的話。你的學識和氣質不知比那二夫人和三夫人強多少呢,以後嫁個大官脫離這苦海還是有指望的。只是這位寧王還是敬而遠之的好。」
「我知道。」
「柒舞,你不會覺得我啰嗦吧?」
「怎麼會?」柒舞輕輕拉起敏敏的手,略展笑顏,「王府裡頭就數你和方婆婆對我最好,尤其是你,我都不知該如何報答你了。」
「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敏敏咧開嘴大笑了一聲,「我讀過的詩詞歌賦不多,竟也能在此刻用上!」柒舞也跟著笑了,兩人端了茶聊到深夜才一同就寢。
第二日一早,柒舞又得拖著遍體鱗傷的身子前往花房幹活,方婆婆仍坐在那張老舊的腳凳上,不經意間抬頭見了她,眼前的姑娘兩頰凹陷,面容憔悴,整個人都消瘦了一圈:「喲,兩位夫人本事真大,才幾天工夫,把你都折騰成這樣了。」柒舞抿嘴微微一笑,剛想坐下身,「正好,你把這三盆發了芽的玉碟拿到外頭去,晒晒太陽,你自個兒也是。」柒舞點了點頭,雙手捧起眼前的玉碟往外走,方婆婆說得果然不錯,玉碟真是生命力旺盛,沒有幾天工夫已冒出嫩綠色的芽兒來,就捧在手裡的這會子工夫,都好像能瞧見它奮力向上爬。
春日的陽光慵懶,把人也曬得綿軟軟的,柒舞靠在牆頭,輕輕閉上雙眼,享受這大半月來唯一清閑寧靜的時刻……
「如果你想離開,本王可以幫你。」
就在柒舞即將假寐之際,聽聞「本王」二字,她不禁陡然驚覺起來,眼前的男子身著暗色錦衣,筆挺的袍子襯出頎長的身子,寬厚的臂膀,身板結實而不顯得粗壯,柒舞再仰起頭,五官並不出眾而神態英氣逼人,直叫人移不開目光,「見了本王就這樣呆坐著?」
「柒舞請寧王安…」柒舞連忙跪地行禮,猶豫了片刻再添上一句,「柒舞未曾見過王爺,一時失儀,請王爺恕罪。」
「假話。」寧王斬釘截鐵道,「你見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