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種 開學二

  你爸媽出門出差帶的東西多嗎？


  很少。


  據我觀察，出差，你爸爸大概就一個包兒，待在外麵時間久一點兒，一個小號箱子。


  你媽媽…不喜歡出差。所以，她其實很嫌棄麻煩。


  他們不愛帶那麽多行李。嫌重。


  但是你大學開學的時候，他們恨不得把家打包。裝完還覺得：哎呀，這一點兒都不沉，還能裝！

  嘖，你爸媽大概忘了，出差的時候連多帶一支筆都覺得…幹嘛帶這玩意兒！


  大學開學那會兒其實是很有意思的。要是你實在閑得無聊，又愛看熱鬧，又不知道去哪裏看。你就找個開學的時間，蹲在大學門口。要是你覺得蹲在門口不雅觀，你可以蹲在大學的超市門口。


  開學的時候，購物是有必須的。


  就算是再周全細致的收拾，總有一兩件是要買的。鋪蓋被褥，洗臉盆，毛巾牙刷，拖鞋，掛衣鉤…你總得有第一筆消費，你爸媽覺得你缺！

  大學超市，是個很近，又很周全的地方。


  當然，不好的一點就是很擠。


  非常擠。


  我上大學那會兒，學校在郊區。所謂郊區，就是周圍沒有那麽多逛街買東西的地方。學校裏有兩家超市。人滿為患。


  進去擠的，都是家長。孩子一般不是在宿舍收拾，就是在超市門口已經拿著大包小包、買好的東西在等。


  你不能想象，這些在人堆裏擠擠桑桑，跨過別人的肩膀，墊著腳尖，焦急還不斷重複著跟老板說：“給我拿個洗腳盆”的人，混進去的一些是自己平時想幹點啥，也不用每每都親自去做的人。甚至有一些人，自己想喝水都沒有機會自己倒，沒有那個機會啊！


  當然，我這裏沒有別的意思，絕對沒有拉踩攀比引申和暗示的各種意思，這是給小孩子看的一本書，我沒有那麽多大人的思想。


  我其實就是誇張了一下。


  這世界上，倒水，都是自己倒過的。


  我隻是想說，你永遠不知道你爸媽為了你那點雞毛蒜皮的小事兒，能緊張到什麽程度，能把自己變成什麽樣兒，能忘了自己原來什麽樣兒。


  我有一段時間，住的宿舍窗戶下麵，就是學校的崗亭。


  那時候學校限流，開學季嘛，學生能進，家長不給進。


  我每天早上都是被爭吵鬧醒的。


  每每都有家長在崗亭那裏和保安說話。


  這裏的說話，不是那種閑聊，很嘈雜的聲音，時不時有一些言語上的爭吵。


  後來保安架了一個喇叭，時不時喊一句：家長不讓進啊！


  然後喊完了，就會有聲音比較小的正常人說話的聲音：哎呀，都剛跟你說了，家長不讓進！

  保安估計也挺煩的，一天光這句話就要說上好幾百遍。


  你爸媽為了送你上學，跟保安磨嘴皮子的韌勁兒，你是不能想象的。被拒絕了估計都得念叨好一陣子：這怎麽就不給進呢！那你這麽多東西，我都送到門口了，我不給你拿進去，我這…


  （我這裏要提醒一句：學校那時候有一陣子不讓家長進是為了防止聚集，不是為難人哈，不要上升到某些不存在的層次。）

  你爸媽，不會跟你說他們多想進去，把東西都給你安置好，宿舍給你打掃好，床給你鋪好，凳子椅子給你擦幹淨。他們隻會看著你揮揮手進去學校，然後站在那裏看著你看不見你的身影。


  然後再悄咪咪挪過去盯著保安，看有沒有家長能蹭進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