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永生樹
“凶手……”一個女人聲嘶力竭的叫喊,緊接著塔由哈一聲大叫。
但是,事情發生的太快了。玄塵聞聲望去,有個女人拿著龍骨匕首衝了過來,雙目仇恨,一手高舉起龍骨匕首,憤恨的盯著玄塵。
就在玄塵以為會死在刀下時,有人猛的拉了她一下,她倒退兩步,一個銀亮的人影擋在麵前。天空裏忽然亮起一片光,一聲憤怒的尖叫,湖畔的半神驚呼起來。
玄塵劇烈的呼吸著,她冷靜下來後越過白法的肩膀看向前麵。隻見塔由哈踉踉蹌蹌的衝上來,按住倒在地上的女半神。塔由哈驚魂未定的抬起慘白的臉。“對不起,我沒想到她要搶匕首,還刺傷了您。”
白法握緊身前的手,腳下有一灘銀亮的血,順著血液向上看,玄塵吃驚的發現白法被匕首刺傷了。那隻手就像被火燒般,大片皮膚變紅發黑。緊握的手心裏仍舊流淌著半神獨有的銀光血液。
龍骨匕首懸浮在空中,被一團光包裹著。那條柔軟的光像被風吹起的雲,帶著匕首飛向神王,又在她的手掌上減緩速度,落在神王的手中。
“放開她吧。”白法告訴塔由哈。
“可她刺傷了您。”
“沒關係的,塔由哈。”
塔由哈放開了,刺傷白法的女半神先是帶著萬分歉意給白法鞠了一躬,隨後就看向湖水上的神王傷心欲絕的痛哭起來。淚水劃過褶皺的臉龐,哭泣變成哽咽。阿多摩耶閉上雙眼聆聽著,玄塵覺得他們一定是在用心靈溝通。當她看到阿多摩耶臉上滑過一絲悲傷時,她猜對了。
“身為一位母親,失去她的兒子就像被人奪走了心。”阿多摩耶睜開眼睛憂傷的說。“我可以答應你,把你的孩子葬到永生樹林。可你要為你的魯莽付出代價,從今日起,你要去看守永生樹林來贖罪,直至你生命結束的那一天。至於第二個請求……我會還給你一個公正的判決。”阿多摩耶轉向玄塵,帶著微怒問。“玄塵,你想知道我看到了什麽嗎?”
“是我?”玄塵皺著眉頭,她不知如何回答。她很內疚,盡管她從來沒有想過會給別人造成如此深重的傷害。
“玄塵,抬起頭,神王想要告訴你。”白法提醒道。
玄塵看到白法劃傷的手,把所有的辯解都埋藏在心底。然後,直視神王的雙眼。
與此同時,她的腦海裏就出現了景象,從模糊逐漸變的清晰起來。在幻象裏,她正趴在一個陌生的地方。遠處有兩個人,一個人背對著她,另一個半神躺在地上,身下是一灘鮮血。站著的那人突然拔出匕首,沒有任何停頓,直接刺向地上的半神。一股血液流淌出來,隨後,躺在地上的半神一動不動的死去了。當那人轉過身看向這邊,露出清晰的麵貌時,玄塵感到她的全身好像炸裂了。因為她看到的不是別人,正是跟她一模一樣瘦弱的自己,鱗片手握著那把烏色匕首,臉和裙子上噴濺著半神的血液。
“你都看見了。”阿多摩耶的聲音從遠處傳來。
“我怎麽會?我完全不記得。”玄塵難以置信的在腦海裏回答。她的周圍又像漩渦一樣擰到一起,一片亮光後,她回到現實,再次看到阿多摩耶那雙冷漠的眼睛。
“我……我不記得這些。”玄塵驚慌的不知道說什麽,甚至是不敢相信剛才殺人的就是自己。玄塵試圖回憶當時,記憶卻癱瘓般的毫無反應。
之後的審判,玄塵根本無法集中注意力,她完全陷入自我掙紮和回憶中。直到最後的宣判,她恍然回過神,阿多摩耶的那句話不斷的在耳邊回蕩著。
處死她……處死她……
玄塵渾身無力的險些跌倒,白法拎著她的胳膊,讓她勉強支撐著沉重的身體。她感覺這是一場噩夢,隻是這個夢太過漫長了,沒有人叫醒她。
審判之後,玄塵被押送到永生樹林。
這裏的樹木跟半神族一樣閃著微微的銀色光亮,微風帶著一縷花朵的幽香。味道不像任何一種花朵或者葉片,而是一種更加濃鬱的木香。
塔由哈捧著匕首和墜子打了一個很誇張的寒顫,他很討厭這片樹林。“您都被刺傷了,為什麽他們還派我們來監督行刑。”塔由哈憤憤不平的說。
“我是她的監守人。”白法回答說。
“可我……不想進這片林地,它們讓我感到渾身不自在,我想……”
“在外麵嗎?”白法問。
塔由哈猛勁的點頭。
“作為半神,你應該對這裏感到敬畏,而不是害怕。”
“敬畏……”塔由哈小聲的嘀咕著。“這片林子裏全都是死去的半神,我感到的都是陰森森的恐懼……”
“塔由哈。”白法嚴厲的吼道。“如果下次再讓我聽見你說這些話,我會讓神王把你派到這裏,永遠守護這片永生樹。”
塔由哈垂下了頭。
白法伸出一隻手,而受傷的手一直藏在袖子裏。盡管審判後他包紮過傷口,但是,白法的臉還是蒼白的沒有一絲血色。塔由哈欣喜的把東西交給白法,他的請求被默許了。
那把烏色匕首上的紅晶石亮著光暈。玄塵想不通為什麽自己會有死亡信徒的龍骨匕首。而這把匕首竟然也經曆了二百多年,她猛的抬頭,有件事被她忽略了。
“我沒有記憶混淆,我記得匕首和蠟燭,我的記憶是真……”
“玄塵。”白法打斷她說。“不論你的記憶如何,你都要被處死,所有的糾結都會隨你而消失。”
玄塵泄氣的說。“那你打算怎麽處理匕首和蠟燭呢?”
“把它們和你的屍體一起焚燒掉。”
永生樹林裏很安靜,沒有任何人,微風卷起樹葉,林間彌漫著濃鬱的香氣。不久後玄塵才明白塔由哈特別不喜歡這裏的原因,甚至白法也透著一絲厭煩。永生樹林就是半神族的墳地,粗壯的大樹用藤蔓環抱著死去的半神,慘白的皮膚被嫩芽刺穿,血管裏流淌著永生樹的液體。軀體和枝葉完美的融合在一起,遠遠看去像是從樹裏長出的屍體。
玄塵覺得這裏似曾相識,那段昏迷時的夢境跳出她的腦海,那個男孩就是被一顆蒼天巨樹包裹著,樹藤纏繞,露出一張沉睡的臉。夢裏還有個男人,他說那個男孩沒有死,隻是醒不過來。
玄塵急匆匆的繞過白法,擋在麵前懇求說。“白法,你聽我解釋,我覺得我來過這裏。我當時還看見一個男孩,就在永生樹上。你再給我一些時間,我不是怕死或者想逃走。我隻是想弄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