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父親的秘密
醫院,幹部病房。
陳昱堂疲倦的閉上眼睛。
”書記,您讓我聯係的杜鵑女士,已經有點兒眉目了。這些年,您讓我打過去的錢,她拿去開了公司,母女倆生活的很好!孩子也大學畢業在杜鵑女士的公司裏工作。”
陳昱堂慢慢睜開眼睛。“她一個女人也不容易,一個人拉扯著孩子。都怪我當年進修的時候,和她有了感情,更沒想到我們之間會有了孩子。咳咳……
“我不知道她沒有流產,如果知道,也許我就不會和陳宸的媽媽結婚了吧?”
陳昱堂一口氣說了很多,內心黯然。
可能當時他即使知道杜鵑沒有流產,他也不會選擇和宋建春分手,去娶普通工人家庭出身的杜鵑,他隻能讓杜鵑遠離他即將開始的榮華富貴。
雖然,杜鵑帶給他的是和宋建春截然不同的感覺。
從精神的崇拜到身體的歡愉,他在進修的半年時光裏,覺得自己頭一次為自己是個普通男人兒自豪,他從杜鵑身上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挺直腰脊的感覺。
寒門出來,他知道自己不配擁有愛情,他知道自己應該怎麽選擇,知道捷徑是什麽!知道怎樣才能得到利益最大化。
當同學肖致遠傳來杜鵑懷孕的消息,他渾身冒著冷汗,當時頭就大了!
去進修前,他才和宋建春的戀愛關係有了一點眉目。
進修的日子裏,他內心著急,害怕圍在宋建春身邊的人趁他不在,奪走了宋建春對他還不深的感情。
他隻能給宋建春一封又一封的寫信,寫對她的思念,寫他的理想。
清秀的食堂女工杜鵑就是這個時候走近他的身邊,走進他的宿舍,跑到他的床上。
他不該衝動。
她知道他有女朋友,她知道他給女朋友的信那麽甜言蜜語,可是杜鵑不在乎。她說她隻要和他談過戀愛就知足了。
他經受不住誘惑,在她的誘導下,發生了不該有的事情。
和宋建春的新婚之夜,他裝做很笨拙的樣子,假裝手腳忙亂,沒讓宋建春發現他已然很有經驗。
他知道了杜鵑懷孕,他立即請假跑過去苦苦哀求,他告訴杜鵑,他隻是一個大山裏的窮孩子,他受夠了苦日子,他需要借助高枝飛上枝頭。他和杜鵑在一起,隻會害了杜鵑,杜鵑隻能和他去山溝過苦日子。
杜鵑抱著他痛哭流涕,說自己同意流產,她說她永遠不會再出現在他身邊。隻要他幸福就好!
他留下他全部的錢,以為他勸住了杜鵑,他以為杜鵑流掉了那個孩子。
他告別杜鵑,躊躇滿誌的回到海平市,繼續熱烈追求宋建春。
他永遠不要讓宋建春知道他和別的女人上床,永遠不能讓宋建春知道,他這個清冷的寒門學子,得到了她的感情,還在背地裏背叛了她。
他不能再陷進底層的掙紮裏。
他隻能讓宋建春看到他上進、正直、剛毅、忠貞的一麵。
隻有這樣,她才會覺出他與圍在她身邊的其他男子的不同之處,對他青睞有加,為他衝破門第的差異。
他一直都懂得拿捏分寸。不讓嶽父看出他的攀附。
嶽父宋明福當時還在海平市當副書記,他有能力也有資源,助他這個農家子弟躍上龍門。
事實也證明,他的眼光沒有錯。
自從他搭上了宋建春,宋建春對他情深意重,即使一開始清貧,她也沒有怨言,話裏話外都是對他的讚賞與滿意,做好他的賢內助,在嶽父宋明福麵前為他掙足好名聲,宋明福對他相當滿意。
他的舍棄,都是值得。他的理想,他的能力,在更大的舞台上得到施展。
嶽父宋明福從政一把好手,從他娶了宋建春進入宋家,嶽父宋明福一步步助他平步青雲。
宋明福的手段都是剛剛好,沒有人覺得他陳昱堂是沾了裙帶關係的光。所有人都覺得宋明福書記有個能幹的閨女女婿。
嶽父宋明福臨退休那幾年,異地提拔,從市長位置退休。
他退休從商,協助大舅子宋建敏馳騁商海,利用人脈成為行業翹楚。
宋家於他,是有恩情的,他也是知道感恩的。
他加倍對宋建春疼愛。婚後他一心撲在工作上,遠離女色,遠離想靠近的各種女人。
結婚一年以後,杜鵑帶著孩子來過一次海平市和他見麵。
他無比震驚!當他看到,那個有著他的血緣的孩子時候,他昏了過去。
他正在起步,杜鵑來了,是要毀掉他嗎?
還是肖致遠救了他,他偷偷背著劉穎拿出他們家的全部積蓄,甚至害的肖冰彥沒有牛奶喝。這才打發了杜鵑。
這些年,除了他年輕的時候,背叛過宋建春,有了杜鵑,有了他和杜鵑的女兒,杜芸煙。
當他陪伴著天真無邪的陳宸時,他也愧疚過,愧對另一個女人另一個孩子。這些年杜鵑一直獨身一人拉扯孩子。
他隻能用金錢補償杜鵑母女,盡力做好安撫工作。
人,總要為自己的不良言行付出代價。
家外有家,真的很難,尤其他現在的身份。
工作的忙碌、身份的原因,他這些年分身無術,惹得杜鵑頗有怨言,寥寥幾次見麵,女兒杜芸煙見了他總是冷言冷語。
這些年,杜鵑的胃口也越來越大,他從外麵拿給她的也越來越多。
他真怕杜鵑捅破這層關係。怕她突然出現,破壞掉他在宋建春麵前的美好形象,破壞掉他在女兒陳宸麵前的偉岸與慈父形象。
現在,老天爺讓他得了不治之症。杜鵑和杜芸煙就像炸彈,讓他惴惴不安,擔心死後身敗名裂。
也許,仁慈是過錯,他一直不是沒有手段。
每當他想起杜鵑那崇拜的眼神,嬌軟的身體,溫柔的話語,他就舍不得痛下殺手。現在說什麽都有些晚了。
他能感覺到生命的流逝,每一天都在走下坡路。
“肖客,這些年辛苦你了!我走了以後,你就趕緊去上任吧!”陳昱堂沙啞著嗓子望著肖客。
“書記,您別這麽說!您會好起來的!”肖客明明知道這是謊言,還是這樣安慰著陳昱堂。
“這些年,雖然杜鵑母女不容易,但是她們得到的已經很多了!我這一輩子,如果沒有她們,我就是我理想中的兩袖清風的清官啊!沒想到,這一輩子為了她倆,我要不停的填窟窿,滿足她的。”
“我這一輩子都在提心吊膽。既為自己的貪腐擔驚受怕,又為自己埋在身邊的炸彈擔憂。一世清名就怕毀於一旦。悔不當初。”
“她若來,你就想辦法,不要讓杜鵑被建春和陳宸遇到。希望杜鵑能說到做到,不要讓建春知道這些事。”
“我明白!”
“杜鵑母女我不擔心。我擔心陳宸,從小沒有經曆風雨,就像溫室裏的花朵,不知道外麵的艱難險阻。雖然肖冰彥是老朋友的兒子,但是男人我們都明白,我不希望肖冰彥以後對我女兒三心二意。可惜以後,我不能再看著她了“
一行清淚從陳昱堂的眼角滑落下來。
“我這幾天很疲倦,你跟市裏說一聲,都不用過來看我了!”
“好的,書記,您好好休息!”
肖客輕輕的閉上眼睛。
臨海市。
“媽,我們真要去看我那個爸爸?”杜芸煙坐在杜鵑的老板桌上,晃著腿問杜鵑。
“他就要死了,去看一下吧!”杜鵑用手指彈了一下煙灰,像在說一個無關緊要的人。
“去看他一家三口和和美美?”杜芸煙滿臉的鄙夷不屑。
“他畢竟給了我們母女倆這麽好的生活不是?”杜鵑頭靠在椅子上,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繼續吐著煙圈。
“他的那個女兒比我還小!他明明可以和你結婚,給我一個完整的家!”杜芸煙對陳昱堂這個爸爸,沒有一絲感情,雖然他給了她們優渥的生活,難道不應該嗎?
不能給她一個溫暖的家,錢是應該、必須要補償的吧?
他的權利、他的身份,她享受到一絲一毫了嗎?她能大方的對外說,她的爸爸是海平市領導嗎?她甚至從小到大,學校的任何活動都沒有爸爸的身影!
她和她的媽媽隻能在遠離他們一家三口的城市生活,就像是被放逐。
她什麽也不能!因為她是私生女!她和陳昱堂的父女關係沒有辦法拿到台麵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