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謊寫師
新本大樓的樓頂，站著一個推著嬰兒車的女人。
她就站在邊緣處，推著嬰兒車前後地滑動著，像是在模仿搖籃床。
下麵已經架好了救生氣墊，可是等待談判專家過來，卻需要一定的時間。
菊池知夏推著嬰兒車，向前走了一段距離，引得樓下的人驚叫連連。
幸好由於天氣太冷的緣故，此時並沒有多少圍觀群眾。
否則，隻會給她帶來更大的刺激，說不定還會做出更過激的反應來。
“那個大姐姐為什麽站在樓頂啊？”
“而且她站得這麽近，感覺都快要掉下來了。你說對吧，柯柯南？”
光彥說著，轉身望向身旁的人，卻發現對方卻突然不見了。
“什麽？柯南上去了？現場管製怎麽回事！難道，你們是想要一個小孩，去和一個已經在崩潰邊緣的人談判嗎？”
“好、好像隻管製了通往頂樓的電梯。”
快一點，再快一點。
當柯南不斷攀爬樓梯的時候，內心隻剩下了這一個想法。
“芽衣呀，小芽衣，媽媽最愛的芽衣”
菊池知夏的臉上帶著笑容，照射的光暈打在她的輪廓上，像是母性的光輝顯現出來了一般。
她唱著自編的歌曲，將嬰兒車來回滑動著，就像安慰搖籃床中的孩子一般。
“大姐姐。”
菊池知夏停住了歌聲，轉身看向身後突如其來的人。
是一個孩子？
柯南露出了天真無邪的笑容，誇讚道：“你剛才唱的歌真好聽呢。”
菊池知夏很是開心，臉上充滿了喜悅。
“每次唱這個的時候，芽衣都會在肚子裏踢我呢。”
“可是大姐姐，這裏太過危險了。而且天氣這麽冷，如果一直受冷風的話，你的孩子一定會生病的吧？”
菊池知夏的表情瞬間冷了下來。
“最了解芽衣的人是我，因為我是她的媽媽。”
嬰兒車內，傳來了清雅的咳嗽聲。
菊池知夏回頭看了一眼，然後又回頭看向了柯南，說道：“清雅之所以生病，是因為沒有喝到初乳。我當初那麽多奶，可是一點都沒能喂給她。”
“不過”
菊池知夏重新露出了笑容，“這次我給她喂了很多，她一定不會再生病了。”
“那大姐姐，我們一起下去吧！這裏好高高，我都有些怕怕了。我想裏麵的那個小妹妹，一定也很害怕吧？”
可是，柯南的話並沒有起到絲毫作用，反而讓菊池知夏變得更加警惕了些。
“他們太吵了，還說我是拐騙犯。芽衣是我含辛茹苦生下來的，他們什麽都不懂。”
“如果我下去的話，他們一定會搶走我的芽衣的。我隻是想帶著芽衣去散步，可是他們卻對我指手畫腳。”
柯南保持著淡淡的微笑，說道：“大姐姐，我知道你是芽衣妹妹的親生媽媽。可是站在這裏的話，真的太危險了哦！”
“連素味平生的你都知道，為什麽他們卻不知道呢？為什麽我的芽衣也不知道呢？”
“芽衣今天說，她想媽媽了，我明明告訴過她，我才是她的媽媽的。她還說，自己不叫芽衣，而是叫清雅，說要去找媽媽。”
菊池知夏的情緒變得焦躁和激動起來，“可是，可是我才是她的媽媽。”
說完之後，她朝樓下望了一眼，望著那些人。
他們似乎議論著什麽，還對著自己指手畫腳。
或許又是在說什麽，“看，那個拐騙犯”之類的話吧。
這些人不懂，什麽都不懂。
“知夏女士，我很能理解你，因為我知道你才是芽衣真正的母親。”
“芽衣穿上你給她買的衣服，還露出了開心的笑容。芽衣是喜歡你的，所以當時才會那麽開心地奔向你，不是嗎？”
青海川棠將柯南護在了身後，示意他盡快下去。
“可是，如果芽衣喜歡我的話，為什麽還會想著要離開呢？為什麽會吵著要‘媽媽’呢？明明我才是她是媽媽啊！”
她似乎是在問自己，又像是在問對方。
“懷孕是很辛苦的過程，但在感受生命在自己肚子中慢慢成長的時候，卻是幸福的。”
“在感受到胎動的一瞬間，你應該是明白的，因為你是一名母親。我可以理解你，因為我也曾是一名母親。”
青海川棠的神情，似乎在一瞬變得悲傷起來。
菊池知夏有片刻的愣神。
她以為對方不過是一個女孩，卻沒想到，也是一位母親。
“那你，是真的理解我嗎？”
“你是真的愛自己的孩子嗎？真的愛芽衣嗎？”
青海川棠反問到。
菊池知夏不知道為什麽對方會這樣問。
但還是連忙回答道：“我當然愛芽衣了，這個世界上，怎麽會有人比我更愛芽衣？”
“你是一名母親，我也是一名母親。”
青海川棠不斷地給她增加心理暗示。
“身為一名母親，自己最愛的孩子發出了咳嗽聲，為什麽會無動於衷呢？”
“芽衣已經喝過初乳了，她很快就會好起來的。而且這個世上，沒有人比我更愛芽衣了。”
菊池知夏反駁著對方。
對於她而言，芽衣已經成為了一種執念。
“可是身為一位母親，會不知道自己的孩子患有嚴重性的過敏症嗎？”
“身為母親，你應該是知道的，對吧？身為母親，會忍心讓自己的孩子受到傷害嗎？”
“所以，你隻是想帶她來看一看高處的風景，對吧？”
菊池知夏愣了愣神，半響後才點點頭。
“是、是的”
“知夏女士。身為一名母親，自然要承擔起作為母親的責任。看看芽衣現在的模樣，聽著她的咳嗽聲”
“這一切，真的是你想要的嗎？”
“情況如果嚴重的話，會危及生命。你忍心看著她如此嗎？在芽衣還沒有開口喚你一聲‘媽媽’之前，你真的要這麽做嗎？”
菊池知夏的心，感覺一瞬間被揪了一下似的。
或者應該說是，像是被人狠狠地抓了一下。
“她真的會開口，叫我一聲‘媽媽’嗎？”
菊池知夏笑了一下，流下了眼淚。
他們都說她瘋了，但她沒瘋。
菊池知夏緩緩走到了清雅的麵前，輕輕撫摸了一下她的臉頰。
她的芽衣在咳嗽，臉上還長出了紅色的點點。
芽衣一定很難受吧？別怕很快就會好了。
菊池知夏強忍住淚水，推著嬰兒車來到了青海川棠的麵前。
“就讓我，最後陪她一次吧。好嗎？”
幾乎是用乞求的眼神望著她。
她沒法不答應對方的請求，即便這樣很危險但相對而言，卻是危險係數最小的。
青海川棠緩緩點了點頭。
說服菊池知夏的不是自己，而是她心中殘存的最初的母愛。
“我果然，並不適合做一個側寫師呢。”
望著遠去的警車，青海川棠這樣對自己評價到。
柯南覺得有些奇怪，便好奇地問道：“為什麽會這樣說？”
青海川棠低聲笑了笑，然後抬頭望著天空，呼出了一大口熱氣。
在冷冽的空氣中，清晰可見。
“其實我曾經被人叫做過‘謊寫師’。那是一年前發生的事，在紐約銀發殺人魔。這也成為我離開那裏，回到日本的契機。”
柯南的瞳孔驟然間收縮了一下。
那起案件，他當然是再熟悉不過的。
青海川棠低下頭來看向他，“如果你感興趣的話，或許今天晚上在某個公園的長椅，我們可以聊一聊。畢竟，這也與你有關係，當然不是說現在的你。”
“那群孩子來找你了，我就先離開了。”
青海川棠雙手插在口袋內，一言不發的離開了。
她並沒有同他揮手道別，甚至也沒有回過頭看他們一眼。
或許是因為天氣太冷的緣故，也或許是不想、不願。
望著對方的遠去的背影，柯南內心突然出現了一個詞：淒涼。
在冬日時節，夜晚總是比平常更早到來一些。
這似乎也成了黑衣組織習慣在冬天出沒的緣故，雖然更大的可能是因為，夏天穿著風衣容易被誤以為是神經病。
“來了。”
說著，青海川棠從袋子中取出了一罐熱牛奶，遞給了對方。
臉上帶著淡淡的笑容，說道：“你還未成年不能飲酒，熱牛奶的話，至少不會讓你這麽冷。”
雖然柯南覺得，自己已經穿得很嚴實了，並沒有感受到絲毫的寒冷，但還是選擇接過了對方遞來的熱牛奶，說了聲“謝謝”。
他坐在了長椅的另一端，彼此間隔著一個塑料袋，裏麵裝著大量的罐裝啤酒。
而且有許多都是空的，似乎是等了他很久的樣子。
也或許是在離開後，就一直坐在這裏。
公園內並沒有其他行人，隻有兩個被燈光拉得很長的影子。
青海川棠喝著啤酒，一言不發。
她的眼眶有些濕潤，但似乎是在一直強忍著什麽。
“你究竟想告訴我什麽呢？”
柯南望向她，終於忍不住問到。
青海川棠頓了一下，轉頭望向了他。
“你覺得，救人需要理由嗎？”
“救人當然不需要理由啊！”
他幾乎是毫不猶豫的，回答了對方這個問題。
青海川棠聽後，卻是輕笑了一下。又繼續問道：“即便是知道救下那個人，會造成更大的傷害，會有更多無辜的人喪命，也會去救嗎？”
柯南沉默了很久，他似乎明白了對方在說什麽。
“但是情急之下救下對方時，根本沒法去考慮那麽多吧？”
內心的正義、善良深深地刻在了骨子裏，讓他下意識的選擇了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