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虛言症
雖然桑原佑晃已經隱退了,但有時在需要幫忙的時候,還是會前去。畢竟日本的法醫人數,不足兩百人,十分的稀少。
忙碌是常有的事,許多職業都是如此。
但也正是因為這樣,疏忽了自己的家人,造下了無法彌補的錯誤。也讓女兒離自己,似乎越來越遠。
充滿關心的話語,但得到回應的,卻是冰冷敷衍的“恩”、“哦”。
“您當時有打電話聯係他們嗎?”
網友有兩千人,聯係人卻隻有四位,這是一種回避。
在現實中,人際關係不順或被排擠的話,就會躲在網上,難以進行真正的溝通。
在一個群聊中,不時能看見“避孕藥”、“旅館”等字眼。大概率是為了配合這個群,隨便說的話,為了引起呼應、共鳴。至少單看女孩的麵相,並不像這麽隨意的人。
“不良組”是群聊的名字,也就是“不良少年組織”的簡稱。
“打過了,都是無法接聽的狀態。”說完後,桑原佑晃不禁長歎了一口氣。
青海川棠點點頭,又將注意力轉到了社交主頁上,希望能從中發現什麽。
未優喜歡畫畫,那麽在她的畫作中,或許會發現什麽,畢竟一個人的畫作是可以反映她內心情緒的存在。
有的畫作,更像是畫者情感的寄托。
加密的相冊中,放著許許多多的鉛筆畫,看得出基礎力不錯。
“我家未優,從小就很有才華,不像我。”
桑原佑晃的語氣聽起來,似乎有些驕傲。
“無一例外,這些都是人物圖。而且它們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那就是沒有眼睛。但是最新一張的畫作,卻加上了眼睛,是您女兒的自畫像。我想,她最近似乎下定了決心,要去做什麽重要的事。”
說完之後,青海川棠看向了他,“能看一下你們的短信聊天記錄嗎?”
桑原佑晃沒有猶豫,馬上掏出手機遞給了對方。
那名叫“青海川棠”的側寫師,他自然是有所耳聞的。
兩人的短信對話,不像是溝通,更像是命令。父親的文字通常在2至4行,而女兒回複的十分簡單,基本上不超過五個字。
最後的短信有些奇怪,難得出現了三行。語氣、長度都與其他有所不同,就好像有人代替了她一樣。
“高柳浩章這個孩子,您認識嗎?”
未優的四個聯係人中,其中有一個就是他。而且在未優所發的動態中,有一條還特意艾特了對方,並打上了“三百日紀念”、“情侶手鏈”、“鬼團”的標簽。
圖片是兩隻手握在一起,各自都戴著一條星星手鏈。
桑原佑晃猶豫了一下,點點頭。
“他是未什麽。雖然無意中,我看見了他口袋中露出的煙盒,但我總覺得,那孩子並不像壞人,所以就由著他倆了。”
“那您知道鬼團嗎?”
桑原佑晃搖搖頭。
正當他準備開口說些什麽時,突然電話鈴響了。
是一位警察打來的,因為人手不夠,拜托他前去幫忙堅定屍體。這讓桑原佑晃陷入了兩難的境地,一方是自己的女兒,另一方則是自己放不下的責任。
“既然需要您的話,就快去吧。一旦有您女兒的消息,我一定會馬上聯係您的。”
有了這句話,桑原佑晃也就放心了一些。
他的語氣略微有些激動:“棠小姐,真是太感謝你了!”
在對方離開後,偷聽許久的柯南出現在了她的身旁。
兩人對視了一下,互相沉默著。
為了打破這一尷尬的氛圍,柯南率先開口道:“那個,小棠姐姐,要不我幫你一起找吧?俗話說得好,人多力量大嘛!”
“好啊。”青海川棠答應得異常的痛快,淺笑道:“那麽你就混入鬼團,從基層做起,然後混上二把手,最後把他們老大幹掉稱王,從此名留青史。”
柯南的嘴角抽搐了一下:你這家夥,該不會是電視劇看多了吧?
“說正經的。”
青海川棠輕咳一聲,恢複了一臉嚴肅的樣子。她打開手機,在裏麵搜索著關鍵詞,雖然跳出的都是一些碎片信息,但將這些碎片拚圖在一起,就是完整的圖畫了。
“鬼團這個名字,是因為他們的老大右手上,有一個紅色的鬼紋身而得名,大家都稱那個人為‘鬼哥’。”
“紋身?”柯南聽後不禁一愣。
在日本,一般身上帶有紋身的,都容易被認為是暴力團的人。
他的瞳孔瞬間收縮了一下,聲音微微有些顫抖,為那素不相識的女孩擔憂著:“如果是暴力團的人話,那”
“暴力團由搜查四課負責,而這顯然不是他們負責的範圍。因為鬼團並不是什麽暴力團,而是由一群不,大多數觸法少年組成的不良組。目前能找到的信息就這些,如果想知道更多的話,不如考慮一下我剛才的建議?”
青海川棠放下了手機,饒有興致地盯著對方。
“這你都還有心思開玩笑”
“在空檔時間讓自己心情不要太過沉重,是一種很好的自我調節方式。而且在之前的時候,我已經將那四個人的聯係方式全都記在了這裏。”
說著,青海川棠指向了自己的腦袋,笑道:“我已經發簡訊聯係了其中一位,並且還提出了豐厚的報酬。隻要稍微問出點什麽,都是莫大的幫助。”
一小時後,桑原佑晃趕到了偏立山。
正如同它的名字一般,地勢有些偏僻。如果不是恰好有人前來鍛煉身體,或許很久都不會被發現,就如同那具被藏在井蓋下十年的屍體一般。
樹葉遮蓋著,隻露出了半隻手臂,上麵還戴著一條星星手鏈。
桑原佑晃連忙跑過去將樹葉掃開,然後用手挖著掩埋在屍體上的泥土。
終於,露出了那張臉。
並不是記憶中女兒的模樣,而是另一個有過一麵之緣的人。他當然是記得的,那個名為高柳浩章的少年。
他似乎鬆了一口氣,但心裏又像是被什麽東西堵住了一般。
屍體被帶回鑒定。
死後降至還沒鬆開,死亡時間不到兩天。身上有多處淤青和骨折,死因與井蓋中男子的死因相似。
凶器是一把利刃。
根據形態和大小,的確是用這個造成的腹部刺傷,但並非是致命傷。
之前屍體指甲上的dna結果出來了,與長穀榮的dna並不相同。
兩小時後,通訊錄之一的近藤和枝趕到了這裏。
對於男性而言,充滿誘惑力的東西便是:金錢、女人、權利。而對於女性,其實也是差不多的,所以這一方法同樣適用。
近藤和枝留著童花頭,模樣看上去有些可愛。
對於未優手機中有自己聯係方式這一點,她小小的驚訝了一下,也有短暫的皺眉,但也不過是一瞬間的事。
“其實吧,我和她也不怎麽熟。畢竟她也沒什麽朋友,因為是虛言症晚期。”
虛言症在弗洛伊德的《夢的解析》一書中被稱為——空話病。
簡單來講,就是一種說謊已經成為病態的習慣。
“為什麽這麽說呢?”
近藤和枝笑著盯著她,說道:“她說自己的父親是內科醫生,是真的嗎?”
青海川棠不禁愣了一下。
“你看,我就知道吧,張嘴就是謊言。”近藤和枝露出了沾沾自喜的表情。
“是醫生,沒錯。”
說完之後,青海川棠試圖轉移話題:“你最後一次見到未優,是在多久?當時的地點是哪裏,發生了什麽?”
近藤和枝眼珠子轉動了一下,身體微微向前傾了一下。
用著商量的語氣說道:“這些我都知道,都可以告訴你。不過在這之前,你能不能先把聯係方式給我啊?萬一你抵賴了,我找誰說理去。”
“放心好了,我言而有信。不過為了彰顯我的誠意,可以給你先看一看照片。”
說著,青海川棠從包內拿出了一張照片,遞到她麵前慢悠悠地晃動了一下,然後又收了回去。
近藤和枝感覺心髒在“噗通噗通”的亂跳,難道這就是心動的感覺嗎?
她不禁捂住了嘴巴,以防自己尖叫出聲。
半響後,近藤和枝才緩緩將手放下,語氣難掩著激動和愉悅。
“我真的能有幸獲得他的聯係方式嗎?我感覺這麽優秀的男孩,就如同那距離我億萬光年的星光,隻能遠遠地看著。”
她輕輕拍打了一下自己的臉頰,試圖讓自己稍微冷靜一些。然後又靠近了一些,刻意壓低了聲音,小心翼翼地說道:“其實我覺得,太好看了會有壓力。我覺得櫃台那位小哥就不錯,你能幫我要他的聯係方式嗎?”
青海川棠也學著她的樣子,低聲回應道:“他已經是三個孩子的爹了,你確定嗎?”
三個孩子的爹?
近藤和枝感覺,自己的世界觀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衝擊。
她抬頭看著那站立在櫃台的身影,連擦杯子的動作都是那麽的迷人,富有魅力。
可惜名草有主。
近藤和枝撫摸了一下自己受傷的心靈。
對著青海川棠說道:“我將我知道的,都告訴你吧。”
語氣有些失落,就好像剛失戀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