緣起 第四章 逍遙遊

  第三天，孔宣收拾好了東西，將古籍小心翼翼地放在背包裏，和孩子們告別，約定好了每過一段時間就回來看望他們，就開始向市區走去。


  “老板，開一間總統套房。嗯，幫我把午餐準備好，我就在二樓的餐廳裏吃。其他時間不要來打擾我，有需要我會通知你們的。”孔宣在市中心的酒店開了間套房之後，便將隨身行李放在了房間裏，拿著雲霄留給他的一本《莊子》回到二樓的餐廳裏，百無聊賴邊看著書邊等著上餐。不多時，一頓豐盛的午餐就準備好了。到底是市裏最好的酒店，午餐倒是十分可口。


  孔宣迅速解決了午餐，拿著書轉身就要上樓。電梯從一樓上來，門開了。孔宣下意識就要邁步進去，卻看見一隻關節處長滿老繭的手擋在胸前。抬頭一看，電梯四周是透明的防彈玻璃，最裏麵一位器宇軒昂的中年男子背著雙手看著酒店外的景色，電梯門出站著兩個身著西裝的彪形大漢，渾身散發著“我很能打”的氣息。


  “怎麽？酒店被你們包下來了？電梯都不能坐了？”孔宣雖然兩世為人，但如今畢竟也是年少氣盛之時，當下皺著眉頭語氣有些不善。


  “讓這位小兄弟進來吧，”中年男人回過頭來，微微一笑，倒是給人一種平易近人的親和感，“我們並沒有包下酒店，你自然可以坐電梯。剛剛手下一時緊張，失禮之處還請海涵。”


  不知怎麽，孔宣越看這男人的臉色越覺得太過蒼白，好像一個被困在黑暗之中多年的人一般，沒有一絲血

  色。不過並不相識，也不好貿然相問，隻是點點頭，說了句沒事。男人看他如此淡定，又長得英俊不凡，似乎有了些攀談的興趣。


  “小兄弟喜歡看《莊子》？你手裏這本書看著可有不少時間了，如今可是難得。”男人看見孔宣手中的古籍，發問道。


  “古籍是姐姐所留，從小便看習慣了，就一直帶在身邊。”孔宣對這個男人的觀感倒是還不錯，禮貌地回答說。


  男人越發好奇起來：“小兄弟應該還在上學吧，這年頭能堅持讀傳統名家之言，相比也是書香門第。”


  孔宣聞言，不由生出一絲黯然：“我今年十八，博士畢業了。不過書香門第卻是不敢當，我從小在孤兒院長大。”


  男人聞言，驚歎之餘也有一席憾然：“唉，不想小兄弟如此聰明，卻是這般身世。不過天將降大任於是人也，小兄弟將來定是國家棟梁之才！”


  孔宣微微一笑，沒有接話。最頂層到了，幾人走出電梯。“先生再見。”孔宣禮貌地和男人告別，轉身進屋關上了房門。男人微微一愣，似乎驚訝於一個少年竟然住得起如此昂貴的房間。遲疑幾秒，男人釋然一笑，也進了自己房間。


  孔宣進屋之後，盤腿坐在床上，又翻開手中的《莊子》，卻是恰好翻到了《逍遙遊》這篇：


  北冥有魚，其名為鯤。


  鯤之大，不知其幾千裏也。


  化而為鳥，其名為鵬。


  鵬之背，不知其幾千裏也，怒而飛，其翼若

  垂天之雲。


  是鳥也，海運則將徙於南冥。


  南冥者，天池也。


  ……


  夫列子禦風而行，泠然善也。


  旬有五日而後反。


  彼於致福者，未數數然也。


  此雖免乎行，猶有所待者也。


  若夫乘天地之正，而禦六氣之辯，以遊無窮者，彼且惡乎待哉？


  故曰：至人無己，神人無功，聖人無名。


  “至人無己，神人無功，聖人無名。”孔宣反複念叨著這句話。這幾天，孔宣糾結著許多問題，始終找不到解答：我究竟是人是妖？我的父母為什麽要拋棄我？對於師傅和仇人我該如何？我到底要不要回去洪荒？這一切問題無時無刻不在困擾著孔宣。但是此刻讀著這篇逍遙遊，孔宣感覺冥冥之中有了一些頭緒。


  “至人無己，神人無功，聖人無名。修養最高的人能任順自然、忘掉自己，修養達到神化不測境界的人無意於求功，有道德學問的聖人無意於求名。順應自然，自在而為，這才能真正逍遙，我又何必為了還未到來的事情白白憂慮呢？是人是妖又有何妨，隻要我持心至純，又有什麽分別？此生父母，有緣相見，若他們認我，我自會擔下該盡的責任，若不認我，他們又與我有什麽關係呢？洪荒之事如此遙遠，現在想想又有何益處？”


  師父以無上法力送我入輪回重生，如此大恩以後自當報答。但此世為人，順應本心，才是逍遙大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