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第21章 死靈之王
第十六章死靈之王
黑暗森林外圍一處，一輛馬車飛奔著。車上坐著一對母女。戰亂已經結束，她們大概是這世上最後流亡的貴族。他們的小國家屬於神聖聯盟，位在戰勝國之列。但軍隊開往前線作戰，王都卻發生了政變。國王的弟弟領著自己的軍隊叛亂，迅速攻陷了王都，親王殺死了國王。而後用政治手段迅速穩定了局勢。正忙著收割領地的各個大國都不想插手這已經平息的政變，默認了這次暴力奪取政權的政變合法性。
於是曾經的王后，公主和一位始終忠於她們的騎士長，開始了流亡生涯。在這個毫不講理的世界，他們哭訴無門，彷彿被世間所遺棄。阿弗萊騎士，曾經國王的守衛騎士長，看了看就在自己身邊的黑暗森林，不斷飛掠而過陰森的氣息讓他很不舒服。
他掀開門帘，回頭對馬車內說道:「夫人，我們快到前面那個我提到的傭兵據點了，我們身上的錢財大約可以雇傭一隻小型傭兵團。度過這一陣后，屬下會儘力找到一處安全的地方讓夫人和小公主安定下來，」有些話他想了想，沒有說出來，面前的主人應該明白，報仇已是不可能了。「阿弗萊騎士，我知道的，我現在只求我的孩子平平安安。」一路上賤賣了所有的首飾，一身布衣的王後面容美麗依舊，她臉上漏出勉力的笑容。懷中一個六七歲的小女孩正在安睡。馬車疾馳顛簸也無法將她從睡夢中叫醒，這突如其來的逃亡生涯對年幼的她來說，實在太過勞累。
然而他們的對手並沒有放過他們。
一顆魔法彈從他們身後射中了馬車，冰冷的氣息急速散去，薄薄的寒冰包裹住了馬車，凍住了車輪。驟然增大的阻力讓拉著馬車的兩匹老馬飛起前蹄，發出慘烈的嘶叫。
突然停下的馬車幾乎側翻，伴隨著女人的尖叫聲滑行了一段距離后，最後在阿弗萊騎士的掌控下安全停了下來。一個黑影如鬼魅般出現在他們面前，展開襲擊。
「鐺鐺鐺。。」三聲清脆的鋼鐵碰撞聲，阿弗萊騎士輕鬆當掉了射來的三發暗器。剛剛如果那個黑影冒然上進攻，他有把握將他當場斬落。
那身獨特的黑衣，屬於臭名昭著的殺手集團「殺星」。阿弗萊騎士跳下馬車，擋下下了偷襲的他面情嚴峻。在他面前的，是三個黑衣人，三個實力不俗的殺手。而在他看不見的地方，肯定還有一位握著魔法槍支，射出這一發寒冰彈的魔法獵人。
這幾乎是個必死之局。王后抱著公主捲縮在他身後，阿弗萊不自覺的回想起了自己成為國王守衛騎士時的誓言。如今誓言保護的國王已然死去，現在他最後的守護也即將被剝奪。弱肉強食，這該死的世界，他雙手握劍，青筋暴突，燃起了滔天戰意，「來吧，你們這些污穢的殺手！」
。
究竟什麼才是一個真正的騎士有尊嚴的死法?或許以一敵四，對自己誓言保護的東西拚死守護到最後，也算是一種吧。阿弗萊騎士縱然實力高強，可以躲開飛來魔法彈的同時和三個刺客對拼著。
但他終究抵不過夜色如期而至。
黑暗中的刺客變得更加難以詭異，魔法彈的軌跡更加難以辨別。終於，身負重傷的他跪了下來。一位刺客以鬼魅的身影來到他身後，向他脖子後方射下一個標記，他立馬反身進攻，那黑影已然飄然遠去。到他將死的時候，那些刺客依舊不給他正面攻擊的機會。
被上了標記，下一發魔法彈無論如何已避不過去了。自己死定了吧。他最後回望了一眼王后和公主，在她們眼中看到了深深的絕望。對不起了。他內心如是說。
一道白色的魔法彈以比前面快數十倍的速度向他正面急速飛來，阿弗萊騎士瞳孔微縮，根本來不及反應。魔法彈擊中了他的頸部，強大的衝擊力擊碎了他的脊椎，就在他的頭要被擊飛的時候，冰冷的寒冰將他全身包裹住。
他重重摔倒了地上，帶起一些冰屑。他死得不能再死了。那三個黑衣人走了上來，確認了阿弗萊騎士的死亡后，他們撤下了面罩，收起了武器。「死得真慘!」其中一個黑衣人說道。
王后已經不再哭泣，低頭看了看緊緊抱著自己的懵懵懂懂女兒。她低頭吻了一下她，咬碎了口中的毒藥，毒發身亡。直到此時她手中仍然握著一把匕首。
「奶奶的，這麼怕我們。把我們當成死靈法師么?」一個黑衣人走到死去的王後身邊，拉著他的頭髮，在她喉嚨上又割了一刀。依然溫熱的鮮血噴涌而出，順著她的黑髮留下，小公主驚恐的抬起頭來，鮮血濺到了眼淚已經流幹了的她的面龐上，「母親。」她喃喃自語。再無答應。
黑衣人放開王后的頭髮，罵罵咧咧的問道:「老大，這小女娃怎麼辦。他還算是王室家的人吧?」
明顯帶頭的黑衣人皺眉思索起來。接到親王的命令是殺了這個黑髮王后，至於小公主，親王沒有多說。這次的爭端是為了這黑髮王后而起的，雖不知親王對自己的侄女會不會這麼心狠手辣的下手，但王權的爭奪可是向來沒有憐憫的。他看了看小公主亮麗的黑髮，「殺了吧！」他語氣平淡的下了命令，這種事對他來說司空見慣，隨後他又轉頭問道，「新招的魔法獵人怎麼沒過來?你去看看。」他對另一個黑衣人下了命令。
可是沒有人動。「怎麼.了!」他話未說完，他手下的黑衣人一聲不吭的向他砍來，他躲閃不及，被一刀砍中手臂。然後那黑衣人死死抱住了他，瘋狂的對他撕咬起來。他鬥氣爆體而出，將抱住他的黑衣人震開，順帶震掉了他一條手臂。但那黑衣人如同沒有知覺一般，絲毫沒有停頓，又向他衝來。途中，被趕過來的另一個黑衣人一刀斬掉了首級。
「老大。。」出聲的是先前還罵罵咧咧的黑衣人，他一叫出聲就口中發苦，剛剛就算是傻子也看出來他們的同伴不正常。臉色灰敗，沒有理智，不畏疼痛，這他媽恐怕是中了死靈法術啊!而現在，他眼前的老大臉色發灰，眼神迷離不定。
他提著刀，警戒的環顧四周。希望老大能撐過來。那魔法獵人現在沒出現，多半凶多吉少了。突然一隻不知從何而來的小石頭向他襲來。他伸刀一抵擋，然而出刀的瞬間他就後悔了，為什麼不避開呢？沒有機會等下一次選擇了，他驚恐的看著那灰色小石頭像穿過一張薄紙一樣穿過了他的愛刀，射入了自己體內。
自己做殺手那天開始就有人告訴過自己罪孽終究會被償還，當時年幼的他一臉無所謂。只是沒想到這一天來得這樣的快。
「死靈法師的形象在這些蠢貨眼中有這麼差?連殺個人都要嘲諷我們。」這是他聽到的最後聲音，「看來我們死靈谷現在形象不好啊。呵呵，我倒是沒有想到你也會來這裡。尊敬的利洛法大師。」
兩個筆直消瘦的灰袍人在黑暗中顯出身形，他們面容僵硬，似乎帶著魔法面具。其中一個灰袍人拿著一隻魔法槍。「這玩意到底怎麼用?」「這是阿蘭硫絲從精靈那裡帶出來的改良版吧。手指聚集魔力，發動這玩意，利用水晶和符文的力量射殺敵人。其實並沒有什麼用，這是為那些有元素感應卻無法觸及元素力量的人準備的。」「哦，」利洛法大師試了一發后扔掉了魔法槍。
帶頭的黑衣人仍然在奮力抵抗這侵入他體內，妄圖帶著他性命的灰色能量。但他的力量一點一點的在減少，而那灰色力量一點不減。最後，他還是失敗了。
他變為了一具活屍。
「退步了啊，那人居然能堅持這麼久。」灰袍的利洛法大師感慨道。「利洛法大師何必這樣折煞我們這些晚輩，若是我用的活屍術，只怕已經被他抵擋住了。跟不論他還僅僅是被感染的。」
變為活屍的帶頭黑衣人，目光獃滯，臉色灰敗。突然，另一個變為活屍的黑衣人向他發起了進攻，兩具能動的屍體纏鬥到了一塊，他們瘋狂揮砍，撕咬，身上的血肉紛紛掉下。狀況宛如人間地獄。
終於，一個黑衣人倒下了，最後站立的是那個帶頭的黑衣人。「利洛法大師，您看，還是您比較厲害。」那灰袍人再次發出讚歎。利洛法大師面色不變:「你不必過於自謙，這具屍體本來強度就比較好。再說了，你若是見過我們死靈谷前任首席大法，伊法布大師的活屍術的話，恐怕我這點淺薄的法術就不會入你法眼了。」那灰袍人聽出了利洛法大師話語里淡淡的嘲諷之意，識趣的閉了嘴。
還在原地坐著的黑髮小公主依舊緊緊抱著母親的屍體，年幼的她緊閉著雙眼，就像是閉上雙眼就能遠離這人間地獄一般。但這個殘酷的世界並不曾忘了她，唯一站立的黑衣活屍看見了他，一晃一晃的向她走去。
那灰袍人見利洛法大師控制的黑衣活屍靠近了小女孩，伸出了殘存的手臂，他又說道:「那小女孩。。利洛法大師，你不介意我拿去做實驗吧。」利洛法大師看了他一眼，淡淡說道:「希望你沒有忘記了對生命的敬畏。死靈谷有很多老頭很久沒有收徒弟了，我要將她帶到死靈谷。」
會錯意的那灰袍人再沒有開口說話。
搖晃著的黑衣活屍將黑髮女孩抓到自己手上，小女孩死死的抓著自己母親的屍體，但哪裡敵得過力大無比的黑衣活屍，她最終被抓到活屍肩上扛著，她母親的屍體也被扯到了地上。黑衣活屍轉身向利洛法大師走去。她最後看了自己母親一眼，然後死死閉上了眼睛。自始至終都沒有哭出一聲。
或許眼淚已經流幹了吧。
利洛法心中嘆了口氣，如今從這個新入谷的法師言行看來，死靈谷也不是那麼高尚的地方了。世俗到底沾染上了死靈谷。當年伊法布大師離開的理由，也許是對的。
他們都受到了召喚，此行是要去黑域之森覲見死靈法王的。不料見證了一場無聊的暗殺，當然順手解決掉了這些殺手。要知道，大陸上殺手們最怕的剋星就是會活屍術的死靈谷法師了。無數有名的頂級殺手最後成了死靈法師身邊的一具活屍護衛。這是讓無數殺手想想都覺得悲慘的事情。
他們沒有再多說言語，在黑暗森林中不緊不慢的飛行。終於，進入了黑域之森。黑暗對他們自然不會是阻礙，反而是助力。他們在黑域之森中速度明顯快了許多。
到了黑域之森目的地，一處小山後，利洛法大師才發現不少老相識已經到了。眾多死靈法師齊聚一堂，除了死靈谷外偶有如此情景外，他真的很難想象會在大陸上的一個地方見到如此向來多獨來獨往的死靈法師。
這一切當然都是因為卡爾迪爾，這個有著「死靈法王」稱號，史上最強死靈法師所擁有的號召力。
「利洛法，這小女孩是這麼回事。還有，你那個活屍也太差勁了吧。」「那是你徒弟?被活屍扛著這個出場可不好，會留下我們壞印象的。快放下來吧。」「你在搞什麼，說好自己來，非要多帶一人和一具屍體。還是具破屍體。」
。。
類似的嘲弄聲不少，利洛法大師一一笑對，直到一個聲音出現:「尊敬的利洛法，不知烏德里帝國的宮廷法師費米利，是您本尊么。」他們都帶著魔法面具，各自雖然熟識，但知道真面目的都是死靈谷的內部成員們，對外絕對保密。這當然是因為他們還有一個對他們絕對不會放過的強大敵人——光明教會。
而出聲的這個死靈法師並不是死靈谷中的人。
周圍一下安靜了下來，「不知閣下用意是?」利洛法大師出聲詢問。這人道明了他的身份，毫無疑問將他至於危險之中。但是，如果他要害自己，陰著將這情報告訴光明教會，倒是十拿九穩。
現在他說出來，必定會遭到在場大多數死靈法師的敵視。「我叫什麼名字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知道死靈谷名單已經泄露，各位死靈谷的法師還是呆在谷中比較安全。」
「你意思是老子以後要在死靈谷養老了?」顯然出聲的這位比較暴躁。「混蛋，是不是伊法布那老混蛋告的密!」又有聲音出來質疑。「伊法布大師的為人大家想必都比較清楚，應該是不會出現這種事的。」「但現在他和那羅恩斯。。」「莫法大師，謹言啊。」。。一陣略微衝突的發言。
最後一個聲音提出了這個觀點，「既如此，那就只好在三年後讓來此的光明教會全軍覆沒了！」這倒是點出了所有在場人的心聲。
「媽的！三年後搞死那些自大的光明教會中人。」
「誰知道呢，也許三年後才發現，自大的是現在的我們。」
這時，一個黑骨巫妖走了出來，眾人明白，那是死靈法王的代言人。他們紛紛低頭表示尊敬，無論在地上的，還是在樹上的。復甦的死靈法王真容不知他們有沒有見到的幸運。只見那個黑色巫妖直接走到利洛法大師身邊，四周黑暗的能量圍繞翻騰，饒是沉穩的利洛法大師也不由心跳略微加速，畢竟在他面前的是死靈法王親手製作的黑骨巫妖。那黑骨巫妖從他身邊走過，從黑衣活屍身上取下了那個黑髮小女孩。
利洛法大師猛然發現，他已經失去對黑衣活屍的控制了。那黑衣活屍沾染上黑色的能量，直挺挺的到了下去，化作了一灘黑水。巫妖轉頭看向利洛法大師，雙眼中藍光閃爍了一下，似乎在表示歉意。而後轉身走回石洞中。
待它離去后，一眾死靈法師圍到了化作黑水的活屍周圍，紛紛思考著這是什麼力量使然。只有利洛法大師有些擔憂的看向石洞，不知黑骨巫妖帶小女孩去做什麼。
黑骨巫妖將黑髮小女孩帶到是洞中，走了好長一段路，來到了一個普通老人面前。老人看著她依舊緊閉的雙眼，用和藹的語氣說道:「睜開眼睛吧。」小女孩果真睜開了雙眼，她自己都不知道是不是下意識睜開的。而後，她就不想閉上了，眼前的老人看起來很和藹。他溫聲問道:「你叫什麼名字啊?」小女孩緊閉著小嘴。老人又問道:「那你叫阿弗萊好了。」小女孩低聲說道:「那是我叔叔，他死了。」她又快哭了。她不知道的是其實已進入黑域之森時，她腦中的一切，眼前的「死靈法王」就全知道了。或許是太久沒有人跟他說說話了，他對這小女孩格外話多和照顧。
「啊真是遺憾吶，他肯定是個好叔叔。你母親呢?」「母親。也。死了」小女孩眼中又有了淚光。
「真是遺憾啊，送你件禮物吧。」老人手中多了一個無比精美的劍鞘，然後老人將劍鞘丟入了一團灰色的火焰中，既然星空劍聖怎麼都不要，那就毀了吧。然後，他伸手入灰色火焰中，將它取出來時，變成了一隻有他半身高的灰色法杖。
他把法杖遞給那小女孩。「試一試。」小女孩聞言輕輕一揮，一團魔法能量向對面飛去，對面的牆壁被炸了一個洞。
「就算你有了力量，可是你並不能見到你母親了。」小女孩似懂非懂。
老人摸了摸鬍鬚，「你想見到你母親么。」小女孩快速的點了點頭。「可是她死了，」他說道，小女孩露出沮喪的神情，然後他終於問出了關鍵的問題，「你想知道『死』是怎麼一回事么?」「能見到母親么？」「也許可以，但過程肯定很辛苦哦。」這次小女孩認真的想了想，慎重堅定的點了點頭。
老人露出了僵硬的笑容，這當然是因為沒用過這表情的原因。這麼多年過去了，死靈法王之間，也終於又有了傳承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