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章:你把他殺了?
他的心跳動得很快,快得讓人有些不安,緊纏在她腰間的手也帶著異於尋常的熾熱,這是毒性在快速漫延的征兆。再這樣拖下去,一旦毒素侵入五髒六腑,到時候就算他命大不死,隻怕也夠嗆。
沐蘭心裏一時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糾結,沒有立時殺了他,就已經違背了她本身的心意,這如果解釋為她心中的一點驕傲作祟,那麽,如果再繼續幫他,又算什麽呢?
可是,看他竟就隻是這樣抱著她,腦海裏那些曾經甜蜜溫馨的畫麵不受控製的回閃而過,才驚覺自己竟有那麽一絲懷念和貪戀他懷抱的溫暖。
這樣沒有任何雜念的擁抱,就隻為默默感受對方的存在。
突然,船艙晃動了一下,將沐蘭自那恍惚中拉回了現實。心念一動,她一把捉住那纏在她腰間的手,微一用力,從他懷裏掙脫出來。
東陵無絕意識原本已經有些遊離,她的舉動讓他再度恢複了一絲清明,反手拉住了她。
“便多一刻也做不到嗎?”他沉聲問著,“就算要走,至少也得等朕死了!”
聽他提到死,還真有些讓人意外。她還以為,他不知道自己也隻是個普通人,也會麵對死亡呢。
那捉住她手腕的力道此刻連個尋常人也不如,沐蘭若要掙開,簡直易如反掌。然而,在對上那雙帶著些失望和痛楚的鳳眸時,終歸沒有這麽做。
“怎麽,你也感覺到自己是將死之人了嗎?”沐蘭淡淡譏誚著,道:“如果你沒有什麽臨終遺言要交代的話,我可沒有時間陪你在這幹耗著。”
東陵無絕險些被她這句話氣得立馬就背過氣去,她就這麽巴望著他快些死嗎?聲色一冷,道:“若沒有朕的旨意,你就算想走也走不了。”
都隻剩半條命的人了,脾氣還是這麽橫。沐蘭可沒時間和他在這做唇舌之戰,嘴角嫵媚的一勾,傾身貼近他,突然抬手一點,道:“那你就睜大眼睛看看,你的人有沒有這個本事。”
說著,輕輕掰開他鉗住她的五指,替他將手放回被窩裏。看他身不能動,口不能言,隻那雙鳳眸裏寫滿了憤怒,焦急,以及其它一些什麽情緒。她也無暇去探及,丟給他一個挑釁的笑意,轉身便離了船艙。
出了艙麵才發現,船已行至河中,正順流直下。幾個漁民打扮的暗衛守在船頭,見她出來,正要上前來行禮招呼,沐蘭飛身一躍,整個人有如驚鴻般瞬間朝河岸掠出幾丈遠。
還是汐楓反應快,出聲驚問道:“你要去哪兒?”
“回去。”沐蘭頭也不回應了一句,足尖在河麵輕輕一點,借著那一點力道,眨眼便落在了岸上。
他們來時所騎的馬因為無法帶上船而被放逐,尚未走遠,沐蘭追了上去,飛身躍上馬背,策馬揚鞭,眨眼便消失在眾人的視線。
這一切發生得太快,等那些暗衛回過神來,才意識到不對,一個個慌忙往船艙裏湧去。唯有汐楓,在短暫的怔愣後,也跟著躍上河岸,朝著沐蘭消失的方向追去。
此時此刻,拓跋淩雲的境況卻也不盡如意。出動了上萬兵馬,卻連一個中毒負傷的人和一個女人都追不上,這讓一貫處事沉穩的他也不禁有些燥了。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關口發動了應敵警報,有哨衛前來傳話,西楚國的大軍正朝著關口而來,請他立刻下決斷。
這倒並不出人意料,決定對上東陵無絕的那一刻,他就已經做好了交戰的準備。不過,現在東陵無絕跑了,還劫走了沐蘭,為了施行這個計劃,他甚至不得不讓他父王暫時先“病著”,所以這一戰的結果對他而言至關重要。
“榮家那邊的人沒什麽動靜嗎?”下令之前,拓跋淩雲又問著。榮家在西楚能風光那麽久,其根脈之深,便是東陵無絕也不可能一夜之間徹底拔除。如今東陵無絕就算逃了,也終還是困在有窮,西楚那邊根本不知道他是死是活,這樣好的機會,他們若再不加以利用,就真是笨到無可救藥了。
他身邊的親信聞言,臉上卻閃過一絲猶豫,片刻後,才道:“回太子,那帶兵的統領正是榮家的人。”
拓跋淩雲臉色瞬間一片陰沉,榮家的人竟然臨陣倒戈?不過,事已至此,容不得他多想,當即下令道:“傳令下去,命精兵營立刻沿各路搜捕東陵無絕,其它人全部去關口聽候調令,準備迎戰。”
各種統領立刻領命行動起來,拓跋淩雲正要上馬,隨即又想到了什麽,補充道:“記住,東陵無絕可以不計死活,但他身邊的女人要給我完好無損的帶回來。”
“是。”精兵營的統領又應了一聲,這才離去。
這場戰役拓跋淩雲的壓力倒並不是太大,在地勢上他們原本就占著絕對的優勢,何況,為了這一戰,他們的人馬也操練已久。有窮雖不及西楚地勢廣沃,在戰鬥力上一直是不容小覷。如今,他就要讓西楚看看他們有窮的實力。
當精兵營的人再度趕到關口向他匯報時,兩國兵馬剛剛交戰。
“抓到東陵無絕了?”看到那精兵營的先鋒,拓跋淩雲眼神裏立刻多了抹振奮。
那先鋒垂了垂頭,應道:“回太子,還沒有,不過,我們已經將沐姑娘帶回來了。”
拓跋淩雲臉上交過一絲失望,但一聽沐蘭回來了,又多了抹驚喜,以及胡疑,“你們既然找到了沐姑娘,怎麽會沒有東陵無絕的下落?沐姑娘她人呢?”
先鋒不敢隱瞞,道:“屬下等一路搜查,在三十裏外的山口時便遇上了沐姑娘,當時便隻有她獨自一人,屬下便帶了一隊人馬,將她帶了回來,現正在營外。”
拓跋淩雲有些不敢相信,“你是說,她是自己回來的?”
先鋒應道:“是。”
拓跋淩雲聞言,沒有多想便轉身朝營帳外走去。
遠遠的,便看到沐蘭牽著馬站在那裏,看似漫不經心的拿手梳理著那馬兒的鬃毛。輕風拂過,長裙微動,黑絲輕舞,襯著那如精雕細琢的臉,這畫麵看在他眼裏,拓跋淩雲突然覺得自己的心有些不受控製的加速跳動起來。
感覺到那兩道熱辣的目光,沐蘭側目朝他看了過來,隨即,俏顏上浮起一抹妖魅的淺笑,緩步走向他。
“你這是特地回來找我的?”看她款款走近,拓跋淩雲心底的那些陰霾似乎瞬間便一掃而盡,那種控製不住的愉悅連他自己也為之震驚。
“怎麽,不歡迎嗎?”沐蘭眼底凝起一抹少女的嬌俏,一步一步靠近。
“不,隻是太過驚喜。”拓跋淩雲這句倒是心裏話,在她被東陵無絕帶走,他又苦尋無果之後,他還真有些擔心,怕再也找不回她。
不過,拓跋淩雲到底不是那種輕易便被愛情衝昏頭腦的毛頭小子,欣喜之餘,仍不免質疑,道:“東陵無絕呢?你把他殺了?”
“想知道答案嗎?”沐蘭唇角的笑意裏噙著濃濃的神秘,人已到了他跟前,往前一步湊近他,狀似在他耳邊輕語般低聲道:“那就到陰曹地府去問吧。”
說這句話的同時,她指間一揚,飛速襲向他胸前的穴位。
拓跋淩雲雖然早有防備,然而,她真向他出手時,之前的那些欣喜與期待頃刻化作一道利刃,諷刺的劃過心頭。他出招也快,順勢擒向那隻已到他胸前的纖纖玉手,準確無誤的扣住了她的腕脈。
指間稍一用力,本想先卸了她的力道,但就是這得手的一瞬間,她另一隻手裏銀光一閃,借著被他擒住兩人距離拉近的刹那,一柄利刃已避無可避的抵在了他喉間。
“太子……”周遭的官兵這才反應過來,立刻驚呼著亮起兵刃圍了上來,卻恃於沐蘭手中的刀,未敢輕舉妄動。
拓跋淩雲沒想到沐蘭竟不顧被他掐斷經脈的危險出手,她手中的刀刃隻需再進一步,輕輕一劃,便可割斷他的喉嚨。而他指間的力道也隻需再加兩成,就能斷了她的經脈。然而,兩人卻隻是這樣僵持著。
“你果然是回來殺我的。”拓跋淩雲看入她眼裏,微揚的唇角帶著些許自嘲。原想用一分信任與真心來賭她的不忍,現在看來,他還是輸了。
“你也用不著這麽絕望。”沐蘭可並未因為他的手下留情而有半分動容,眼神裏透著一貫的清冷,迎視著他,道:“至少,我還沒打算立刻要你的命。”
拓跋淩雲眉間閃過一絲詫異,隨即諷笑道:“難道你也和我一樣,下不了手?”
在她的刀抵上他的那一刹,他本可以廢了她的,就算不是同歸於盡,她也絕對占不了多大便宜。若換作是任何一個其它的人,他都會毫不猶豫出手,唯獨是她,他竟怎麽也狠不下心傷她。
“現在殺了你,我也很難全身而退,一命換一命的玩法可就沒什麽意思了。”沐蘭知道他話中暗喻的意思,不錯,她的確是在兵行險招。他在賭她的動容,她又何嚐不是?隻不過她一開始便有八成把握他不會真的傷她,雖然沒了未卜先知的能力,但要看穿一個人的心思對她來說還不算太難。
她不過是很好的利用了這一點而已。
他就知道,和這女人的幾番較量下他又幾曾真正占過上峰,可還是有些不甘心,道:“你殺不殺我都已經不可能全身而退了。”
“那可不見得。”沐蘭掃了一眼四周嚴陣以待的官兵,明明是那樣一雙明媚的俏眸,其中的光芒卻極具威懾,再回到拓跋淩雲身上時,聲音冰冷,道:“把屍蘿花的解藥交出來。”
“原來你回來是為了拿解藥?”拓跋淩雲心口一窒,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了,隨即冷哼道:“你一開始就在騙我?”
“隨你怎麽想。”沐蘭不想跟他解釋,手中的刀刃往他臉頰處逼近幾分,道:“交出解藥,否則,我就先毀了你這張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