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抵賴
榮紫璿萬沒想到顧心月會當眾說出這一切,震驚之餘,險些無法維持住外露的情緒。群臣也是麵露驚色,彼此暗暗交換著視線。
東陵無絕目光淩厲的逼視過去,斥問道:“皇後,你還有何話說?”
“君上,臣妾冤枉。”榮紫璿忙起身跪了下來,“臣妾若早知道她的底細,便是借臣妾一百個膽子,臣妾也絕不敢將她送入宮中的。這事的確是臣妾失查,但若說臣妾利用她來傷害德妃,臣妾著實冤枉。這顧心月處心積慮,她爹既是前太子的門客,又侵吞朝廷的賑災糧,如今將她送進京來,定是蓄意謀亂,如今還嫁禍到臣妾頭上,這事還請君上明察。”
顧心月似是早料到她會推得一幹二淨,聞言冷冷一笑,道:“娘娘當初派去我家的奴才,是叫阿貴吧?娘娘辦事雖謹慎,卻百密一疏。阿貴雖隻在雲州待了三天,卻甚好飲酒,結果在酒館喝酒的時候因為對菜中的杏仁過敏,險些鬧出了人命。這件事很多人都親眼目睹,當時正好是我爹作東,急忙替他請了城裏最好的大夫,這才救了過來。”
“你……”這事榮紫璿顯然是不知情的,一時間隻覺膽顫心驚,不知該如何反駁,末了,隻怒聲斥道:“你以為你這樣誣陷本宮,你就能逃脫罪名了嗎?你的罪行,足以誅你九族!”
顧心月一臉平靜,道:“小女自知罪責難逃,如今隻想說出真相,以贖我的罪過。”
榮紫璿氣得臉都脹紅了,還想再說什麽,東陵無絕打斷她,道:“朕已經命人前往核查此事,至於阿貴,他是榮府的兩大管家之一吧?昨夜他在城中的酒館已經親口承認了,當時刑部的幾大官員都在場,均能做證。”
說到這裏,他聲音一冷,看向國丈榮世儒,道:“你們榮家當真是好大的能耐,這阿貴去做了什麽,見了什麽人,當真要朕將證據一一擺在麵前,你們才肯招認嗎?”
“臣有罪!”榮世儒急忙跪了出來,老臉駭得慘白,道:“隻因皇後娘娘托臣四下尋找能為君上中意的女子,後發現顧氏之女,才命阿貴前去相請。如今發生了這樣的變故,臣唯恐君上誤會,才鬥膽欺瞞,老臣罪該萬死。”
榮紫璿也忙跪伏在地,泣聲道:“一切都是臣妾的錯,臣妾枉自揣摩聖意,想要博君上歡心,才會引狼入室,遭此災禍,牽連德妃的孩子。還請君上念及與臣妾多年的夫妻情分,不要將此事怪罪於我父親,臣妾甘願領罪受罰。”
“是有心策劃,還是無心之失,朕自會著人一一調查清楚。”東陵無絕臉上未見半分動容,道:“傳朕旨意,暫除榮世儒吏部尚書之職,留居家中,隨時聽候刑部調查審訓。”
榮世儒臉上頓時一片灰沉,垂下了眼簾。
東陵無絕轉而將視線掃向榮紫璿,道:“皇後,你身為六宮之首,卻令後宮屢生事端。利用朕給你的權利,夥同太醫謀害朕的子嗣,其罪實難輕饒。朕念你多年辛勞執掌後宮,便從輕發落。即日起,你便遷往宮中太華殿虔心理佛,以贖你的罪過吧。”
榮紫璿渾身一涼,跌坐在地上,不敢置信的看向東陵無絕,繼而有些哀淒的笑了起來,“您早就看我不順眼了,是嗎?這下,終於是教您逮著了機會,徹底將我甩開。既是如此,您怎麽不幹脆召告天下,廢了我這皇後,好給某些人挪位子?”
“皇後娘娘……”見她口不擇言,榮世儒忙出聲喝住她,哽咽著道:“娘娘不要說這些嘔氣的話,保重身體要緊。”
榮紫璿淚水一經滑落,便再也止不停住了,哭了好一會,才咬緊牙振作起來,道:“本宮這些年來,一心隻為君上。如今,確實也累了。也罷,這既是君上的心意,臣妾遵旨便是。”
她這心思若是用得正,又何至於此?東陵無絕臉上自始至終都未見表情,隻冷冷道:“將人犯帶下去嚴加看守,待核實一切罪證,再行發落,其它人也都散了吧。”
眾人這才一一起身告退,榮紫璿也未做多留,拂了拂身,一臉漠然的離了大殿。
待出了琅寰殿,她卻沒有立刻回鳳傾宮收拾,而是快走幾步,追上了押解顧心月的侍衛,將人攔了下來。
“皇後娘娘,奴才們奉命押犯人回刑部,不知娘娘有何吩咐?”東陵無絕畢竟沒有廢除她的後位,所以,這些侍衛見是她,倒還算客氣。
榮紫璿沒有理會他們,隻看向顧心月,目光銳利得如同一把刀子,恨恨的質問道:“你為什麽要這樣待本宮?你以為這樣君上便會對你家人從輕發落了?”
顧心月早已心灰意冷,臉上反而釋然,隻諷刺般笑了笑,道:“那皇後娘娘又是怎麽對我的呢?原來您早就計劃好了,讓我替您除去德妃的孩子,再殺我滅口,這樣一來,所有的罪名便全落在我們顧家頭上了。隻可惜,這世上哪有這麽好的事?行惡也是要遭報應的。”
“你胡說什麽?本宮幾時要殺你滅口了?”雖然她確實想這麽做,但她知道東陵無絕對此事的重視,她才不會這麽傻,自己將把柄送上門去。
顧心月冷哼了一聲,道:“我又不是君上,娘娘在我麵前還裝什麽?若非您做事不留餘地,我又怎會與您拚個魚死網破?”
看她不像是說假,榮紫璿陡然一驚,繼而麵色發白,唇角挑起一抹嘲諷,罵道:“你這蠢貨!本宮從來就未派人殺過你,你中了別人的計了。”
顧心月頓時怔住了,但很快便又釋然,道:“那又如何?最終娘娘為了自保,還是會將我父親的事供出來,讓我一人抗下所有罪名。如今能有這樣的結果,我也算是替自己報了仇了。”
“你!”榮紫璿直指著她,隻恨不能掐斷她的脖子以泄心頭之恨。顧心月卻不想再與她多說,繞過了她,率先朝前走去,押解她的侍衛急忙跟上。
看著她的背影,榮紫璿握緊了拳頭,長長的護甲直掐入了肉裏,心裏那股憤恨久久未能平複,直到綿芳找來。
綿芳跑得一頭是汗,氣還沒喘勻就道:“娘娘,不好了,吳公公帶著侍衛進了鳳傾宮,說要把您的東西搬到太華殿去,將鳳傾宮封了,您快回去看看吧。”
榮紫璿一震,眼裏的恨意更甚,卻嘲笑著道:“動作可真快,倒當真是一刻也等不及了。”
綿芳聞言大驚失色,“難道說,這都是真的?君上竟要將您貶到太華殿去出家嗎?那,那您可怎麽辦呀?”
“你嚷嚷什麽?”榮紫璿心情本就差到了極點,怒聲斥著,咬牙道:“不過是去太華殿而已,本宮隻要還有一日在這皇宮裏,這個仇就非報不可!”
德妃毀了她所有的希望,那麽,她也別想有好日子。想到這裏,她壓低了嗓門,對綿芳道:“你找個可靠的人去向我爹傳個話,催一催我上次交待的事,讓他們盡快給我個準信。”
“是。”綿芳聳拉著腦袋,乖乖的應道:“奴婢這就去辦。”
皇後被貶入太華殿的消息不消半日便傳遍了整個宮裏,一時間,人心浮動,議論紛紛。沐蘭雖待在錦福宮調養身體,佳菇姑姑卻也第一時間將這消息稟報給了她。
對這樣的結果,沐蘭並不驚訝。她一早便猜到這件事與皇後脫不了幹係,也料到了東陵無絕不會將她怎麽樣。事實證明,她所料不差。
倒是後宮裏那些嬪妃轉變的態度,叫人不得不感歎世態炎涼。榮紫璿剛遷進太華殿,淑妃便率先帶著一堆補品來她錦福宮看望,不消半日,其它嬪妃也紛紛而動,輪番的來送了一回禮,吉祥話也說了不少,明裏暗裏的表示了親近之意,更有甚者,言詞間隱晦的說了不少榮紫璿的壞話,替她抱打不平。
對於這些人,沐蘭都隻推說身子乏累,奉完一盞茶,便叫青梅青雪全打發出去了。
好不容易得了會清靜,才小睡了一會,便又聽得有腳步聲進來,沐蘭眼也未睜,便搶先嗔道:“怎麽又來了?這回就是天王老子來了也不見。”
身後卻沒人回答,沐蘭正覺詫異,身邊的床榻微微一沉,是有人坐了上來。
沐蘭忙轉過身來,便見東陵無絕已靜靜的坐在了她身邊,正朝著她看了過來,道:“那可願意見朕?”
沐蘭心中先是有些欣喜,繼而卻又悶了下來,撐起身子便要請安,卻被東陵無絕一把按住,不悅的道:“你這又是做什麽?”
沐蘭被他按躺回了被窩裏,淡淡應道:“君上這會不正是忙的時候嗎?怎麽有空來我這裏?”
“聽這口氣,是不歡迎朕?”東陵無絕對她的情緒倒是一目了然,也不動怒,道:“朕知道,朕原本答應過你會嚴懲此事,如今卻隻是讓皇後遷居太華殿思過,你對朕這樣的決斷或許有些失望。”
“我本來就不曾期望過什麽。”沐蘭說著,眼裏卻很是矛盾,道:“她畢竟是皇後,名義上,她才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同是身為女人,如果我是她,自己的丈夫被人奪走,還要眼睜睜看著他和別的女人生下孩子,或許,我的心理也會扭曲。”
她雖然很恨榮紫璿,但她也能理解榮紫璿對她的恨。所以,她心裏很痛苦,如果說榮紫璿真的被廢了後位,下場淒慘,作為女人,她也會為她不平。可作為一個母親,麵對害死自己孩子的仇人,她心中又不得不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