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流言

  榮紫璿渾身一震,暗自握緊了手心,低聲道:“臣妾謹遵母後教誨,絕不敢再犯了。隻是,君上那裏……懇請母後救救臣妾吧。”


  哼,敢給東陵無絕下藥,這會卻知道怕了?孟依青涼涼的掃了她一眼,道:“君上有脾氣你也不是不知道,你既敢做出這樣的事,就該知道會有怎樣的後果。不過,君上也不是無情之人,你這些年也算勞苦功高,想來他也不會把你怎麽樣的。”


  想到這裏,又覺得自己表現得是否太過涼薄,遂又補充道:“好啦,你放心去吧,君上若真要追究,哀家會為你說幾句好話的。”


  榮紫璿聽她的語氣,對自己的遭遇並不過多的關心和同情,心裏不免有些不滿,但這個時候不宜多說什麽,隻得道:“多謝母後,母後若無什麽吩咐,臣妾便先回去了。”


  “你最近也夠忙的,去吧。”孟依青衝她揮了揮手,自個先起身由宮女攙著,回內室去了。


  回鳳傾宮的路上,卻遇上寒午宮的人來傳話,說東陵無絕在寒午宮等她,榮紫璿才稍稍放下的心又一次提了起來。不過,思索了一番後,她心神很快定了下來,吩咐宮人轉道去寒午宮。


  殿內,東陵無絕正在趕批今天朝臣遞上來的折子,對她的到來仿佛視若不見。榮紫璿心裏揪痛了一下,也不待他問罪,自行跪了下來,道:“臣妾叩見君上。”


  東陵無絕手中筆走遊龍,片刻後,批完了一本奏折,停下來看向她,道:“起來吧。”


  榮紫璿心裏七上八下,謝了個恩,這才緩緩起身。


  “皇後,看來近期你對藥材類的典籍沒少翻閱吧?”東陵無絕像是平時閑聊一般拉開了話題。


  榮紫璿臉色一白,應道:“臣妾自打入宮後,便很少有閑情看書了。”


  “是嗎?”東陵無絕挑了挑唇,唇角的笑容邪魅得動人心魄,“那你真該去學醫了,對藥性運用得這麽好,恐怕就連朝裏的那些太醫也要自弗不如了。”


  榮紫璿撲嗵一聲再度跪了下去,道:“臣妾自知有罪,可是,臣妾也是心不由己,我隻是想做您真正的皇後,想為您生兒育女,這難道也有錯嗎?”


  東陵無絕看了看她,臉上淡漠如水,突然發問道:“兩個月前,也就是朕去行宮秋狩前不久,綿儀曾經出宮過一次吧?”


  這句話宛如一道霹靂擊在了榮紫璿心上,她猛的抬起頭來看向他,眼裏有著一閃而過的驚慌與恐懼,但隨即卻被她掩飾過去,盡量抑製著自己不安的心跳,道:“那次,是綿儀的父母身體不適,臣妾念她平日伺候盡心,所以,準了她一天假回家探親。這事,君上怎麽也知道了?”


  對於她的解釋,東陵無絕隻是冷冷一笑,道:“和她見麵的那個人,是你們榮家的家奴吧?回宮的時候,捎了幾盒脂粉,是嗎?”


  榮紫璿背上的冷汗都沁了出來,卻不得不強作笑顏,道:“臣妾……順便讓她捎了幾樣點心給我娘,脂粉大概是家裏人賞賜的,她也正是愛打扮的年紀……君上今天怎麽想起來提這個了?”


  “怎麽,需要朕說得更直白一點,你才肯承認嗎?”東陵無絕眸光中倏的多了抹冰冷的狠厲,“大概十天前,你與家裏人聯係過吧?之後,你娘曾來鳳傾宮探視過你,你知道的,宮裏宮外進出攜帶的物品都有人檢查。”


  榮紫璿死死的咬緊了唇,臉色很是難看。這些事,她明明做得很小心了,該打點的環節一個不漏,怎麽他還是查到了?


  “榮紫璿,你知道你都做了些什麽嗎?”看她這副神色,東陵無絕反倒是出乎意料的冷靜,“你以為朕真的相信,華妃會那麽蠢,用那麽危險的方式去嫁禍德妃?”


  “您這麽說是什麽意思?”榮紫璿雙手緊握,指甲刺入了皮肉裏也渾然不知。


  看她到了這份上還假裝一副毫不知情的樣子,東陵無絕心裏也不由得浮起一絲寒意,這個女人變得實在太多了,又或者,是他從始至終便錯看了她。


  “朕若真的將這些事攤開來,你這個皇後也就不必做了。”東陵無絕眸光清冷的凝視她,“如今,你連朕都敢下手,看來,這些年,朕是太信任你了!”


  榮紫璿臉上紅一陣白一陣,那種被他完全洞穿的感覺讓她有些無地自容。咬了咬泛白的唇,她突然不知哪來的勇氣,猛的抬頭迎上他,道:“您根本就沒有信任過我,我為您做了那麽多,您卻根本從來沒有正視過我的存在。這些年來,我難道不是盡心盡力的管理這個後宮嗎?對您,我難道不是發自內心的關心和照顧嗎?我做得不夠好嗎?可在您眼裏,我究竟是什麽?”


  麵對她一連串的質問,東陵無絕隻淡淡的應道:“朕當初承諾你的,難道有哪一樁不曾做到嗎?對你,朕難道不夠尊重,不夠縱容嗎?可你又背著朕幹了些什麽呢?下毒,嫁禍,這些朕都不曾深究,可你卻不知道適可而止!”


  他所說的的確不容她辯駁,容紫璿鼻子一酸,眼淚煸然而下,聲音頃刻軟了下來,“難道,我們的關係就不能更親密一點嗎?您就像對其它嬪妃一樣對我,就這麽難嗎?”


  話說到這份上,東陵無絕也冷然回她道:“朕可以再告訴你一次,朕和你,永遠不可能是那種關係!”


  榮紫璿聞言心如刀割,突然一咬牙,道:“那您就索性將我廢了吧,省得我占著這個位置,徒惹人厭。”


  “以你的過錯,朕的確可以把你廢了。”盡管,憤怒之極時,他也曾真的想這麽做,可冷靜下來後,終是因為當年的事而不忍,“朕說過,沒有人會威脅到你的位子,這一次,是朕給你的最後警告。如果你違背了這個規則,朕也隻好將你依法處治,希望你好自為之。”


  字字句句,如針如戟,直刺榮紫璿心頭。從他的話裏,她是真的聽出了他的不在乎,如果這個時候她請命禪讓皇後之位,隻怕正中他的下懷……


  “那麽,臣妾再問一句,倘若德妃生下的真是皇子,難道,您就準備讓這個孩子將來繼承您的大統嗎?”


  東陵無絕目光複雜的看著她,不置可否的道:“皇儲的事還言之過早,這個你就無需操心了。”


  榮紫璿心裏徹底涼透了,看來,以她個人之力,是挽回不了什麽了。想到這裏,她伏身拜了下去,道:“如此,臣妾便再無什麽可說了。”


  東陵無絕將視線再度掉回到奏折上,冷冷道:“希望你記得今天朕所說的話,回去吧。”


  “是,臣妾告退。”榮紫璿顫抖著站起身來,最後望了他一眼。然而,座上那個男人卻連一個眼神也吝於給她。


  背轉身去的那一瞬,她不由得咬緊了牙根。對她,他就那麽不屑一顧嗎?那麽,她倒要看看,他和德妃還能“恩愛”多久。


  小年這天,東陵無絕在寒午宮擺了“家宴”,沐蘭如今自然是不可缺少的一員,其次皇後太後以及卓婉芸當然也在列,淑妃沈嬪身份家世擺在那兒,於是也成了座上賓。


  經過了昨日,榮紫璿臉色看起來竟好了許多,和婉的笑容一如尋常。


  席間,她突然向東陵無絕問道:“君上,這可是宮裏頭一遭傳出喜訊,按禮製,是要查閱彤史,記載在冊,將來皇子出生,才好名正言順。可是,臣妾昨日查遍了敬事房,卻沒有查到相符合的記錄,算算日子,應該正是在行宮那段時間的事,可不知為何,在吳公公的記事裏,德妃那段時間並未侍過寢。”


  這話一出,所有人都靜了下來,紛紛看向東陵無絕。沐蘭也微微一怔,隨即便明白過來榮紫璿這話的意圖,當下也不言語,權看東陵無絕怎麽說。


  東陵無絕瞥了眼身後伺候著的吳庸,道:“吳庸,那日在刑部別院的事記了嗎?”


  “君上……”不等吳庸答話,榮紫璿便打斷了他,道:“這件事您怎麽能讓它記載在冊呢?您就不怕那些言官?”


  東陵無絕卻並未躊躇,道:“朕並不覺得有何不妥,何況,這也是事實。”


  榮紫璿唇角似有若無的笑了一下,也一反常態的並未多辯,道:“既然君上這麽說了,那臣妾照辦便是。”


  事實證明,榮紫璿的話並非沒有道理,接下來的幾天裏,宮裏竟不知打哪傳來了些流言,有說沐蘭在獄中引誘君上的,更有甚者,說她肚子裏懷的根本不是龍胎,而她那時逃獄失蹤了整整一夜的事更是成了議論的焦點。


  宮裏都有人說道,宮外自然已不是什麽秘密,沐蘭雖身在後宮,卻也聽說了朝堂之上已有人提出了質疑,但被東陵無絕當場駁了回去。


  可不管怎麽說,孩子都還未成形便傳來了這樣的謠言,就算將來真是生的皇子,想必也有人以此大做文章吧?而這大概就是榮紫璿所想要的結果。


  不過,沐蘭的心情倒並未因此受多大影響,這幾日東陵無絕幾乎每晚都會過來陪她,白天又有孟依青和清舞陪著四處走動,除了偶爾的孕吐外,倒也與尋常時候沒什麽差別。


  除夕這天不知不覺便到了,相對於現代越來越淡薄的過年氣氛,這古代過年氣氛還是很濃厚的。天剛朦朦亮,錦福宮上下便被打掃得幹幹淨淨,青雪青梅忙著帶人往各個門上貼春聯,佳茹姑姑也忙著準備各色點心瓜果。


  沐蘭難得的起了個早,換上了新冬衣,昨天孟依青便叮囑過了,今天得早早的去給寧壽宮請安拜年,還要一同祭灶神,另外,下午宮裏還會有一場盛宴,不光是文武百官王公命婦會入宮一道過年,還安排了不少藝人,到時候應該會很熱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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