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步步緊逼
“哦?”聽他語氣似有所指,又見他笑盈盈的看著自己,沐蘭似有所悟道:“你所說的收獲,該不會是指我吧?”
莫言不置可否。
看他總是這麽一副莫測高深的樣子,沐蘭故意打擊他道:“如果你當時能更開竅點,放我們走的話,說不定,我對你的好感會多更那麽一點點。”
莫言點了點頭,很是讚同道:“不錯,那現在關在這牢裏的就是你和他了。”
沐蘭雖然不這麽認為,倒也坦然,“那還是關我倆好了,有你陪我坐牢,東陵無絕想必心裏也好過不到哪裏去。”
正所謂:大家痛,才是真的痛。如今,唯一能安慰她的,大概就是這件事了。
莫言被她的話逗得有些無奈的笑了起來,好一會,才道:“你就沒有想過要洗清自己的罪名嗎?”
他所說的罪名,是指哪一個?下毒的?還是逃獄的?不過,想到那會他當著汐楓的麵就說過,會幫她查出真相,沐蘭頓時好奇道:“你又怎麽就確定我不是真的畏罪潛逃?”
“疑點很多。”也許坐牢真的能讓一個人閑到無聊,莫言竟難得的認真跟她分析道:“首先是毒藥的來源,太醫說這種毒藥並不常見,你當時隻是寒午宮的宮女,身上根本沒機會藏東西。就算是偶爾獲得,下毒成功之後,也會銷毀證據,當時君上命人徹查時並沒有查到毒藥,也足以說明這一點。所以,更不可能時隔這麽久又被人從貼身物什中搜出來,因為沒有人會笨到同一種毒再用第二次。”
他說得條理清晰,頗有道理,沐蘭不由得便聽了進去。
“其次,你忘了那兩個自殺的太監宮女了嗎?說明這件事確實有人在背後指使。而這次華妃不過中了一點無關緊要的毒,便這麽巧從你這裏搜出了以前的罪證,不是太巧了嗎?你若真有心機設計這一切,便不會將證據留在自己身邊了。”
說到這裏,他看向她,道:“還有,我曾說過的,那個汐楓,你真的就那麽相信他?”
提到汐楓,沐蘭淺淺一笑,道:“除非是親眼所見的確鑿證據證明他有問題,否則,我都會選擇相信他。”
莫言有些無可奈何,歎道:“太過輕易相信一個人很容易吃虧的。”
“你這是嫉妒人家比你單純。”沐蘭故意笑話他,道:“看多了你們這些老謀深算的,我倒覺得,像他這樣簡單的人挺難得的。”
被她冠以老謀深算的帽子,莫言也不反駁,隻是眸光微微黯了些,道:“可惜,有時候越是相信一個人,越是容易被傷害。尤其,是你最信任的那個人。”
聽他這麽一說,沐蘭腦海裏突然浮現出東陵無絕說的那句話,“你還有哪句話是朕可以相信的?”
他是否曾經也信過她呢?當知道被她一騙再騙時,又是否也覺得受傷?
突然心頭一亮,被最信任的那個人欺騙,這說的不正是東陵無絕嗎?在他身邊的那些人裏,莫言應該算是他最信任的人之一了吧?
其實,不光如此,他的娘也早已經不是原來的娘了。
想到他在那農家時若無其事的和他倆吃飯的場景,沐蘭突然覺得那樣的畫麵讓人有些心酸。
或許,他不是不找莫言攤牌,而是,一旦說出口,身邊便又少了一個可以相信的人。
其實,做皇帝有時候也挺可憐的。
“怎麽,現在後悔了?”莫言似乎總能一眼便看穿她的心事。
沐蘭臉上一熱,有些心虛的移開視線,道:“你說得這麽感傷,莫非,聰明如國師大人你,也有一顆玻璃心,被人傷害過?”
莫言雖然不懂什麽是玻璃心,眼神裏卻有那麽片刻的憂傷,道:“我雖然沒有經曆過,不過,也曾感同身受。”
沐蘭很是意外,一直覺得他是一個有些超然物外的人物,有著泰山崩於前而麵不改色的淡然,這樣的人,也會有悲傷這種情緒嗎?
“既然你這麽理解這種感受,那為什麽,要為了我而去騙東陵無絕呢?”欺騙東陵無絕,他自己心裏也不好過吧?盡管他不曾流露出來,但沐蘭還是能感覺到。
“誰知道呢?”莫言笑得有些迷茫,“或許,不想讓你對我太過失望吧。”
沐蘭微微一怔,看向他。就隻是因為不想讓她失望,他就選擇了背叛東陵無絕?雖然事實就是這樣,但聽他親口說出來,還是讓她有些觸動。
突然就想起在宮門外初見他的那一眼,風華獨灼,卻有著一雙清澈出塵的眼。而此刻,他倚欄而望,黑眸中有著不常流露的一抹溫柔和寵溺。卻在她看過來的同時,微微移了視線,好像剛剛那番話並不是出自他口中一般。
“因為我長得像你的那個朋友?”沐蘭記起他曾經這麽說過。
莫言的視線也不知道定焦在哪兒,道:“有時,我會覺得,你就是她。”
沐蘭對他口中的這個“她”很是好奇,“我和她,真的長得有這麽像?”
“不隻是長相。”莫言笑著,視線收回到她身上,“還有……感覺。”
他眼裏的溫柔就那麽自然而然的流露出來,沐蘭被他這樣的眼神看得心頭一震,不由得有些不好意思的別過臉去。
看來,那個“她”並不僅隻是他的朋友,而是,心上人吧?
雖然很想知道這個“她”現在在哪裏,但從他不經意的言語神情中,她依稀感覺得出這並不是一個愉快的話題,於是,也聰明的不再追問。
忽而又想到,汐楓會不會也將她錯認成了誰呢?
因為像另外一個人,所以,才得到他們的幫助和保護?若是這樣,那真不知該說她是幸運,還是悲哀。
兩人正沉浸在各自的心事裏,門口突然傳來守衛的聲音,道:“奴才給太後請安。”
“免禮。”孟依青那中年女人獨有的磁性嗓音柔柔的傳來,不一會,便在獄卒小心翼翼的引領下走入了沐蘭的視線。
孟依青一身正裝,雍容肅穆,在她的身後,還跟著兩個太醫和貼身宮女,待行至沐蘭和莫言之間時,才罷了腳步。
獄卒識趣的將手中的燈籠交給了她身邊的宮女,退了出去,孟依青這才抬起眼來,先是看了眼沐蘭,才又轉向另一邊的莫言,道:“在牢裏還能扯這麽久的閑話,看來身體是沒什麽大礙,哀家是白擔心你們了。”
沐蘭這才回過神來,心裏頓時有些暖意。身陷牢獄,會想起來看望她的,也隻有孟依青了。
有外人在場,那些虛禮自是不能免的,忙拂身見了個禮,道:“臣妾給太後請安,勞太後擔憂掛念,實在該死。”
想到自己曾真的想要逃離這裏的一切,雖是迫於無奈,但對孟依青,她心裏確實覺得有些對不住。
對麵的莫言也站起身來請了個安,卻沒有接話。
“知道哀家會擔憂,還闖下如此大禍,確實該死。”孟依青微怒的掃了她一眼,沉著臉道:“縱使那下毒案你真的有冤,不是還有哀家在嗎?說起來,哀家這身子骨能好起來,全是靠著你們夏涼國的那味靈藥,便是衝著這個,哀家也不會坐視不管。可你倒好,事情還未查清就跑了,你說該不該罰?”
她嘴上說得嚴厲,然而,沐蘭看她眼神裏卻並不見怒意,趁身後的人不注意,還衝她眨了眨,似是意有所指。
沐蘭立刻會意,這是要做戲給其它人看,忙低頭應道:“太後教訓得是,臣妾知錯了。隻是下毒的事真的與臣妾無關,還請太後為臣妾做主。”
“你呀……”孟依青嗔了她一眼,麵色有些凝重的道:“你在這牢裏,自是不知道,現在朝中上下已有不少大臣聯名上書議你的罪,你叫哀家還怎麽替你作這個主?”
沐蘭心中頓時一沉,當初沈嬪涉及下毒時,也沒見大臣們這樣鬧過,這不擺明了欺生嘛。不過,以德妃家族在朝中的勢力,事情這樣發展,一點也不出人意料。
“不過你也不用泄氣。”孟依青歎了歎,又道:“再怎麽說這也是關係著西楚和夏涼兩國交好的大事,縱是朝臣們再有異議,也總是要慎重處理的。那件事若真與你無關,哀家和君上也自然不會平白冤了你。”
“多謝太後。”雖然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準備,但從孟依青眼裏,沐蘭還是看得出來她的擔心。這次出宮,自己幾度讓她受盡驚嚇,如今還要她來替自己操心,看來,是該想想辦法,解決這種處境才行。
孟依青暗自交遞給她一個安慰的眼神,這才又轉向莫言,語氣輕快了些,道:“國師大人,你對君上一向盡心,這次究竟發生了什麽事,竟要自行請罪?”
莫言自是聽出她聲音裏藏著的興災樂禍,頗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道:“臣有愧於君上,流落至此,不過是罪有應得。隻是不能再為太後效勞,還請太後保重鳳體。”
這是在暗自警告她,自己的小命還握在他手裏嗎?孟依青笑了笑,道:“再怎麽說,你也是國之重臣,你的事,哀家自會替你向君上求求情的。隻不過,君上眼下還在氣頭上,所以,隻怕你還要在此多吃些苦了。”
雖然擺脫不了他的控製,不過,能讓他多坐幾天牢也是一大樂事。
莫言眉峰幾不可見的挑了挑,淡淡的應道:“臣多謝太後天恩。”
也不管他這句謝裏有沒有一絲誠意,孟依青笑著受了,這才對跟來太醫道:“你們好好替國師和德妃把把脈,泡了一夜的河水,又是關在這地牢裏,事情還未定案,別有個什麽閃失。”
太醫恭敬的應了聲“是”,忙分開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