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8.第398章 當年興廢事 酣歌濁淚垂（上）
「前世因，今生果，來生緣。緣起緣滅，宿命輪迴，皆在我三生石前，一筆勾銷。」
這是一種從未聽到過的歌調，如泣如訴，字字泣血，東方宇和蟲唱兒對視了一眼，竟有一種想要流淚的感覺。
這似乎是傳說中那種心靈的歌者，讓聽者有種莫名的痛。
此刻，連犼、辟邪和小鴉都格外的安靜，不是因為震懾於聖人的力量，而是被歌聲中飽含的感情打動。
良久，還是檮杌先忍不住開口道：「走吧，別讓我義父久等。」
「義父？」東方宇心中一凜，剛才有點過了，險些和聖人成為死仇。一貫瘋大膽的他感覺頭皮有些發麻。
「請，」東方宇終於調整好情緒，向檮杌道：「你來調控飛舟吧。」
檮杌身形微微一晃，已來到飛舟之上，啟程之後，沒想到他第一句話就是：「用上品星辰石操控的飛舟，看來你很有錢啊，這太好了。」
什麼意思？東方心底納悶兒，聖人不會缺錢吧？這可太稀罕了，太倒霉了。
他們剛剛催動飛舟不久，突然感到似乎被什麼強絕的力量攝拿而起，罡風呼嘯之中，片刻便來到一條河條之旁。
這裡並不是像蠻荒其它地方一片黑暗，光源似乎來自周邊這塊大地，就如地上的白天一樣，可以看清周圍的所有景色。
這條河約有七八米寬，水也並不是什麼血黃色，清澈見底，且本來就不深，估計剛剛能沒了腳脖子。淙淙流水聲中，顯露出水底一塊塊的裂痕，不過，現在都已被細細的淤泥填滿，倒像是魚鱗紋一樣。
河岸之上，有一塊巨大的青白色石頭，呈不規則的圓形，直徑約有十餘米，這應當是一塊斷石，整個上部斷裂了，現在剩下的部分呈微微下凹的慢圓。
一位老人坐在巨石之上，有些茫然的看著遠方，依然在哼唱著那蒼涼的曲子。
這位老人眼神混濁，額頭特別寬大，兩眼之間的距離有些遠，眉毛的彎度過大，是下彎。鼻子很高，嘴巴細長，嘴唇極薄。
最能說明他身份的是他的耳朵，肥大而長，直接伸展到兩肩之上。如果神昆在此，一定會說，這就是奇人奇相。
東方宇帶著乖巧的蟲唱兒一起深躬，道：「東方宇，蟲唱兒拜見祖巫大人。這是我的兄弟，犼、辟邪和小鴉。」
老人停止了歌唱，轉過臉來，混濁的眼中似乎有星辰蘇醒，七彩的神光奕奕生輝，他刻意盯著東方宇看了半天，搖搖頭，道：「古怪，四品初期武師和五級巔峰魂念師會有這麼強的攻擊力？這天下變了不成？」
東方宇心下暗凜，幸虧願望猴神道行高啊，連聖人都看不透。他也不說話，害怕弄巧成拙。
「你我緣分甚深，」聖人眼中的神光斂去，又恢復成萬年深潭的樣子，道：「都坐吧，準備聽我講故事。不，是講一講真實。」
他的第一句話讓東方宇想到了周星弛電影中推銷《九陰真經》的老騙子，而且連所穿的衣服都像。他才不相信自己和這個初次見面的老人會有什麼緣分。
不過，他還是趕忙招呼蟲唱兒、犼等坐在老人的周圍。
這時，檮杌也揀舒服的位置坐了下來，兩眼不停地瞄著犼和辟邪，雖然不知道他們是什麼，但他能感到這兩個傢伙的血脈比自己還要純正。
小鴉永遠是調節氣氛的活寶。他拎出一個酒桶和一個酒罈，又摸出一摞碗，分別盛了兩碗顏色略有差別的酒，用一個翅膀握了，遞到聖人面前，恭敬地道：「聖人，您嘗嘗冰酒好喝，還是朝天酒好喝？」
聖人眼中又有神芒一閃，竟破例露出了微笑，端起酒來喝了一碗，臉上的皺紋頓時舒展了開來，連彎眉都成了直的。緊接著，他又端起另一碗一飲而盡，閉起眼咂巴起嘴來。
東方宇大喜，這酒簡直是萬能通行證啊。
「好酒，一種是地府的出產，綿軟悠長，回味無窮。還有一種定是地上的產物，雖一派冰涼，其實甘冽如火。都當的好酒二字。」聖人大讚起來。
「哈哈哈，」小鴉竟在聖人面前放肆地大笑起來，變戲法一樣地取出一個快癟了的袋子，道：「終於遇到真會喝酒的了。老爺子，要是您不會喝，這最後十來斤猴兒酒我是絕對捨不得給您的。您嘗嘗，地上最好的酒。」
東方宇真是讓小鴉的赤子之心打敗了，管聖人叫老爺子，他可真敢套近乎。
聖人似乎沒感到什麼不妥，竟有些興奮的取過酒碗，慢慢地品了起來。
「好酒啊，好酒！至少有一千種靈果和靈草，雖然並非全是珍貴之物，但難得的是保留了所有的醇香，去除了多種寶葯摻雜在一起最容易產生的藥味。這一定是古方，千錘百鍊的聖品。」聖人盯著酒袋，完全忘了他剛才是要講故事的。
小鴉自己饞得都流哈喇子了，可聽聖人講的這樣透徹，比自己高明一萬四千多倍，發自內心的高興。一把把酒袋交到聖人手中，激動地道：「連我喝都是浪費，這酒只有您才配喝。」
說完，他自己實在是忍不住了，抱起冰酒的酒桶，狂灌起來。
這爺倆不停地喝了起來，聖人一邊喝還一邊道：「鵬鷗啊，鵬鷗，你我緣分甚深。」
東方宇心說，我倒！原來是口頭語啊。
小鴉鯨吞大海一樣的喝完一桶，這才用碗給大家分酒。檮杌的德行比小鴉強不了多少，早讓他義父饞的流口水了，接過酒就牛飲起來。
大家悶頭喝了一陣子酒，聖人的談興徹底被激發了出來，幽幽地開口了，「你們知道地上之人所說的天火年代嗎？」
所有人都點頭，但沒有人想到這故事的起點如此久遠。
聖人幽幽地道：「天火年代的真實是我們被異族聲東擊西了。他們沒有從我們一直在防守的地方突破，進攻我們。而從一個我們根本不知道的途徑撕裂了虛空，進攻了我們的大陸。」
東方宇驚愕地張著嘴巴，嘴角有酒水汩汩流出。難道，本來異族是要在地府進攻嗎？
聖人知道他們想到了什麼，緩緩地點頭，道：「我們位面在很久之前就曾經遭受過異族的攻擊。當時他們攻擊的地點就在這三川匯流的地方。」
蟲唱兒驚訝之極，眨著大眼睛不停地看著東方宇。而同樣驚駭的東方宇卻根本沒有看到。
「這就是為什麼我們會在這裡留下這麼多超級念兵的原因。這也是我們這些人的責任，守護魂武大陸。然而，我們盡到了責任，卻沒辦法左右這殘酷的結果。可以說，我們的努力幾乎完全失敗了。」
沉默了良久，聖人才道：「所以我們得到了報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