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第112章 藏鋒
在下午時分,揚州城裡的百姓們大多都已經用完了中飯,余錦在林青的宅子里與幾人在藤椅上稍微躺了一會兒享受了一會兒陽光暖身後,便起身前往一個要去的地方。
林堡老爺子宅子里的老管家本來想問余錦要不要用一用林青的馬車,但余錦只是擺了擺手,他從來只是個小混混,只是從揚州城混到了江湖裡頭而已,從來沒有這種享受馬車放棄步行的習慣,雖然他一直都知道,林青從來都不是那種尋常百姓,林堡過去也有意無意見提到過,他老爺子以前是為官之人,只是在辭官回鄉后,一直表現得默默無聞,沒有與那些為官或者曾為官的一輩人一樣住在城東,而是擇了這麼一處在城西偏鬧市的地方住下,林堡以前一直說不知道老爺子是怎麼想的,問他他也只是淡笑著搖頭。
葉青栗本來是想要與余錦一起去的,但是余錦依然執意獨身前往,一來是他要去見的人與說的話和其他人沒有關係,只是與他一個人相關,二是葉青栗儘管不是外人,但在他看來是如此,在那人看來卻可能不是如此,到時候多少會變得有點兒忌諱或者尷尬。葉青栗倒是無所謂,聽到余錦解釋后沒有多想,徑自去找一旁跟著蝴蝶蹦蹦跳跳的花蓉,兩人一下子就能夠玩到一起去,歡聲笑意縈繞。
余錦看了兩人一小會兒,笑著轉身,離開林青宅子,動身去往蕭有墨的住宅。
在余錦還在揚州城裡頭剛剛決定開個琴鋪子的時候,因為在深巷裡頭,他那一段時間生意一直都是很差,第一個算是客人買了他琴的便是蕭有墨,蕭有墨那次買走了那把聽雨,並且留下了自己居所的地址,說是會與余錦做一筆生意,歡迎余錦隨時前往他的宅子裡頭他也會多加照顧。
余錦在經歷了那夜他不怎麼願意回想起來的事情后,沒有去蕭有墨的宅子也沒有與他見面,直接就離開了揚州城,導致余錦到了現在都不知道那筆生意究竟是什麼,意義一直不明,當然,除卻一些舊事之外,他還有很多事情,要問問這個深居簡出在揚州城裡的大隱。
他走過那條自己曾經走過無數次的路。
揚州城城西,各種各樣的鋪子,茶樓,酒家,他過去踏過的每一寸土地,這種故地重遊,從來無關於情懷,他也沒有什麼內心的情懷摻雜在其中,不過是如同太陽上山下山一樣,他從這條路曾經是走過去,然後想要走出去,而現在則是走回來。
轉過幾條街巷,到了那個印象中還記得很是清楚的蕭有墨說過的地方,看到的是一座很普通的房屋,比起林青的宅子還要普通得多,不過是一個小小的院子和兩間屋子被普通高度的普通圍牆隔起來,與那些在城西真正普通人家的房子是一模一樣。
他看著那通綠色的門環,遲疑了一小會兒,然後輕輕拉起門環,然後叩下。
開門的中年人,眉宇清淡,普通布衣。
蕭有墨。
蕭有墨開門,看到余錦,彷彿是早已預料到了他會來,沒有半點疑惑,只是微微笑著,然後作了個請進的手勢,隨後自己先轉身往屋子裡面走,余錦也就這樣跟在後面。
走到門檻前時,蕭有墨一腳跨過門檻,一邊沒有轉頭,問道:「余錦,你是何時回的揚州城?」
余錦淡淡回答道:「今天的事情,不過是因為馬上要去京都了,正好抽空回來一趟,沒有準備呆多久,與故人道別,以及得到一些答案,僅此而已。」
蕭有墨坐在椅子上:「故人見到了吧?」
余錦同樣坐在旁邊的椅子上:「嗯。」
「那麼,你到我這裡來,想必就是有很多問題,需要得到答案吧?」
「嗯。」
依然是這樣一個字的回答。
蕭有墨的屋子很簡單,正堂里不過就是一張桌子,三四把椅子,很簡單樸素,堂上牆壁掛的幾幅字畫也不是那些真正有錢的大戶人家喜歡收藏的名家手筆,只是根據自己愛好選擇的一些便宜字畫,有幾幅看起來根本不加裝飾,字畫上連印章也沒有,看起來應該是蕭有墨自己的作品。
而在堂邊幾盆花草處,有一個琴架子,架上置放著兩把琴,一把是蕭有墨自己的琴,材質不像是市井中可以看到的木材而是一種顏色透著墨綠的奇異木材,另一把,則正是他從余錦琴鋪子處花了十兩銀子的大價錢購買到的聽雨,余錦稍稍側眼看到那把聽雨,神色變得有點兒帶著些追憶情緒在內。
花瓶上兩根梅枝,木盆里一行青葉。
蕭有墨從桌上一個小木盒裡,摘了一把茶葉,放在旁側壺中,熱水煮茶葉,不一會兒就是香氣撲鼻。
他抬眼對一直從進屋到此刻都是沉默的余錦說道:「有什麼問題就問吧,你這一趟江湖走的,看來是明白了許多事情,也多出了許多問題,今日李侍郎府上也沒什麼事情需要我幫忙,有時間與你一一解釋。」
余錦看了一眼壺中的熱氣,開門見山道:「過去你曾經到我的琴鋪子裡面,花了十兩銀子買了那把根本值不上那個價的琴,後來又托寧天傳話給我把我介紹進了江湖裡的靈光宗,說了要我作生意,我不明白那個生意究竟是什麼,到了現在,我依然不明白,所以,你能告訴我么?」
蕭有墨笑道:「那個生意,其實已經完成了。」
「什麼意思?」
蕭有墨還是笑著:「在很多地方,情報的交換應該是必須建立在情報的價值相等的基礎上,你來我這裡尋找回答,肯定是知道了不少事情,你先說吧,因為我很好奇,反正我今天就在這裡也不會跑到哪裡去,你也應該清楚我對你一直並沒有什麼惡意,且放心。」
余錦沉吟片刻,顯然是在酌量其中利害,過了一小會兒,點了點頭,然後說道:「本來我一直都不知道,什麼都不知道,但在從試煉之地中離開的時候,我特意留了一個心眼,問了一些知曉試煉之地外事情的人,知道了那些武道大宗師,當然,我那個時候問那些本來是與你沒有任何關係的,我只是想問問關於自己的一些事情。」
余錦說的關於自己的事情,的確是完完全全只關於他自己,他在離開試煉之地時,那些大宗師與朝廷上的大人物都已經前後離去,但還是有些清理相關事務的人沒有走,他問的,是關於西峰宗的事情,關於那個他已經認定了是必殺目標的西峰宗宗主有沒有來到這裡,後來他策劃西峰宗殺林萬州一事,其中極其重要的一環,說服趙鳳遷,有許多信息便是他在試煉之地外問出來的,例如他對趙鳳遷說過的一句利劍之語,西峰宗宗主沒有去試煉之地救他,而其他的宗主卻救了他們的弟子,而本來僅僅是有些動搖的趙鳳遷,被余錦說服,這句話是極為重要。
但是,有些問出來的東西,則是無心,但卻如聲聲轟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