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帝國之路 第474章 王化貞和英國艦隊
四月的北京已經是一片桃紅柳綠的景致了,而西苑內更是花團錦繡,一片百花盛開的景象。剛剛返回京城的王化貞便在這西苑臨湖的花園內拜見了皇帝,湖邊小軒四麵封閉的門扇已經被卸下,掛上了春夏所用的竹簾,兩人端坐在小軒內觀賞花卉湖景,鼻間又傳來微風攜來的淡淡花香,連王化貞都覺得若是能夠躺在這裏睡上一會,真乃是人生一大樂事。
小軒內的木製高台上,崇禎和王化貞對案而坐,邊上的炭火小爐上則溫著一壺開水。兩人麵前擺放的,正是今年江西產的明前茶,茶湯清冽,滋味甘甜。王化貞在朝鮮待了這麽久,都已經快忘記好茶的味道是什麽了,但是兩盞茶下肚之後,他記憶中的味道便完全蘇醒了過來。
在這樣輕鬆的環境之中,王化貞很快就收起了身上的拘束感,向皇帝一五一十的匯報了他在朝鮮這六年來的作為,及他自己對東江鎮和朝鮮的觀感和判斷。
傾聽完了王化貞的匯報之後,朱由檢稍稍沉思了一會便對他說道:“王卿這六年來真是辛苦了,不過這辛苦還是值得的,現在東江鎮對朝廷來說已經沒有什麽誤解了。毛帥此前還寫信給朕,對於王卿的離去頗為不舍,他是生怕朕給他派去一個多事的官員啊。”
王化貞馬上解釋道:“毛帥性情耿直,肚子裏一向藏不住什麽話。不過臣以為他這話也隻是想在陛下麵前抱怨幾聲,倒並不是對朝廷委派的官員有什麽意見。”
朱由檢笑了笑說道:“朕心裏是清楚的,但是其他人可未必會這麽想。東江鎮畢竟是在敵後,將帥不合又怎麽能夠打仗?
這東江巡撫之設,本是為了幫助朝廷了解東江鎮,也是代表朝廷處理東江鎮的後勤和民政事務。如果東江巡撫反而造成了東江鎮和朝廷的隔閡,那倒是畫蛇添足了。
再說了,現在朝廷在敵後已經再是隻有東江鎮一個點,而是沿著鯨海建立了數個鎮守府,此刻還隻設置一個東江巡撫,也未免小家子氣了些。
所以朕打算廢東江巡撫一職,設北海都護府,將庫頁島鎮守府、永寧鎮守府、北海鎮守府及扶桑鎮守府納入治下。至於東江鎮這邊則設一東江總督,令毛帥擔任總督一職。王卿以為如何?”
聽到皇帝的主張,王化貞心裏也不由苦笑了一聲。皇帝此舉看似給了毛文龍更多的權力,實質上卻是大大降低了東江鎮的地位。以往的東江鎮可以說是和遼西鎮地位相等的存在,且因為他這個東江巡撫的關係,還間接的管製了旅順、朝鮮、濟州島的民政事務。
現在皇帝撤除了東江巡撫,旅順則歸於登萊巡撫,濟州島歸於濟州府,朝鮮歸於駐朝鮮大臣,毛文龍這個東江總督便隻能管理鐵山郡即皮島等一係列島嶼了。但是東江鎮的戰船又歸於東海巡檢司管理,毛文龍這東江總督今後最多也隻能做個土霸王,再想向以前那樣動不動威脅朝廷,恐怕是不成了。
王化貞心思轉了數次,口中卻平靜的回道:“臣以為,陛下之策甚好。毛帥也必將感念陛下之厚待…”
對於王化貞的態度,朱由檢還是很滿意的。不管王化貞自己願意或是不願意,東江鎮也好,朝中的其他派係也好,都已經將王化貞視為了東江鎮在朝中的代表。如此一來,東江鎮就補上了最後一塊木板,成為了體製中的一隻軍事集團。
在此前,除了東江鎮之外的其他邊軍係統,在朝中都有著自己的文官代表,因此大多數問題都能在朝廷內部解決。但唯有東江鎮當初不過是一群殘兵敗將的冒險,派出他們的官員又是廣寧之戰的罪人王化貞,所以東江鎮想要什麽都必須自己出聲去爭取,而無法依賴朝中的文官們。
對於軍事集團來說,和文官們玩弄政治,總還是用武力脅迫更有效一些,所以東江鎮一直是被文官們視為壞了規矩的軍鎮。對於這樣難以被文官們控製的軍隊,自然是要以打壓和縮減實力的手段為主了。
不過崇禎登基之後放出了王化貞,又設立了東海巡檢司分東江鎮的兵權,總算是一步步將東江鎮引入了朝廷體製之內。到了這個時候,東江鎮反叛的可能性已經幾乎沒有了。也許東江鎮的個別人會有反叛的可能,但是對於東江鎮這個組織來說,反叛朝廷所付出的代價已經是組織上下不可承受之重了。
王化貞的表態基本上已經可以代表東江鎮的態度了,朱由檢對於王化貞的態度很是滿意,他這才接著說道:“直隸總督朱燮元去年冬日染上了風寒,之後身體一直不是很好,所以向朝廷遞交了辭呈。朕希望你來接替他的職位,直隸總督鎮守津門,位置極為重要…”
崇禎八年4月10日,威德爾率領的英國艦隊抵達了香港島,距離他們3月8日從馬六甲城出發的日子,剛好過了32日。
由於駐守珠江口的虎門駐軍阻止攜帶武器的英國船隻進入珠江,隻允許英國人乘坐香港到廣州的駁船分批進入廣州,這規定一度讓英國官兵極為不滿。但是劉興祚修建的虎門炮台及整訓過的虎門守軍守備儼然,加上英國東印度公司的代表從中周旋,雙方終於沒有爆發過於激烈的衝突。
而且威德爾等高級軍官很清楚,廣州並不是艦隊此行的目的地,北京才是。他們最為重要的任務是見到中國皇帝遞交國書,而不是僅僅一次的遠洋貿易。因此最終威德爾等軍官決定縮短在香港的停留時間,盡快北上前往京城。
艦隊在香港逗留了七日後啟程北上,15日後艦隊抵達了上海。比起戒備森嚴的廣州,上海港對於這些外國人顯然就包容的多了。雖然他們依舊被束縛在洋涇浜和蘇州河之間的外國人居住區內,但是這裏有著各種酒吧和大量來自日本的陪酒女,足以讓這些長途航行的船員們釋放出壓力,這無疑讓艦隊的上層人士和上海的地方官員們都鬆了口氣。
上海港的高速發展,也讓隨艦隊而來的英國商人們讚歎不已。這是一種和倫敦完全不同的城市建設方式,城市的擴大都是經過規劃再建設,而不是像倫敦那樣,地主把土地出租給外地人,任由那些外地人亂搭亂建,使得整個城市變得雜亂而無序。
且他們也觀察到,中國的官府顯然比英國的政府體製上更為完善,官員的職責也更為明晰。而且因為中國的科舉製度,使得地方官員的選拔更為有序,不是像歐洲那樣由貴族世襲或是取決於國王的喜好。
不過他們也注意到,正因為中國官府的體製過於完備,使得皇帝的權力過於強大了。地方的貴族和商人難以公開反對皇帝的意誌,這使得朝廷如果頒發了不合時宜的政策,也很難在短時間內糾正過來。
他們還聽說,就在距離上海不遠的太湖地區,皇帝派出了少量的軍隊和警察,就將該地區的貴族和鄉紳都逮捕了起來,而這一地區看似強大的貴族和鄉紳,居然連一次像樣的反抗都沒有組織起來。
就這一點上來說,他們又是極為畏懼這種中央集權的體製的。在這樣強大的皇權麵前,貴族和商人隻會被碾壓的粉碎。這些英國商人們經過一番仔細的討論之後,認為英國應當學習中國的考試製度,從商人和平民中選拔人才,但是不能學習中國的官府體製。即便這些商人都是親近國王的王黨,他們也不願意國王擁有肆意踐踏自己的權力。
威德爾艦隊在上海修整了半個月,隨即再次啟航北上。9天之後艦隊抵達青島,在這裏他們終於見到了類似於歐洲戰艦的明級戰艦,隨即兩艘明級戰艦護送艦隊北上天津,五月十七日威德爾艦隊抵達了天津。
在近十天的航行中,威德爾和部下們終於確定,中國人所擁有的明級戰艦不僅外形和歐洲的戰艦相似,這些船隻的性能也同樣出色。而越靠近天津,明級戰艦的數量就越多,顯然這一類型的戰艦建造已經為中國人所掌握了。
也隻有在這個時候,威德爾和他的部下們才終於認可了,中國的確是一個擁有了跨越大洋能力的海上強國了。除非歐洲各國集合最新式的千噸以上級別的戰艦,否則他們很難在亞洲戰勝一個能夠製作明級戰艦的東方強國。
不過他們的預估很快再次破碎了,在艦隊成員停留天津等待皇帝召見的期間,威德爾等人被邀請去參觀天津造船廠,以對正在興建的湖河級戰艦進行評估和提出建議。
看著天津造船廠內正在興建的兩艘千噸級戰艦,威德爾等人再次動容了。這兩艘正在建造的千噸級戰艦雖然還是采用了西式的軟帆,但是他們的外形卻有了極大的改變,顯然這些中國工匠們在歐洲戰艦的結構基礎上再次進行了變化。
取消了船首樓,又降低了船尾樓,以威德爾為首的英國海軍軍官們頓時意識到,中國人的改建方式,相當於削弱了貼舷戰,而指望以火炮決定勝負。
35歲的羅伯特·布萊克雖然還很年輕,但是從事海上航行和貿易的年限卻已經超過了七年。站在威德爾身後的他,並沒有如其他海軍軍官一般對於中國人的改造貶低不已,他反而覺得中國人改建的戰艦更適宜於遠航和未來海上戰爭的作戰模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