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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帝國之路 第309章 駿府之變

  駐守在薩垂嶺下關口的下級武士森岡裕之正無所事事的坐在一邊的樹蔭下小歇時,駐守在道路上的士兵突然慌張的向著他大叫了起來,似乎東麵的道路上出現了一些動靜。


  昏昏欲睡的森岡裕之頓時一個激靈,完全清醒了過來。他一邊令副手向山上發出信號,一邊命令部下集結起來,其中還手忙腳亂的戴上了鬥笠向著道路上衝了過去,想要看清楚來襲的軍隊究竟有多少人。


  森岡裕之在忙亂之中心裏也是頗有怨言,明明最近駿府城內的風聲一直趨向於和平,說好了要向江戶罷兵和解,怎麽幕府這邊又無端端的派出了人馬。森岡裕之的心裏也是不斷的打鼓,山下200人,山上300人,這500人中不過隻有150名參加過一次以上戰鬥的士兵,其他人都是第一次上戰場的新兵,天知道一會交戰的時候,有多少人能夠忍住不跑。


  不過等到森岡裕之駐足於道路上觀望遠處時,卻發覺東麵雖然一有隻人馬正在接近,但看起來卻不像是一隻進攻的部隊。


  仰賴於東海道靠海的好處,雖然這是一條土路,但是道路上覆蓋的黃土卻還保持著一定的水分,加上遠處這隻隊伍也不是在奔跑的狀態,因此行進隊伍帶起的煙塵並不多。森岡裕之很快就看清了這隻隊伍的全貌,這看起來更像是一隻大名出行的依仗隊伍,也許比大名出行的規格更高一些,森岡裕之不斷的調整著自己的判斷。


  很快這隻數百人的隊伍便走到了駿河兵設置的關口之前,雖說是關口,其實也就是幾座拒馬攔在道路中間的簡易關卡而已。


  穿著葵之禦紋外套的引導騎兵很快就策馬跑到了拒馬之前停下,這名騎兵對著拒馬後麵發呆的森岡裕之等人嗬斥道:“沒看到大禦所殿下的旗號嗎?爾等還不搬開拒馬,是想對大禦所殿下無禮嗎?”


  站在拒馬後麵的森岡裕之的腦子頓時混亂了,若是往日他自然是不敢攔在大禦所隊伍的前麵的,甚至早就帶著部下們在道路旁邊跪下,恭送大禦所隊伍離開了。但是現在自己的家主好像正同幕府敵對,雙方好像已經不是主從的關係了。


  不過他很快又反應了過來,忠長殿下起兵反對的好像是將軍大人,而不是大禦所殿下。甚至於這些日子裏,大禦所殿下和忠長殿下書信往來頻繁,天知道他們父子之間是不是已經和好了。按照這個情況,他又似乎讓路才對。


  森岡裕之完全失去了決斷能力,任憑對麵的騎兵催促著,他也是漲紅著臉一言不發。主官尚且如此,森岡裕之的部下們就更鬆懈了,原本站在道路上的防禦隊形,現在也是東倒西歪,似乎下一刻就要散開去了。


  看到森岡裕之如此膿包,原本還有些緊張的喊話騎兵頓時膽壯了起來,不僅口中高聲訓斥著這些駿河兵,還下馬和同僚一起,動手將麵前的拒馬移到了路邊。


  森岡裕之正猶豫著要不要攔住對方時,駐守在薩垂嶺山頂的三枝守昌卻匆匆跑下了山來,他口中喝罵著森岡裕之趕緊將拒馬移走,一邊風也似的向著對麵隊伍跑去了。而幕府儀仗隊伍前的士兵也沒人攔阻他,就這麽把他放到了隊伍中間的轎子前。


  森岡裕之看到上官跑到轎子前跪倒在地,和轎子裏的大人物攀談了起來,頓時失去了心裏最後一點堅持。既然上官作出了決定,他照辦就是了。鬆了口氣的森岡裕之頓時放下了按著腰間太刀的刀柄,回頭吆喝著部下上前搬走拒馬清掃道路,以對待將軍大人的禮儀恭請大禦所的隊伍過境。


  從轎子裏拉開了一條縫隙,和三枝守昌交談的德川秀忠,看著前方駿河兵搬走拒馬後,終於麵帶微笑的對著眼前的三枝守昌說道:“你對於德川家的忠誠,我還是知道的。以前你在我身邊擔任小姓時,就以謹小慎微而著稱。我正是看中了你這一點,才讓你去忠長身邊侍奉,可是沒想到,忠長居然作出了這等大逆不道的事情出來,反倒是連累了你了。”


  三枝守昌雙手按在地上,將身體放的很低,幾乎都貼到地麵了,他對德川秀忠回道:“都是臣等無德,才未能阻止忠長殿下。大禦所能夠寬宥臣等,已經讓臣等不知如何言語了,哪裏還敢說殿下的不是。


  隻是,臣等現在還未能說服殿下回頭,大禦所這便親自前來,是不是太過冒險了?”


  德川秀忠不以為然的說道:“怎麽,是忠長這個逆子敢對我不利,還是你們這些德川家的忠臣已經無法掌控駿府城的局勢了?”


  三枝守昌馬上為自己這些人分辨道:“除了鳥居成次等一小部分人之外,朝倉宣正、內藤正吉和臣等大部分人都是願意拚死保證大禦所殿下的安全的。隻是鳥居成次他們手中的力量雖然不足畏懼,但是殿下手中還有一隻鬆野聯隊的武力,是臣等無法掌握的。這隻武力又隻聽從於殿下的命令,臣就擔心大禦所進了駿府城後,會受到這隻武力的冒犯。”


  德川秀忠卻笑了笑說道:“這點你就不用擔心了,那個什麽鬆野聯隊雖然很能打,但是隔著駿府城的城牆,也是無能為力的。待我見了忠長,讓這個逆子改邪歸正,這場亂事也就結束了。土岐頼泰是不是駐守在興津城,順路也去看看他,到時讓他陪著我一起去駿府城,你就不必擔心了…”


  當大禦所的隊伍向著駿府城前進時,德川忠長正在二之丸的靶場內練習射藝。穿著一件漂亮的鹿皮鎧甲的他,正扶著一張比他的身高還要高的大弓瞄向60步外的稻草靶子,一邊用力緩緩拉開弓弦,一邊用呼吸排除著腦子裏的雜念。


  缺乏高韌性的木材和動物筋的日本,隻能采用增加弓臂長度來增加弓力,而為了能夠方便射擊,導致日本弓的上部要比下部大上一倍,這也就使得日本弓射出的軌道極為詭異,沒有經過常年累月的練習,是無法正確的使用日本弓射中目標的。


  這也使得敢拿弓箭作為武器的武士,基本上都是出自名門之後,普通武士是無法為自己聘請一個弓術老師的,他們也難以為自己置備一張適合本人使用的好弓。不對稱的日本弓,對於不同身高和手臂長度的武士來說,是難以發揮出全部威力的。


  德川忠長使用的大弓自然是弓道高手為他特製的一把三本弓胎好弓,光是製作過程就花費了將近2年時間。師從禦日置流壽徳派弓術的德川忠長,在弓箭的射藝上更是遠遠超過了其兄家光,否則就不會有人密告他射殺神社內猴子的罪行了。


  不過就在德川忠長好不容易排除了雜念準備放弦時,他的小姓小濱七之助突然匆匆跑來過來,口中還不住的喊道:“殿下不好了,不好了。”


  受到驚嚇的德川忠長還是射失了這一箭,看著斜斜落在靶前土地上的箭矢,忠長頓時皺起了眉頭。為了躲避那些家臣勸說他同大禦所講和,他才跑來靶場清淨一下,想不到居然又被人打攪了,這讓他心裏頓時生起了一股無名火。


  忠長將手中的大弓交給了一邊伺候的小姓,自己則轉身向小濱七之助不快的問道:“到底出了什麽事?什麽不好了?”


  小濱七之助喘了口氣後說道:“大禦所殿下的隊伍抵達駿府城東門了,朝倉大人請殿下去商議…”


  忠長頓時嚇了一跳,他立刻上前了一步,雙手抓住小濱七之助的肩膀,臉色有些發白的問道:“父親帶著隊伍抵達東門了,他帶了多少人過來?三枝守昌、土岐頼泰怎麽沒擋住他,就算擋不住也應該派人傳個信回來啊,真是混蛋啊…”


  小濱七之助這才發覺,他的話語似乎讓家主誤會了什麽,於是趕緊解釋道:“殿下,大禦所殿下沒有帶軍隊過來,隻是尋常的出行隊伍,是土岐頼泰帶著隊伍將大禦所殿下送到城下來的…”


  弄了好半天,忠長才明白過來,原來父親並不是帶著軍隊攻打過來的。他頓時一腳把小濱七之助踹了出去,口中嗬斥道:“連個話都傳不好,你究竟能做什麽?父親既然不是帶兵來攻打我的,那有什麽不好的,混賬東西。”


  忠長訓斥過小濱七之助後,方才對著左右的小姓說道:“同我回去換一身衣裳,你這個混蛋去告訴朝倉,把大禦所大人接進城來,大禦所殿下的從人安排在城外,讓土岐頼泰照顧他們。武藤大助,你去一趟久能山,調鬆浦信元入本丸護衛…”


  替忠長拿著大弓的武藤大助答應了一聲,便把大弓交給了旁人,和揉著胸口的小濱七之助一起向著外麵走去了。


  駐紮在久能山上的鬆浦信元和沼田兼一,用望遠鏡看著山下發生的這一切。由於有土岐頼泰所部的護送,兩人有些難以確認山下這隻打著葵之禦紋的隊伍,究竟擔負著什麽樣的使命而來的。


  等到他們派下山的士兵打聽到,這是大禦所親自抵達了駿府城,來意似乎是要讓忠長殿下和將軍大人之間講和。


  鬆浦信元和沼田兼一都覺得有些難以置信,雖說之前幕府停止了進攻,隻是不斷派出信使前來駿府,但是他們並不認為在這種狀態之下,忠長還能再回頭。


  其他人也就罷了,他們大多是德川家的譜代家臣,他們可是駿河、甲斐的山野之民,是忠長特意招募過來謀反的。忠長若是向大禦所投誠,其他人或許沒事,但是他們這些沒有根底,又殺戮了不少幕府軍的將士,難保不被當做替罪羊處置。


  鬆浦信元下意識的便想退往港口,但是沼田兼一卻勸住了他說道:“先等一等,忠長殿下未必會這麽愚蠢的聽從大禦所的勸說。起兵謀反之人,主動放下武器的,哪有什麽好下場。


  大禦所冒險前來,其實倒是一個好機會。若是忠長殿下能夠調我們入城,將大禦所控製起來,今後倒是可以用大禦所的名義同江戶對抗了。明國那邊怎麽說來的,這叫挾天子以令諸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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