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帝國之路 第211章 突襲
杜度帶領的東路軍是25日下午抵達的,雖說杜度說服了自己的同僚,但是他還是留了個心眼,沒有在當晚發動進攻。因為在夜幕的遮蔽下,雖然能夠隱藏進攻者的動向,但也很難看清戰果。
比起擔心進攻過程中被蒙古人提前發現,杜度更擔心那些三心二意的同伴不跟上來。雖然蒙古人看起來才開始集結部眾,可也未必是他帶領的200人馬能夠一次擊垮的。
是以杜度選擇了在黎明時分開始進攻,為了能夠縮短進攻的距離,杜度把自己這隊人馬偽裝成了響應征召而來的部族。
雖說是偽裝,但是沒有攜帶牲畜的大隊人馬,在這個時候出現還是很令人奇怪的。更別提,雖然杜度讓部下在棉甲外麵套了蒙古人的袍子,但是隻要有人走的近一些,就能發現他們其實是一隻軍隊的事實。
不過好在今天的天色昏暗,即便是清晨的晨光也是極為朦朧,讓人很難看清遠處的人影。位於隊伍最前方的杜度,緊張的計算著距離大帳的位置,黯淡的光線不僅遮蔽了他們,也同樣遮蔽了蒙古人大帳的位置。因此他隻能按照昨日下午用望遠鏡觀察到的地形作為參照物,來判斷自己所處的位置。
杜度的全神貫注,讓他完全感覺不到今日天氣的寒冷。事實上,現在的天氣差不多可以稱為滴水成冰的日子了。如果不是這些女真人熟悉在這樣寒冷的天氣裏作戰,加上他們的防寒措施做的極好,恐怕還沒開戰就要損失一小半的戰鬥力了。
不過這樣寒冷的天氣倒也有一個好處,那就是在他們前進的時候,也幾乎沒什麽人願意跑出來查看。於是他們這隊人無驚無險的抵達了杜度想要發起進攻的地方,雖然依舊看不到遠處大帳的輪廓,但是杜度差不多已經確定,這裏距離蘇布地的大帳不會超過4裏地了。
他正準備對著部下發號施令的時候,卻感覺臉上一涼,他頓時抬頭向著天上看去,看著稀稀落落的雪花正慢慢的飄落了下來。看到這個情景,他不驚反喜,這個時候後隊人馬除了上前拚命之外,幾乎沒有什麽選擇了。
杜度低下頭對著身後的部下說道:“諸位兄弟,今後咱們在大明究竟是吃幹的還是吃稀的,就取決於今天了。隻要衝進大帳抓了蘇布地和色楞,這趟出征我們就功德圓滿。你們可願意跟我冒險一搏嗎?”
能被杜度挑選進第一隊的,不是跟著杜度投奔明國的親信,就是一些不甘寂寞的人。他們已經跟著杜度跑到了蘇布地的大帳外,都沒有被人發現,此刻又怎麽肯放棄呢。因此杜度的問話,得到的是一片低沉但是堅定的回答。
得到了部下們的肯定之後,杜度隨即發號施令了起來。杜度的人馬在西麵,而蘇布地的大帳就在東北麵,一處臨河的高地上。雖說蘇布地的大帳選在了臨河高地上,但是此處的地形卻是西高而南低,也就是說杜度所在的位置依舊是高於大帳的位置的。
杜度很快將人馬分成了四隊,他自己率領60人沿著北麵的河岸進攻大帳,遇到蒙古營地之後,由西北向東南衝擊。
第二隊60人由現在的位置直趨大帳,看到營地之後,從西南向東北方向穿過大營。第三隊、第四隊各為40人,他們緊跟在第二隊人馬的後麵。當第二隊人馬發起進攻時,第三隊下馬步射,繼續製造大營中的混亂,並防止蒙古人集結起來。第四隊負責護衛第三隊步射不受攻擊,並圍剿想要脫離大營的人員。
分派完任務之後,杜度再次抬頭看了看天空,看著空中慢慢密集起來的雪花,他不由低吼了一聲道:“爾等若是沒有問題,便各自遵令而行,有敢違令者,畏懼不前者,領隊之官可當即斬之…”
當色楞被部屬從熱乎乎的被窩裏扒出來時,他還沒反應過來,外麵聲嘶力竭的哭喊聲是什麽意思。直到他被扶著衝出了帳篷,刺骨的冰寒從穿戴不整齊的袍服縫隙中鑽了進去,他才打了個冷顫,徹底清醒了過來。
原本在他耳邊嗡嗡作響的雜音,現在終於變成了可以聽懂的人話,“…色楞塔布囊,我們被襲擊了,蘇布地塔布囊不在這裏,你可得拿個主意出來。我們到底是戰還是走啊…”
“夠了,都給我住嘴。”看似老邁的色楞終於挺直了腰板,對著身邊驚慌失措的部屬大吼了一聲。喝止了部下之後,他便開始皺著眉頭仔細傾聽了起來。隻可惜除了自家部眾的呼喊聲,帳篷不斷被拉倒的崩壞聲,利箭撕破空氣的聲音,還有遍布四處的馬蹄聲,他始終沒有聽到任何有用的信息。
無法斷定敵人的數量和進攻方向,色楞終於放棄了傾聽,他開始不停的對身邊的部屬下達命令,要求他們去收攏部眾向自己這裏集合,派出人員去召集附近的部族來援助,並把周圍的帳篷連接起來,組成一個圓形的障礙,阻止敵人的騎兵突襲這裏。
雖然色楞的應對並無不妥,但本身就隻是一個散居的部族營地,根本沒有什麽障礙可以供這些牧民和已經形成戰鬥隊形的騎兵進行對抗的。雖然這個營地內有近千人口,一時之間杜度還鎮壓不了想要集結起來反抗的牧民。
但是隨著杜度的後續部隊趕到,被粉碎了數次集結抵抗後,營地內的牧民終於開始分散向外逃亡了。雖然此時天上的飄雪已經越來越大,向營地外逃亡也未必會有什麽活路,但是不少牧民依然還是被身後的屠刀嚇破了膽,不管不顧的向著外麵茫茫的草原衝了過去。
被杜度預留在營地外的部下,和第三撥趕到的隊伍,很快就成了這些逃亡者的噩夢。除了極少數人能搶到一匹馬,大多數逃亡的牧民隻是靠著雙腳在奔跑。騎馬追逐這些不敢返身的逃亡牧民,就和在草原圍獵鹿群一樣簡單。
杜度手下的忠義八旗用弓箭和馬刀在營地外圍留下了一地的屍體之後,剩下的喀喇沁牧民們終於跪地投降了。而依托帳篷抵抗,期待著有什麽奇跡發生的色楞等部族首領們,在杜度突破了外圍的防線之後,也紛紛丟下了手中的兵器。
是役,杜度以六百人擊破了蘇布地和色楞的部族,俘獲蒙古人丁1100餘口,牲畜7萬餘頭。蘇布地因為受到嶽托的召見不在營地外,色楞等喀喇沁部首領都被杜度所擒獲。
接下來的幾日,杜度繼續分兵出擊,將附近的部落一掃而空,再次俘獲了2400餘人口,牲畜9萬餘頭。更遠的喀喇沁部族在聽到了消息之後,紛紛攜家帶口放棄了越冬的草場,穿過了遼東長城進入了義州地方,以躲避杜度所率軍隊的襲擊。
如此一來,去年投靠後金的喀喇沁一部,現在已經完全無法同投靠大明的同族相提並論了。雖然沒能抓住蘇布地,但是杜度以為現在受到重創的喀喇沁部,已經無法再為後金提供進攻大明跳板的作用了。
杜度一邊駐紮在蘇布地部族的越冬營地內,一邊向中路軍發出了報捷文書,並向東路軍的後續部隊發出命令,要求他們盡快趕來和自己匯合,並將這些人口和牲畜押送回去。
一戰擊破了蘇布地部族的大營,頓時讓杜度在東路軍中的聲望大漲了起來。原本有些信心不足的忠義八旗,也通過這場戰爭找回了一些自信,恢複了幾分強軍的風采。
不過這場大捷並沒有讓杜度沾沾自喜,而就此滿足了。打下了喀喇沁部族的大營後,關於後金進攻遼西寧錦地區的消息,就開始源源不斷的傳到了他麵前。
雖然杜度手中隻言片語的消息,還不足以讓他拚湊出整個戰場的形勢,但是明軍處於下風的局勢,他還是能夠通過這些消息中拚湊出來的。
窩在大營內等候東路軍後續部隊抵達的時候,杜度一直在研究著遼西的地圖,似乎他還想要以手中微薄的兵力,在後金軍和遼西明軍之間插上一腳一般。
在張家口,朱由檢和袁崇煥雖然談了大半個晚上,迫使這位好大喜功的豐大總督收起了自己的想法。但朱由檢卻依然不怎麽相信袁崇煥被自己輕易的說服了,因此他幹脆將袁崇煥挽留了下來,讓他陪著柳敬亭同那些蒙古台吉們談判去了。
由於朱由檢並沒有參加具體的談判,林丹汗自然也不願意自降身份,於是張家口便出現了一個奇怪的狀況。蒙古的台吉們和大明的官員們天天在會場內吵架,而朱由檢、林丹汗、綽克圖三人卻整日裏遊山玩水,互相設宴招待,似乎他們同這場會盟沒有什麽關係一樣。
雖說蒙古親貴和耿直的蒙古人民似乎是兩個物種,但是輪到玩弄文字遊戲和談判的能力,這些蒙古台吉、那顏們還是要遜色大明官員不少的。而早就有所準備的柳敬亭,在談判中首先拋出了一份協議內容,讓本就沒什麽準備的台吉們,在措手不及之下,終於在這份協議的基礎上進行了洽商。
僅僅過了五天時間,一份大明、察哈爾部、外喀爾喀部共同倡導的會盟書就新鮮出爐了。這份會盟書的內容,大都出自大明和右翼蒙古諸部簽訂的共同發展協議。唯一有所不同的是,這份會盟書確定了大明、蒙古諸部都在於一個中國的框架之內,不管大明還是蒙古若是有人反對這個共識,即被視為對大明、察哈爾部、外喀爾喀部的挑戰,將會受到三方的共同攻擊。
此外,若有中國之外的敵人進攻蒙古諸部或是大明,則將被視為對整個中國的挑戰,會盟者應當互相支援並協助抗敵。
大明和察哈爾部還單獨簽訂了一個條款,聲明要共同對付後金,在後金徹底退出對雙方土地的侵占之前,任何一方都不能單獨同後金進行媾和。察哈爾部和外喀爾喀部也有一個單獨條款,雙方共同對付的敵人是衛拉特蒙古和黃教。
朱由檢、林丹汗、綽克圖三人對於這份會盟書基本還是滿意的,不過就在簽署會盟書時,朱由檢卻向兩人提出了兩個建議,一個是建議冊封綽克圖一個汗號,好使得他在會盟書上的地位不會低於自己和林丹汗太多;另一個則是,三人共同發表一個聲明,譴責後金這些年來不斷發動戰爭的暴行。
林丹汗有些不樂意給綽克圖加封號,但綽克圖第一時間就起身向崇禎進行了致謝,這讓他也不好再出口攔阻。至於對後金進行譴責,兩人倒是覺得無所謂,畢竟草原上相信的隻有武力而不是言辭。
於是當張家口上空飄起了雪花時,大明、察哈爾部等蒙古部族的會盟算是圓滿完成了。於此同時,一篇大明和蒙古諸部共同斥責後金戰爭暴行的聲明,也從張家口向著天下傳播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