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拂曉之晨 第621章 封鎖
當明軍從淋河東岸大營出發,向著石門寨行軍而去時,兀魯特部的綽爾濟台吉也帶著,已經集中起來的,2個原本在左近哨探的牛錄,跟著明軍平行前進了。
綽爾濟率領的這兩個牛錄個個都興高采烈的,此時的後金蒙古旗雖然在軍紀上比部族軍要強,但是軍中的上下級關係卻沒有明軍這麽涇渭分明。
而不管是建州女真也好,還是蒙古人也好,在行軍作戰之時,還保留著部族圍獵時的部分風俗。在作戰之前,主將都會把作戰的目標和個人的任務做一個簡單的交代。
因此,跟隨綽爾濟出發的兩個蒙古牛錄已經知道,他們這次的作戰目標是明軍隊末的輜重,據說那裏有著一大筆財物,是這隻明軍打算用來贖買石門寨的贖金。隻要等到額駙恩格德爾帶著石門寨的主力突襲了這隻明軍造成混亂,他們就可以趁機攻打明軍的後衛,奪下這注財物。
這些歸附於後金的蒙古人,尚未把自己當成後金一分子的自覺,他們現在心中還是效忠於本部族的心思更多一些。因此此次破關伐明,這些蒙古人心中最主要的想法,還是多搶劫一些財物和丁口回去,而不是為了後金國同明軍死戰。
當他們聽說,明軍隊伍中有這麽一大筆財物後,便已經開始興奮莫名了。而讓額駙恩格德爾帶著內喀爾喀部的主力突擊明軍,他們則趁機去撿便宜,更是讓這些兀魯特部的蒙古人覺得出了胸中一口惡氣。
當然,在這兩個牛錄當中,也有一些特立獨行者。比如巴圖紮彥就向綽爾濟台吉建議,應當留下一隊人馬監視馬伸橋,一旦有什麽意外,也好隨時向後方回報。
巴圖紮彥的提議,頓時惹起了眾怒,圍在綽爾濟身邊的分得撥什庫們鼓噪聲一片,沒人願意留下對著一潭死水的馬伸橋發呆,而讓別人去發財。
綽爾濟雖然地位尊貴,但畢竟上陣次數不多,麵對這群驕兵悍將的鼓噪,頓時變得有些不知所措。直到巴圖紮彥表示願意帶著自己的人馬留下,才平息了這場喧嘩。
對於巴圖紮彥的決定,他的部下自然是怨氣滿腹的,就算是平日最親近他的溫爾都也發了好幾句怨言。不過仰賴於巴圖紮彥平日在他們之間結下的恩義,這些部下終於還是認命了。不過想要他們再像往日那樣去認真哨探,就算是巴圖紮彥現在也做不到了。
巴圖紮彥眼下也隻能對這些部下們懶散的圍坐在草地上視而不見了,他自己駐馬站在距河道不遠的一處小丘上,雖然這裏看不到馬伸橋鎮內的狀況,但是馬伸橋東門往淋河上的動靜,這裏還是能夠看的到的。
至於河東大營那邊,除了不時有2、30人的馬隊出營向東而去外,基本上就沒有什麽動靜了。巴圖紮彥在山丘上站了快半個時辰,依然沒有看到馬伸橋方麵有什麽動靜,他心裏總算感覺有些放鬆了下來。
事實上從遇到那個自稱是崔總兵家丁的人開始,巴圖紮彥的心中就莫名有一種不安的感覺。就好像他年輕時在野外放牧,遇到各種危機之前的那種感覺一模一樣。這種對於危險來臨之前的嗅覺,讓他安然渡過了不少難關。
這也是為什麽,他始終堅持要對馬伸橋監視到最後一刻的原因。到了現在,看著遠處的馬伸橋依舊毫無動靜樣子,他總算覺得有些安心了。很快額駙就會帶著蒙古左營同那些明軍迎頭撞上了,以他對這些明軍的觀察,這隻明軍不會堅持的比他們入關後遇到的那些明軍堅持的更久。
現在即便是馬伸橋那裏再來一隻明國援軍,恐怕也已經對此無能為力了吧。巴圖紮彥心中正如此盤算的時候,突然從西麵隱隱傳來了一陣聲音。
被驚醒了的他頓時抬頭向西麵望去,卻什麽也沒有發現。而一陣陣的呼聲還在不斷的傳來,這些明人再發什麽瘋?巴圖紮彥心中驚疑不定的想著,又盡力的側耳傾聽著。
然而當他努力去傾聽的時候,聲音突然又消失不見了,巴圖紮彥正想著是不是自己聽錯了,他下意識的向坡下的部眾看去,發覺這些部下也停下了閑聊站起身子,全神貫注的向西麵探望著。
“這不是幻聽。”巴圖紮彥在心裏如此告誡自己,他隨即直起了身子打了一個呼哨,把邊上上部下都召集了過來。
“紮布,你帶著3人立刻過河,繞去馬伸橋西麵看看,究竟出了什麽事。溫爾都,你帶3人繞過明軍大營,直接去河下遊監視。其他人同我留在此處…”
“恐怕不用了。”溫爾都的聲音突然幽幽的在巴圖紮彥耳邊響了起來,這讓他陡然有些奎怒的訓斥道:“什麽不用了?俺分配軍務你也敢插嘴,溫爾都,你是想要挨俺的鞭子嗎?”
溫爾都看著巴圖紮彥怒氣衝衝的樣子,也嚇得往後退了一步。不過他隨即伸手指著遠方說道,我是說我們不用去打探明軍的意圖了,他們現在正從馬伸橋內出來。
巴圖紮彥和眾人頓時順著溫爾都手指的方向看起,隻見成隊成隊的名明軍騎兵,正沿著馬伸橋東麵的官道走向淋河上的橋梁。
這些明軍騎兵都披著一係紅色的鬥篷,而他們麾下的馬具也大多染成了紅色,再加上這隻騎兵表現出來的行軍紀律,他們看起來就像是一團團按照規律跳動的火焰一樣。這些明軍騎兵源源不斷的從馬伸橋內湧出,粗略的估計一下,大約也有數千人了。
隨騎兵之後出現的,是一支車輛和步兵混雜的隊伍,而馬伸橋內依然還在源源不斷的吐出軍隊來。光是計算這些已經出城的軍隊,大約已經超過了5、6千人,整支明軍遮莫不是要超過萬人?巴圖紮彥和他的部下都站立在原地,雙眼發直的看著這些明軍過橋向東繼續前行。
過了好一會,巴圖紮彥才反應了過來,氣急敗壞的對自己的部下說道:“溫爾都你和紮布一起去追趕綽爾濟台吉,告訴他,他麵前的那隻明軍是明人的誘餌,足有上萬訓練有素的明軍正在向他們進軍。
讓綽爾濟台吉收攏各兀魯特旗下的牛錄,趕緊撤離戰場,不要被明軍給包圍了。我將會在這裏繼續監視明軍,搞清這些明軍的來曆和帶隊主將是誰…”
溫爾都和紮布對望了一眼,答應了一聲便調轉馬頭向東北方跑去了。巴圖紮彥這才定下心來繼續觀察明軍的動向,這隻明軍的行軍紀律不僅是剛剛那隻明軍所無法比擬的,就是女真八旗的普通人馬,也沒可能走的如此齊整。
看著過河明軍部隊井然有序的行軍隊列,巴圖紮彥就知道了,這隻軍隊不是他這一小哨探馬部隊可以騷擾動搖的。他現在能做的事情,也就是觀察敵軍的一些情報,以隨時向後方傳輸而已。
巴圖紮彥雙手互握,心中向長生天祈禱著,希望綽爾濟台吉能夠及時收到自己送去的消息,率領兀魯特部的人馬先行撤離戰場。至於其他人,就讓長生天去保佑他們把。
巴圖紮彥正祈禱之際,一名部下突然轉頭看向了東麵,然後就有些慌亂的對他喊道:“大人,溫爾都又跑回來了,他後麵好像還跟著什麽人,紮布,紮布不見了。”
巴圖紮彥迅速轉頭望去,就看著溫爾都伏在馬背上,似乎受了傷一般,而在他身後約200餘米,出現了一小隊人馬。這些穿著黑色衣物的,顯然也是明軍。
隨著這一小隊人馬出現,其他各處也紛紛出現了類似服飾的明軍。這些明軍以5人為一隊,每隊之間大約間距百米,從北、東、東南三個方向,完全封鎖了他們這群人向石門寨逃亡的路徑。
這樣的騎兵封鎖圈還不止一道,看著明軍足足花費了近百騎對付他們這12人,即便是一向膽大的巴圖紮彥,也有些色變。
他不是為自己擔心,而是意識到明軍這次的作戰目的,似乎並不是單純的想要擊敗蒙古左營奪回石門寨,而是想要全殲蒙古左營。
巴圖紮彥正想著如何突破這些明軍騎兵構築起來的封鎖線時,溫爾都驅趕著坐騎,終於跑到了巴圖紮彥身邊。
“東麵有、有埋伏。我們剛跑出不到兩裏,就遇到了這些明軍。我和紮布想要硬衝,結果我被這些明軍傷了胳膊,而紮布直接掉下馬了,生死未知。”
巴圖紮彥看了一眼緊緊抓著右臂傷口的溫爾都,隨即平靜的說道:“哈日,你給溫爾都包紮一下,等下你就護衛著他,待在隊伍中間。其他人檢查一下馬具和鎧甲、武器,然後跟著我一起向北衝。
隻要衝破了這些明人的封鎖圈,我們再往東去。在這種地形,難道我們還跑不過這些明人嗎?”
巴圖紮彥頓時鼓舞起了部下們的信心,是啊,隻要蒙古人的屁股下還有一匹馬,這世界上還有什麽事能難倒他們的。至於明軍騎兵的戰鬥力,他們不是已經見識過了麽。
巴圖紮彥一邊盯著部下們整理裝備,一邊仔細打量著這些不緊不慢圍逼上來的明人黑色騎士。他努力尋找著包圍圈中的漏洞,在腦海中描繪著突破這兩道包圍圈的路線。
他很快就看了出來,這些明軍騎兵並不想要抓住他們,而是想要把他們逼迫到淋河西麵去,從而隔開他們同戰場之間的聯係。這個發現更是堅定了巴圖紮彥想要突破明軍封鎖線,同綽爾濟台吉會和的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