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拂曉之晨 第606章 收權
朱由檢在馬車上足足演講了半個多小時,直到圍觀的百姓的臉上都變得輕鬆了起來,他才結束了講話,在茅元儀等人的護送下進入了薊州城。
對於茅元儀把戰時大本營的總部安置在獨樂寺內,崇禎到是沒有什麽意見,瞻仰了下觀音閣內出名的巨大觀音木像之後,朱由檢便同眾人去了西院的配殿內。
在配殿門口,崇禎突然停下了腳步,轉身對跟在身後的眾人說道:“朕想先跟戰時大本營的成員、崔本兵、蔣尚書了解下情況,其他人先在外麵候一候,等我們談完了,再叫你們進來。”
薊州士紳和本地官員也隻能唯唯諾諾的站在殿外,一臉羨慕的望著茅元儀等人跟著皇帝直接進入殿內。進入西配殿內後,崇禎的臉色頓時沉了下來,他轉身對著身後的一幹官員說道:“我對諸君的表現感到非常的失望,戰時大本營抵達薊州已經有7天了。
在西人的神話裏,七天已經可以創造一個世界了。但是你們除了一道單薄的土木防線之外,似乎什麽都沒做。
薊州、遵化的百姓成群結隊的向後方流亡,既沒有人幫助他們,也沒有人告訴他們,什麽地方才是安全的。這些人跑到了什麽地方,便把恐慌情緒帶到了什麽地方。三河、順義的百姓甚至一日三驚,以為韃子已經抵達薊州城外了。
薊州城外雖然設置了營地以容留遵化等地逃亡的難民,但是也沒有人去把這些難民組織安排起來,任由他們在營地裏無所事事。”
茅元儀小聲的辯解道:“我們還是招募了一些難民中的青壯以修建城外工事的。”
朱由檢頓時把目光轉向了他,冷峻的說道:“一些青壯?朕要的是把薊州城內外的百姓全部動員起來。老人應當上街去鼓舞民眾的作戰勇氣,婦女應當為軍士修補軍服和照顧幼兒,工人為軍隊修補器械,識字的人應當在街頭小巷塗刷標語,朕要的是所有人都要為這場戰爭做出貢獻,而不是一些人在拚命,而另一些人卻在做看客。
我們同後金之間的戰爭,不是軍隊和軍隊之間的單純搏殺,是國家對國家,民族對民族的生死搏鬥。沒有人可以在這場戰鬥中置之度外。
如果我們讓百姓成為旁觀者,那麽軍隊又怎麽能提起勇氣去保衛一群陌生的看客呢?我們必須要讓軍隊知道,他們之所以要忍受犧牲,同敵人拚死搏鬥,是為了保衛在他們身邊一起生活的普通百姓。
我們同樣要讓百姓們知道,將士們流血犧牲,並不是為一點犒賞和官職,而是在保衛他們和他們的家人,能夠幸福安樂的生活下去。
我希望諸君牢牢記住,我們現在是在大明的國土上同敵軍作戰。如果在自己的國土內作戰,軍隊都得不到大明百姓的支持,那麽即便是僥幸贏得了一兩次勝利,對於這個國家來說依然是失敗的。
大明的國土有這麽大,如果處處都需要軍隊去防禦,那麽大明需要給養一隻多麽龐大的軍隊?我們能夠負擔的起麽。”
崇禎剛進門就如同霹靂一般的話語,頓時把茅元儀和左良玉幾人給打暈了。而崔呈秀、蔣德璟兩人,此時也默默無語,在心中思索著皇帝話語中的用意。
然而不管如何,崇禎這段的開場白已經牢牢控製住了場麵,讓眾人不敢再以少年視之這位大明皇帝。茅元儀和左良玉立刻領著戰時大本營的幾位屬官向皇帝做了檢討,表示會立刻安排人員專門負責組織百姓做事。
朱由檢對此點了點頭說道:“如果沒什麽事做,就是讓他們掃大街,也不能讓人閑下來。隻有讓這些難民有事可做,他們才不會胡思亂想,覺得朝廷會隨時拋棄他們。
朕希望,薊州城內外的軍民,在後金退出長城之前,不要有一個閑人。
另外,對於要撤退到後方的人員,也要組建一個機構專門管理起來,不要讓他們自由行動。
一來可以保證這些難民路途上的安全;二來一旦把後金軍隊趕出了長城,我們也能盡快的把這些百姓遷回故土,盡量減少戰後的遺留問題。”
茅元儀回頭看了看自己身邊的屬官,便直接點名道:“王卓,這件事就交給你來主持,可有問題?”
“沒有問題,請陛下和大人放心,臣一會就去同本縣的縣令商議此事。”
朱由檢對著這位大本營的參謀點了點頭,隨即說道:“也不用等了,你現在就去辦理此事吧。就在戰時大本營下麵設立一個戰時群眾安置辦公室,你作為該辦公室主任,讓本縣縣令兼任副主任。
關於戰時薊州地區百姓的一切事務,都由這個辦公室進行管理。有什麽問題,你便直接向大本營進行匯報。
連指揮使,你挑選兩名預備士官和一小隊錦衣衛給他,協助王卓辦理這些事務。”
連善祥同王卓都應了一聲,便一同退出了配殿。朱由檢這才拿起一邊茶幾上的清茶潤了潤嗓子,接著說道:“接下來,你們誰來同朕說說,現在的戰局是個什麽情況,後金主力在哪裏?遵化還在我們手上麽?”
隨著崇禎這句話問出,殿內站立的官員們終於放心了下來。剛剛皇帝氣勢洶洶而來,著實讓他們嚇了一跳。
在京城的武英殿內,總參謀部開會時總會有一張大桌子,上麵擺放著蜂蠟木屑製作而成的沙盤。
茅元儀已經習慣了在開會時,有這麽一個沙盤放在麵前可以隨時參考,因此在這獨樂寺西配殿內,他也同樣打造了一張碩大無比,可以圍坐4、50人的大長桌子。
在桌子的正中,擺放的正是薊州地區及薊州以北地區的地形沙盤。除了燕山深處外,其他地方都是按比例塑造的。讓人一眼望去,就把薊北、薊東一帶的地形完全洞悉了。
崇禎和眾人入坐之後,茅元儀便指著這個沙盤講解起現在的形勢來。他這一講,便足足講了半個鍾頭。
朱由檢看著沙盤足足思考了一刻鍾,方才把茅元儀講的資訊給消化掉。但是他所知道的,還是自己這邊的軍隊、物資安排,對於後金方麵的情報卻並不多。
從思考中醒悟過來之後,朱由檢便有些皺眉的說道:“如果朕沒有理解錯誤的話,你們到今天為止也沒得到遵化到底有沒有淪陷的確切消息是嗎?”
茅元儀的臉色頓時有些色變,但他還是為自己盡力辯解道:“後金精騎四出,又占住了石門寨要點,我軍斥候實在是難以越過石門往探遵化。
豐潤北麵通往遵化的通道,因為黎河上的橋梁被毀,現在雙方都隻能以河為界線進行巡察。
至於遷安往三屯營方向的道路,後金於四日出兵遷安,但是被已經抵達遷安的滿總兵所部所擊退,雙方現在正在遷安附近對峙,這斥候就更過不去了。
不過昨晚夜不收部隊已經抵達薊州城,臣打算派出一個總旗的夜不收,從豐潤北麵尋找機會渡河,去打探遵化的消息。如果順利的話,5、6天之內應當會有消息。”
朱由檢下意識的皺起眉頭問道:“5、6天?現在每過一天,遵化都有可能落在後金手中,那裏還有5、6天時間可以浪費。
你們說駐守石門寨的後金兵都是蒙古人?這個消息確切麽?這個寨子裏大概有多少兵力?都來自於那些部落?領兵的主將是誰?”
茅元儀立刻回道:“我們此前多次派出了斥候想要穿過石門寨,哨探遵化城的消息,不過都被奴兵攔截了下來。這些斥候回報時說,他們遇到的都是些蒙古韃子,偶爾也會有剃了頭發的蒙古韃子,但是從沒有遇到過真女真韃子。
從馬蘭峪逃回的幾名官兵也說,女真韃子在10月28日攻下了石門寨後,隻休息了一天,大隊人馬就掉頭往遵化方向而去了,隻留下了上千蒙古韃子留守。
這些蒙古韃子似乎來自許多個部落,內喀爾喀五部的人馬也在其中。他們倒是有人聽說,這些蒙古兵都屬於後金蒙古左營,歸屬於固山額真恩格德爾統領。”
“恩格德爾?這是什麽人?”朱由檢立刻詢問道。
“恩格德爾,根據我們的查證,應當是蒙古喀爾喀巴約特部長,這是內喀爾喀五部之一,牧地在西拉木倫地區。
他曾經聯合其他蒙古部族首領給老奴上神武皇帝的尊號,因此得到老奴的賞識,賜舒爾哈齊女為妻,稱之為額駙。現在隸屬於滿洲正黃旗,甚得建奴信重。
關於此人的其他情報,暫時就沒有收集到了。”
朱由檢隻是思考了一會,便下定了決心說道:“既然如此,我們就搞一次火力偵查。”
“火力偵查?”茅元儀、左良玉等武官都有些不安的詢問道。
朱由檢伸手指了指遵化城說道:“如果後金還在攻打遵化城,那麽這些蒙古韃子就會死守石門寨,防止我軍東進往援遵化。
如果後金已經打下或是快要打下遵化了,他們就必然會放棄石門寨,誘導我們繼續深入,然後在遵化城附近吃掉我們這隻援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