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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拂曉之晨 第524章 問話

  朱由檢看完了這封密報之後思索的許久,方才對著王承恩說道:“今天的事情也處理的差不多了,這就先回乾清宮去吧,你順便派人把塗文輔、李朝欽兩人叫來,朕回宮後要見見他們。


  另外這封密報你命人譽抄一份,下午交給黃先生看看,明日上午再傳給內閣其他人員。告訴他們,朕希望後一件事暫時隻有內閣知曉,先不要外傳。”


  王承恩答應了一聲,便叫過了外間伺候的兩名內侍吩咐了幾句,才親自捧著放著張道濬密折的木盒,跟著崇禎離開了。


  當崇禎回到乾清宮時,塗文輔、李朝欽兩人已經在宮殿門口等候了,看著他們頭上的汗水,顯然是接到內侍的傳話後便跑路趕來了。


  招呼兩人進了上書房後,朱由檢便讓王承恩將張道濬密折的內容對著兩人陳述了一遍。


  “你們兩人此前在司禮監幹了這麽久,對於政事應該也不算陌生。所以朕找你們過來,便是想要問問,關於徐應元發現的蜀王通匪一案,你們有什麽看法?”


  剛剛聽完王承恩陳述的內容,塗文輔、李朝欽兩人還沒從震驚中恢複過來,便聽到了皇帝的問話。


  他們頓時互相對視了一眼,腦子裏緊急的思索著,崇禎突如其來的召見他們詢問這個問題,究竟有什麽用意。


  塗文輔、李朝欽都是司禮監的舊人,但他們同時也是魏忠賢的親信。自從新皇登基,王承恩入主司禮監後,兩人在司禮監基本上就被邊緣化了。


  而隨著24衙門改製,司禮監批紅方式的更改,一向位高權重的司禮監地位也在不斷下降,他們兩個被邊緣化的司禮監太監,地位就更是一落千丈了。


  塗文輔的處境倒是比李朝欽強上一些,雖然他當初通過了客氏的關係,獲得了魏忠賢的重用,但是在內廷還算是與人為善。


  並且,他以司禮秉筆掌禦馬監,總督太倉、節慎二庫時。雖然奪了寧安大長公主的府邸作為自己的官署,曰“戶工總部”。每次出行常數百人跟隨,部郎以下官員見他都需要庭參,勢焰超過了眾人。


  但是他在處理政事上麵,並沒有較大的過錯,且也遠較其他太監清廉。加上在王承恩的引薦下,他第一個投靠了崇禎,給穩定宮內局勢作出了不小的貢獻,因此很快便被崇禎任用,負責管理西山工坊等事務。


  至於李朝欽就不同了,他是魏忠賢真正的死黨,魏忠賢謀劃的大小事務,他都有份參與。


  因此,當魏忠賢失勢被發往鳳陽守陵後,曾經被魏忠賢打壓的內廷和外朝勢力,對他的仇恨僅此於魏忠賢而已。


  故兩人雖然在司禮監都被邊緣化了,但塗文輔還能被王承恩推薦做些事情,但是李朝欽完全就成了司禮監的透明人,大家都當他這個人不存在一般。


  就李朝欽自己來說,現在這種被人無視的日子,實在是讓他有些度日如年。雖然崇禎沒有拿掉他司禮監秉軍太監的頭銜,但是遲遲不對他做出一個結論,卻更是讓他感到擔憂。


  近一年的透明人生活,讓他發覺還不如和魏忠賢一般,一開始就被發往鳳陽守陵,也算是有了一個結果。也比現在這樣,每日提心吊膽的過日子強。


  今天突然被崇禎召見,並詢問他們關於蜀王通匪一案的處置建議,頓時讓李朝欽意識到,這也許是他最後的翻身機會了。


  塗文輔的處境比李朝欽強的多,自然也就表現的更為謹慎一些。畢竟他們是天子家奴,但蜀王可是天子的親戚。


  雖然自從永樂皇帝奉天靖難成功,曆代皇帝對於各地藩王的行動都警惕的很,但是在這個以仁孝治理天下的社會,對於親戚過於刻薄,顯然不是什麽好名聲。


  因此皇帝對於藩王謀叛的警惕,不代表他會樂於見到自己的家奴欺淩藩王。就算真有蜀王通匪的案子,那也應當是來自於地方官員的呈報,而不應該是徐應元出麵。


  地方官員原本就有監視藩王舉動的責任,他們的呈報不會讓宗室和天下百姓生疑。但徐應元可是宮內的太監,他出麵指證蜀王通匪,不僅打了地方官員一記耳光,還會讓宗室和天下百姓疑心這件事背後有崇禎的意思。


  塗文輔想了許久,終於開口對著皇帝說道:“臣以為,蜀王通匪一事或許別有隱情,陛下還是再等等,等到四川有更為詳細的情報傳來,陛下再做決定為好。”


  朱由檢抬頭看了看他,不動聲色的問道:“你的意思是不是,徐應元有可能冤枉了蜀王?或者你覺得,這裏麵會有什麽樣的隱情呢?”


  王承恩、王德化、徐應元、高起潛幾人都是陛下在潛邸時的相伴太監,雖然徐應元同朱由檢的關係不及前麵的王承恩、王德化親密,也不是他這個半路投效之人能夠評價的。


  更何況,塗文輔不僅同王承恩相熟,同徐應元的關係也不錯,因此他沒打算在崇禎麵前說徐應元的壞話。


  塗文輔腦子裏稍稍思考了片刻,就對著崇禎回道:“臣並不是說徐公公冤枉了蜀王,隻不過自古以來天下利潤最為豐厚的生意,莫過於鹽鐵之利。


  隻是食鹽乃是朝廷專營,各地藩王除了向陛下請求賞賜鹽引外,並不能直接煮鹽發賣。


  但是鐵器工坊就不同了,隻要不打製朝廷嚴格禁止的兵器鎧甲,便算不得什麽大問題。


  雖然各地藩王不許擁有大規模的兵器工坊,但是如果隻是打造農具和一般鐵器的工坊,那麽朝廷基本上也不太好幹涉。


  不過為了避嫌,這些藩王自己一般不會直接經營這類工坊,而是委托給商人管理,或是同商人合股,隻要求每年獲得固定的收益即可。


  既然這些工坊交給了商人,以他們貪圖厚利的作風,那麽偶爾打造一些違禁品,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了。


  所以臣估計,或許奢安叛軍中的確有一部分武器來源於蜀王名下的鐵器工坊,但是蜀王未必同奢安叛軍有關聯。


  再說了,當初叛軍攻下重慶進軍成都時,蜀王還是出了一些財物用於勞軍的。現在說蜀王通匪,這有些說不過去啊。”


  朱由檢看著塗文輔,眼睛不由眯了下,才說道:“你說的倒是挺有道理,不過就算事情真的如你所言,這蜀王在客觀上也還是存在著通匪的行為的。李朝欽,你沒什麽可說的嗎?”


  聽完了崇禎同塗文輔之間的對話,再次被詢問到的李朝欽推敲著皇帝先前說話的語氣,終於下了一個冒險的決心。


  “臣同塗公公的想法有所不同,蜀中已經有200餘年未經戰火,全川的經製之軍又都駐紮在重慶。


  這奢崇明起兵之後,重兵把守的重慶旬日內就破了,但是叛軍前往一馬平川的成都平原時,卻畏首畏尾的拖延時日,不久之後還被勢單力薄的成都軍隊給擊退了,這其中實在是有些蹊蹺。


  更何況,四川最為富饒的地區就是成都平原,奢崇明想要割據四川稱王,就必須要占據此地作為王霸之基。


  然而奢崇明占據重慶之後,卻把精力放在了山地眾多的川東地帶,對於富饒且平坦的川西地區卻無甚作為,大有同蜀王分割四川的意思。這其中的含義,實在是有些耐人尋味啊?

  臣以為蜀王通匪一事,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若是陛下同意,臣願意前往四川,協助徐公公查證此案,以澄清天下人的疑惑。”


  李朝欽突然跳出來,對著蜀王打黑棍,大有要將通匪一案做實的態度,倒是嚇了崇禎一跳。


  不過他很快就反應了過來,這倒是一個很好的做事人選。對於徐應元呈報的蜀王通匪一事,他心中其實倒是不怎麽關注。唯一讓他有些惱火的是,徐應元給蜀王戴的帽子實在是有些不合適。


  他現在需要的,是先讓蜀王交出奢安之亂後吞沒的無主田地,用於安置陝西移民和獎勵有功將士。至於蜀王府的封田和積蓄,他並不打算現在就進行謀劃,免得蜀王鋌而走險。


  但是事情已經到了這一步,他也不想退讓,讓蜀王就此脫身。四川承平200餘年,蜀王一脈的積蓄可謂驚人。這些錢財放在蜀王府內,不過是滿足了蜀王一人的奢淫,對於大明毫無貢獻。


  現在放過了蜀王,天知道下次還有沒有這麽好的借口。李朝欽的話語雖然有些急功近利,但是卻符合崇禎的意圖。至於塗文輔雖然說的話很中肯,但和稀泥必然不是一個好的選擇。


  朱由檢右手握拳支著下巴思索了許久,方才開口說道:“兩位的意見我明白了,那麽你們先回去吧…”


  莫名其妙的被召來,又一頭霧水的被遣走,塗文輔和李朝欽兩人對此都有些摸不著頭腦。不過相比起塗文輔離去時的鎮定,李朝欽走的時候,卻有些心灰意冷了。


  不過第二天下午,李朝欽再次被崇禎所召見了。他進入上書房後才發現,今日被召見的隻有他一個人,這讓他心中不僅又提起了幾分期望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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