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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拂曉之晨 第314章 夏允彝的品德

  從長安左門走出來的朱由檢,看著麵前跪下的士子們,不由伸出雙手從最近的士子開始攙扶了起來,他口中不由跟著說道:“都起來,都起來,這天寒地凍的,不要跪在地上傷了身體,你們可是大明未來的棟梁啊。”


  他扶起了幾名士子之後,便對著身邊的連善祥吩咐道:“你們還楞著做什麽,都去把人給朕扶起來,都沒看到有人已經站不起來了嗎?”


  連善祥和城門官頓時反應了過來,趕緊讓圍在周邊的部下上前,把這些跪在地上的士子們攙扶了起來。


  看到皇帝出來,剛剛情緒已經漸漸冷卻的士子們,頓時又激動了起來。


  有著崇禎的準許和勸說,加上大部分人的確已經支持不住了,於是大家開始相互攙扶著站了起了。


  張溥同身邊幾位被公推出來的士子領袖,互相交換了眼神之後,便下了決心,準備開口向麵前的崇禎申訴。


  但是張溥才剛剛拱手說道:“陛下…”就已經被朱由檢搖著手,不耐煩的打斷了。


  “那裏幾個學生看起來情況不怎麽好,趕緊讓人帶去太醫院讓太醫看看,這個天氣要是凍傷了身體,可不是什麽好事。”


  崇禎直接指揮著幾名侍衛,攙扶著數位麵色發青,無法靠自己的力量站立的士子,直接前往了太醫院去了。


  隨後朱由檢便在士子中巡遊了一遍,對著一些有些印象的燕京大學學生還小聲慰問了幾句。


  當他一圈走下來,重新返回原地時,原本抱著一腔熱血前來苦諫的學生們,頓時覺得皇帝還是不錯的,並不像那些河南士子們所說,是被小人所蒙蔽了的少年君王。


  這時候,燕京大學的學生們才想起,皇帝每個月起碼要去燕京大學一、二次,每次都會召見一些優秀學生交談,似乎完全沒有那些校外士子所認為的,是一個毫無主見,能夠被朝中奸邪任意擺布的形象。


  在寒風中吹拂的這一個多小時內,這些學生們猛然發覺,他們昨日作出的決定似乎有些草率了。


  而崇禎出現後,沒有急著責怪他們,反而對眾人關懷備至的言行,也讓一部分人感動的忘記了,他們原本來到這裏的目的。


  朱由檢站在士子們的前方,環看了圍繞自己半圈的士子們,發覺大多數人已經沒有了,剛剛見到時的憤怒神情,反而臉上帶上了些許笑容。


  他正想開口說話,冷不妨左手的一名士子猛然打了一個噴嚏,王承恩頓時上前一步,把他同崇禎隔離了開來。


  朱由檢撥開了擋在麵前的王承恩,走到了這名青年士子麵前,他伸手捏了捏這位士子身上的衣服,不由皺著眉頭說道:“這麽冷的天,你如何穿著這麽單薄的衣服出來了。要是傷了身體,豈不是成了朕的責任?”


  雖然夏允彝比麵前的崇禎要年長了許多,但是此刻卻漲紅著臉,完全說不出話來,倒像是兩人的年紀換了個個似的。


  夏允彝身後一位穿著銀貂裘的士子,不忍看到他被崇禎見責,趕緊上前說道:“回陛下,學生身上這件貂裘便是夏瑗公的,不過學生平日身體單薄,瑗公出手相援,就把自己的衣服借給了學生。”


  這名士子一邊說著,一邊就要解下身上的貂裘還給夏允彝。朱由檢看了一眼,這名士子貂裘下普普通通的服飾,再看了看夏允彝身上,雖然單薄但是精致的衣服,確認了此人說的倒是實話。


  他製止了這位士子脫下貂裘的舉動說道:“一冷一熱,更容易受寒著涼,既然夏瑗公有心,你就別浪費了他的好意了,要是你一穿一脫,反而因此著涼了,豈不是弄巧成拙。”


  朱由檢的話,讓這位士子按著身上的貂裘有些不知所措,而夏允彝和身邊幾位士子也勸說他,讓他不要解下貂裘,免得受了風寒,反而不美。


  朱由檢看著這幾位士子的交談,大為讚賞的說道:“照顧弱小,親愛同學,正是讀書人應該具備的品格。孟子說的好啊,仁者愛人,愛人者,人恒愛之。


  朕希望你們都能學學夏瑗公,你們學習聖人經典,不要隻記在腦子裏,還要身體力行,想想如何把聖人的德行落實在生活中去,把聖人的理想普惠到大明百姓身上去,那麽大明的未來一定會光明無限。


  如果你們隻記得死背聖人的言論,卻從來不去追求聖人立下的誌向和理想。那麽朕以為,這世上不過是多了些兩腳書櫥,於國於民都沒有什麽益處。”


  聽完了崇禎的評語,燕京大學的學生們首先肅立行禮,以表示接受了崇禎的教誨。而燕台十子之盟的社員和河南的舉人們,也紛紛跟隨對著皇帝作揖,原本劍拔弩張的氣氛再次緩和了一些。


  朱由檢隨手解開了身上的披風,就要往夏允彝身上披去,他身邊的王承恩和當事人夏允彝,看到皇帝的舉止都非常震驚。兩人趕緊勸說道:“…陛下不可如此,若是陛下龍體受寒,則國本便要動搖了。”


  除了兩人之外,錢謙益、連善祥等人也反應了過來,紛紛上前勸說,錢謙益反應敏捷的把自己衣服外麵套著的裘服脫了下來,遞給崇禎說道。


  “陛下請勿如此,陛下有拳拳愛民之心,自然是件好事,但是陛下的健康才是我大明的根本。臣這裏倒有件外套,不妨給這位士子禦寒…”


  朱由檢並沒有聽他的,他胡亂的給身體僵硬不敢動彈的夏允彝披上之後,便回身把錢謙益遞過來的裘服推了回去。


  “錢先生不必如此,朕自幼長在京城,這北京的天氣也習慣了。和你們這些南方人比起來,朕的身體可要強健的多了。


  錢先生你也把衣服穿上吧,不要受涼了。連善祥你回去看看,讓六部值房內騰出一個或是幾個大房間來,朕也好同這些士子找個地方談談,總不能讓大家在在空曠地裏說話吧。”


  隨著崇禎井井有條的吩咐,長安左門外的場麵終於緩和了下來。這些原本隻是激於一時情感迸發而前來上書的士子們,很快便失去了原本鬆散的組織團體,分成了兩個部分。


  一個是以燕京大學學生為主的團體,他們占據的人數最多,也最為親近崇禎。


  燕台十子之盟的社員和河南的舉人們,雖然還有著要堅持向皇帝上書的主張,但是因為人數較少,此刻反而被他們組織起來的團體給邊緣化了。


  而燕台十子之盟雖然以張溥、夏允彝、楊廷樞、王崇簡為首,但是一直以來卻是以太倉二張為領袖。


  二張者,西張張溥,南張張采。二張之下,方才是夏允彝、楊廷樞、王崇簡等人,這也是以詩文定下的排名。


  張采在年初的會試中一舉高中,現在很少有時間參加盟內的活動,因此張溥自然成了燕台十子之盟這幹文人的領袖。


  雖然張溥的文采、個人魅力和組織能力都不錯,在組織這次伏闕上書的過程中,展現出來的謀劃也深得眾人讚許。


  但是他依然還隻是一個白丁,他現在的這點名聲,依然隻能在鄉裏和朋友之間流傳罷了。


  正所謂學成文武藝,賣於帝王家。不管鄉裏和朋友間如何吹噓他的名聲,也不及皇帝的輕輕稱讚一句。


  張溥之所以對組織這次伏闕上書有患得患失之感。一是怕上書觸犯了皇帝,從此讓他得不到皇帝的賞識;二來也期待能夠借著這次上書,讓天下人知道自己的名字,並進入到皇帝的視線內。


  對他來說,這就是一場賭博,若是能夠成功,起碼也能少奮鬥十年。一旦因為今日之事名動天下,當他進入仕途的時候,就不會從庶務官做起,而有望在十年之內入閣執政。


  無論張溥怎麽計算,他都沒有算出眼前這個場麵,皇帝對他視而不見,反倒是大大的稱讚了一通夏允彝的品德。


  張溥看著身邊的盟內友人不自覺的靠近夏允彝,猶如眾星拱月一般的站在他身後,想要借著這個機會在皇帝麵前混個臉熟,他不由心裏有些不悅了起來。


  當然他內心也有了小小的一些反思,他今日的表現是不是太過於低調了,低調的讓皇帝都看不到自己了。


  當一幹士子跟隨著皇帝走進了長安左門,向著六部值房內走去時,不少士子因為心情放鬆了下來,還有餘暇觀察了下這高牆之內的禦道是個什麽風景。


  午門之外的六部值房大小有上百間,當崇禎等人抵達時,連善祥已經讓工部騰出了三間新建的值房。


  這三間新值房比舊的值房更寬敞,三間值房內還有可拆卸的木格牆,拆卸下這木格牆之後,便成了一間通透的大房間,足以容納2、3百人。


  而且新值房內還設置了地火龍,當崇禎和士子們進入房間後,便感覺格外的暖和。房間的窗戶也改成了玻璃窗,因此房間裏麵還是比較敞亮的。


  安排眾人坐下之後,朱由檢掃視了一圈屋內的士子們,便先開口說道:“既然是因為河南查案之事而起,那麽便讓河南士子們先派出代表,說給朕聽聽,河南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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