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拂曉之晨 第145章 釣魚台
鯨魚的全身都是寶。皮可以製革,鯨皮的質量不亞於牛皮。鯨魚的皮下脂肪可以煉油、食用或作其他化工原料。鯨魚的骨頭和內髒可以用來製作肥料,而鯨肉更是這時代最好的蛋白質補充來源。
在朱由檢的記憶中,一頭成年藍鯨體重可以超過150噸,這種世界上最大的哺乳動物之一,可以提供30多噸鯨油,相當於1700頭豬或8000隻羊的脂肪總量。鯨肉60多噸,相當於1000隻豬能提供的肉。
朱由檢稍稍考慮了一下,便對著許心素說道:“你這次去日本,順便從登萊、福建招募一些漁民,去這個什麽房總半島,跟當地漁民學習如何捕鯨。
然後在那裏設置一個收購點,收購這些漁民手上的鯨皮、鯨骨、鯨油、鯨肉。看看當地漁民需要什麽,你們就帶什麽貨物過去。另外多帶一船鹽過去,可以在當地直接加工鯨肉。”
跑到日本去捕鯨,還要收購大量的鯨魚製品,讓許心素頗感不值。不過他很快就反應了過來,這倒是一個向日本販賣食鹽的好借口。
日本的海岸線雖然曲折綿長,但是缺乏可以用來曬鹽的寬闊平緩泥灘,隻能采取煎煮法,或是一種非常耗人力的鹽田製鹽法。
所以日本的鹽價幾乎是大明的2倍之上,這也使得日本的醃菜文化和種類遠遠落後於中韓兩國。
同皇帝交談了近兩個時辰後,兩人才意滿誌得的離開了武英殿。而當晚,崇禎下令在太液池釣魚台內設中宴,款待光海王及東江鎮總兵毛文龍兩人。
一名容貌俏麗的朝鮮少女,乖巧的跪坐在光海王身邊,替他斟酒夾菜。
雖然看不見麵前的一切,但是聽著這些堂皇的音樂,讓光海王似乎回想起了,他剛剛登上朝鮮王位時的時光。
坐在光海王對麵的毛文龍,雖然滿麵笑容的應付著皇帝的勸酒,但是眼中不時的閃過了一絲擔憂。
坐在上首的崇禎心情很不錯,毛文龍既然肯回來晉見自己,最起碼已經說明了,他現在並沒有生起其他想法。
朱由檢開心之餘,也不由對著毛文龍、光海君兩人頻頻勸酒,基本無視了一邊光祿寺官員的暗示。
皇室宴請都有一定之規,崇禎如此勸酒,完全破壞了宮廷宴請的禮儀,但是皇帝今天的興致很高,這位光祿寺官員實在沒有勇氣出聲勸諫。
酒過三巡之後,毛文龍看著崇禎臉色微紅,說話已經微帶酒意時,他終於放下酒杯對著崇禎開口說道:“陛下,臣有一件事要向陛下請罪,還請陛下看在老臣駐守邊塞多年,雖無功勞也有微薄苦勞的麵上,寬宥一二。”
朱由檢看著毛文龍一臉嚴肅的樣子,似乎是一件了不得的大事一樣,他有些上頭的酒意慢慢褪去了。
他對著身邊侍候的王承恩說了幾句,王承恩立刻下令暫停了音樂和歌舞,並揮手讓閑雜人等都退了下去,很快殿內就隻剩下了毛文龍、光海君、崇禎和王承恩四人。
等到其他人都退出之後,毛文龍才期期艾艾的對皇帝說了事情的經過,他的義子毛承祿同光海君的昭容任愛英出了點桃色事件。
看著原本麵帶微笑的崇禎突然臉色就僵住了,毛文龍立刻轉換話題,說起這位義子在對後金的戰爭中,曾經立下了多少戰功的事。
在毛文龍的絮絮叨叨中,光海君突然摸摸索索的推開了麵前的案幾,然後朝著崇禎發出聲音的地方拜倒了下去,口中悲憤的說道:“還請陛下為小王做主,任昭容已經懷有身孕了,這實在是加諸於小王身上的奇恥大辱。”
毛文龍頓時無語了,他也不得不對著皇帝拜倒說道:“還請陛下法外開恩,饒臣之子一條性命,臣願意拿自己的爵位相抵。”
看著下方跪下的兩人,崇禎頓時什麽酒意都消去了。他一手撫著額頭,對著這種爛事大感頭疼。
朱由檢沉默了一會,才冷冷對著毛文龍說道:“朝廷獎賞你爵位,乃是獎勵你在遼東浴血奮戰,餐冰飲雪的功勞,不是為了讓你自持有功,要脅朕的。
毛帥也是領兵之人,難道不知道什麽叫有功必賞,有過必罰嗎?”
毛文龍心中頓時一涼,他也知道這次毛承祿闖的禍太大了些。雖然光海君是朝鮮廢王,但也是曾經的朝鮮國王。以大明的宗藩條例,朝鮮國王地位等同於國內的親王,同其他的海外藩國大不不同。
但是毛承祿是他收下的義子之首,跟著他南征北戰,在戰場上救過他數次性命,他實在不忍心就這麽放棄他。想著光海君畢竟是廢王,他就抱著一線希望,想用自己的爵位交換這位義子的性命。
不過如今皇帝語氣如此嚴厲,他也無法再繼續替義子求情了,不得不開口辯解道:“臣隻是痛惜,東江失一大將,絕無要脅陛下之意,還請陛下明察。”
看著毛文龍告罪之後,朱由檢才對著光海君和藹的說道:“光海君,你想讓朕如何為你做主呢?”
光海君的額頭貼在了木地板上,毫不遲疑的說道:“請陛下誅殺毛承祿,替小王洗去此辱。”
朱由檢等待了一會,才疑惑的問道:“那麽任昭容和她肚子裏的孩子,你打算怎麽處置?”
光海君遲疑了許久,才小聲而又清晰的說道:“待她誕下孩子之後,臣會讓她出家,然後留下孩子,作為我光海君之後。”
朱由檢看著光海君許久,才說道:“朕明白了,毛帥,那兩人現在在那?”
毛文龍心裏暗暗歎息了一聲,才高聲回答道:“毛承祿、任愛英,現在都被臣囚於會同館內。”
朱由檢想了想,便對著王承恩吩咐道:“去找人把兩人帶到這裏來。”
王承恩躬身點頭,接受了崇禎的命令,然後提著袍服,快步走出了釣魚台的內廳。
朱由檢讓毛文龍、光海君都起了身,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但是原本廳內歡快溫暖的氣氛已經消失了,隻剩下了一片讓人壓抑的安靜。
毛文龍麵對這自己案幾上的酒菜發了一會愣,就開始給自己的酒杯倒上了酒,消無聲息的喝了起來,他的臉上有著掩飾不住的疲憊和悲哀神態。
光海君的臉上忽然變的很平靜,絲毫看不出剛剛他對著皇帝悲憤交織的發出了控訴。
而朱由檢則雙目微閉,似乎就這麽瞌睡過去了。大約過了一個小時,王承恩才帶著四名侍衛,押著一男一女走了進來。
朱由檢這才睜開眼睛打量著,跪在自己案前的一對“奸夫淫婦”。
男的留著一臉大胡子,臉上還有不少細碎的疤痕,看起來樣貌無比的凶惡。不過他不時撇向身邊女子的時候,眼中卻充滿了溫柔的眼神。
而女子則是一副豔麗的熟女模樣,身材看起來很不錯,還沒到顯懷的時候。低著頭緊緊抿著嘴,表情看上去很坦然。
“你就是任愛英?光海君的昭容?”朱由檢揮手讓四名侍衛出去後,對著女子詢問道。
任愛英對著崇禎叩首後,才簡單有力的回答道:“罪婦正是任愛英。”
“你知罪嗎?”朱由檢冷冷的說道。
“罪婦知罪,還請陛下饒過罪婦肚子裏的孩兒一命,罪婦願意領死。”任愛英顯然不認為自己還能活下去,她隻想著能夠讓自己肚子裏的孩子活下去。
“這件事都是罪臣的錯,是罪臣強迫了她,並不是她心甘情願的。一人做事一人當,請陛下重重治臣的罪過,不要傷及無辜。”毛承祿抬頭看著崇禎,甕聲甕氣的說道。
王承恩頓時緊張的上前擋住了毛承祿的目光,然後大聲訓斥道:“大膽,你抬頭窺探陛下,意欲何為?”
毛承祿頓時嚇了一條,趕緊低下了頭,他這才想起自己不是在同義父說話。
“好了,王伴伴不用這麽緊張,你們也退下,別妨礙朕問話。”朱由檢拉住了王承恩,又喝退了衝進來的侍衛。
當廳內恢複平靜之後,朱由檢才盯著毛承祿問道:“你真的願意,為了邊上這個女子,和她肚子裏的孩子去死嗎?”
毛承祿轉頭看了一眼,跪在自己身邊,臉上看起來若無其事,但是身體卻不停在顫抖的女子。他下意識的點了點頭說道:“臣願意一死,請陛下寬恕她。”
朱由檢身體後靠,對著邊上的王承恩小聲說了幾句,王承恩聽完後,奇怪的看了毛承祿一眼,才轉身走向了側麵的小門。
一刻鍾之後,王承恩端著一個木盤走了進來,木盤內隻有一把酒壺和一個海碗。
王承恩把木盤放在了毛承祿麵前,在海碗內倒了滿滿一碗酒,才放下酒壺退回了崇禎身邊。
朱由檢伸出右手做了一個請的手勢後說道:“這裏有一碗毒酒,朕給你一個選擇,要麽你喝了它,要麽讓你身邊的女人喝了它。”
毛承祿還沒反應過來,光海君已經失聲驚叫了出來:“陛下…”
朱由檢立刻打斷了他,“安靜些,光海君。”
毛承祿看著麵前有些發紅的酒水,又看了看身邊還在發抖的女人,他心一橫就拿起了麵前的酒碗往嘴邊送去了。
剛剛還在發抖的任愛英,突然抓住了他的手,對著他沒頭沒腦的說了一句:“我沒有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