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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慘淡經營 第233章 滿桂

  知道崇禎離開了大堂,安東尼奧主教還在思考,崇禎所指的禮物和更好的交易對象是什麽意思。


  看到崇禎離去之後,金尼閣神父終於鬆了一口氣,作為一名葡萄牙背景的耶穌會修士,和西班牙背景的多明我會修士出身的安東尼奧主教,在崇禎麵前表現出親熱的關係,還真是一件艱難的事。


  如果說耶穌會同多明我會之間有什麽共同點的話,就是對於中國地區傳教事業的熱情。


  但是同耶穌會為了能夠發展中國的傳教事業,不惜提出合儒超儒的主張不同。多明我會是主張中國信徒的生活習慣要全麵改成歐洲習俗,放棄祭祖祭孔等中國傳統禮儀的。


  也因此當耶穌會在中國開始獲得一部分士大夫們的認可時,多明我會的修士還被困在澳門的彈丸之地。


  在這種狀況之下,金尼閣神父和安東尼奧主教的關係也就說不上多好了。


  但是因為崇禎認為他們是同一宗教的教友,也是親密的友人,因此金尼閣神父也不得不做出配合的樣子。


  而安東尼奧主教在多明我會教士之前,首先是一名葡萄牙人。他認為澳門的葡萄牙人的利益,是高於傳教的任務的。


  更何況在澳門推行中國信徒改變習俗的運動,在地方官員的反對及當地民眾的反感之下,運動最終被放棄,也使得安東尼奧主教意識到,按照歐洲方式傳教隻會讓中國人對他們產生敵意。


  在這種狀況下,安東尼奧主教對於耶穌會傳教方式的反對,也就隻停留在口頭上了。


  兩人正看著崇禎離去的方向陷入思考的時候,大堂上的眾人從沉靜中終於蘇醒了過來。


  從澳門新來的使團成員們,紛紛向鄧玉函等在京的人員打聽著,剛剛這位年少的明國貴族是什麽人。


  鄧玉函等人自然避而不談,發生了伊莎貝拉這種意外之後,耶穌會教士們也無意再繼續逗留下去。金尼閣神父更怕有人說漏了嘴,表明了崇禎的身份。


  於是他快速的向安東尼奧主教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項,就帶著耶穌會教士們離去了。


  看著大堂內隻剩下了自己人之後,安東尼奧主教頓時舉起雙手說道:“各位請安靜一下,這不過是個小意外,大家不必驚慌。”


  商人貢多薩從混亂中清醒了過來,他對著主教不滿的說道:“主教閣下,請您還是先說說,這位伊莎貝拉是怎麽回事吧?為什麽這件事議事會隻有三位執行委員會的成員知道?”


  安東尼奧主教威嚴的看了堂上的眾人一眼,才開口警告道:“伊莎貝拉小姐關係著葡萄牙王國的未來,在沒有確定各位的忠誠之前,我怎麽可能讓這個消息傳播出去?

  還有我希望,大家最好把剛剛的事都忘卻了,要是馬尼拉殖民地政府知道了,澳門包庇了葡萄牙王位的繼承人,難道大家以為自己會有什麽好處嗎?”


  大堂上7、8位葡萄牙代表都沉默下去了,安東尼奧主教這才再次開口說道:“彼得羅先生、阿戈斯蒂紐先生,我需要召開一次緊急執委會,來討論應對特殊情況…”


  朱由檢走出了澳門使團住的院子之後,王承恩正返回來,他走到崇禎跟前小聲說道:“陛下,那名番人女子已經送回宮內去了。”


  朱由檢點了點頭說道:“也好,讓宮內找一名會粵語的宮女照顧她,不要出什麽亂子,朕今後對她還有大用。”


  王承恩頓時低頭垂目的說道:“臣一定會找人好好調教這位番女的。”


  朱由檢走出了兩步才發覺,似乎王承恩誤解了自己的意思,他思考了下,覺得還是不解釋更為簡單一些。


  從院內出來時,天色已經開始昏暗下來了,他看了看天色之後,便開口說道:“高起潛在那設宴款待滿桂將軍啊?”


  王承恩以目光暗示了下邊上的周誌堅,周誌堅頓時去找了會同館內的小吏詢問,隨後回來回複道:“就在南會同館的玄字院內。”


  “找個人替朕帶路,朕想去看一眼,然後就回宮。”朱由檢不由有些好奇的說道。


  時近黃昏,東江米巷上行人寥寥無幾,穿過了玉河橋往西走上一段路,就是南會同館了。


  玄字院同樣是一個四四方方的四合院,院子坐北朝南,南方是進出通道,分為一大兩小三個門。


  東西廂房,北麵正房同樣也是宴客的場所。每一處都分成三間,地方不大,因此隻適於招待三四人。


  而院子正中並無花草樹木,隻有一前一後兩座大廳。前者寬闊足以容納幾十人,後者較小,也能容納一二十人,兩座大廳之間有穿房相連。


  中間的宴廳同四周的廂房都有廊房相連,就算是下雨天也不會讓傳菜者身上濺上一滴雨。


  院內的空地上均以青石覆蓋,石頭上除了一些綠色的苔痕之外,並無其他雜草。


  院內各個角落上還放置了4個大缸,作為平日蓄水防火之用,各個廊下還設置了明溝排水。


  看著麵前優雅親切的會同館設計,朱由檢倒是覺得,這地方比紫禁城更適宜居住。


  老實說紫禁城的紅色高牆跟監獄帶給他的感覺沒什麽兩樣,而莊嚴肅穆的宮廷建築,看起來更適合做博物館而不是讓人居住。


  “陛下,滿桂將軍和幾位部屬就在前廳之內開宴。”周誌堅打發走了會同館小吏後,對著崇禎說道。


  稍稍打量了下這院內的格局,朱由檢便知道,想看看滿桂的樣子,而不打攪宴席上的人,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事。


  他廊下駐足停留了一會,聽了一會宴廳內傳出的絲竹之樂和女子歌聲,拒絕了王承恩的提議。


  “算了,還是讓滿桂將軍他們好好放鬆一晚吧。朕要是現在進去了,他們也吃的不安樂了。”


  “有陛下親臨,他們應該連高興都來不及了,怎麽還會不安樂?”王承恩頓時憤憤不平的說道。


  朱由檢回頭看了看王承恩,便笑著說道:“說的好,從明天開始,你就和朕一起用餐,可好?”


  王承恩頓時感覺頭皮有些發麻,口中支支吾吾的說道:“老臣吃飯頗有些惡習,恐怕會影響陛下的胃口。”


  朱由檢對著口是心非的王承恩搖了搖頭,準備離開會同館。就在這時,宴廳內的絲樂和歌聲都停頓了下來,男子的嗬斥聲,女子的求饒聲突然響了起來。


  宴廳之內,坐著6、7名說笑取鬧的軍官,在這些軍官身邊都有一名女侍服侍著,下方是幾位教坊司的歌女彈奏著音樂。坐在上首的滿桂滿懷心事,一杯接一杯的往喉嚨裏倒酒。


  遼西雖然到京城相距900裏,但是京城朝中若是有什麽消息,緩則15日,快則12日,遼西諸將就已經有所風聞了。


  現在的薊遼督師王之臣是萬曆二十三年中科的進士,可謂資曆深厚的老臣,而且做事尚算公允,能夠服眾。


  遼西將門和客將,在這位老臣的統禦下,維持著難得一見的和諧局麵,穩定著寧錦防線。


  督師王之臣在軍事上一直依重著他,但凡是他的提議,十之八九都能通過,因此將帥二人也比較相投。


  而天啟陛下對他也一直信任有加,數年之間就把他提升到總兵官的位置。作為一名武人,滿桂覺得自己除了勉勵為皇帝守衛邊疆之外,已經無以為報了。


  然而正值英年的天啟陛下居然暴病而亡,這頓時讓滿桂傷心不已,也對自己的前途有些悲觀了起來。


  他是宣府人,並不是世襲軍將出身,而是從一名小兵幹到了現在的位置。毫無背景,34歲就能成為鎮守一方的總兵,除了幸運之外,就是在於皇帝的信任。


  有天啟陛下在,滿桂從來不用擔心自己的戰功會被冒名頂替,但是這位新任的崇禎陛下麵前,他實在不知道自己是否還能得到同天啟陛下一樣的信任。


  想當初,廣寧之敗後,山海關外都已經不再是大明之土了。天啟三年,督師孫承宗打算出關修複寧遠防線,他慨然接受了這個命令。


  當他和袁崇煥兩人抵達寧遠時,城裏城外滿眼都是荒丘廢墟。經過兩人的努力,不僅修複了寧遠城,更招募了五萬多家軍民在此地屯田,往城外耕種直到五十裏外。


  但是,當屯田有了收獲,而後金軍又不再進攻之後,寧遠的屯田就成了遼西將門眼中的肥肉了。


  遼西將門以遼人守遼土的名義,想要把這些開發出來的屯田瓜分一空,而袁崇煥為了自己的大計,也不惜迎合這些遼西將門。


  滿桂當然不願意把自己辛苦開辟出來的屯田交給棄土而走的所謂遼民了,這些人不過是遼西將門的家奴而已。土地到了他們手上,就等於是送給了遼西將門。


  而且作為一個沒有將門背景的客將,他想要給養自己身邊的家丁,也必須要擁有一片田地,否則光靠他自己一個人,能抵擋的住幾個建奴呢?


  因為他對於屯田一事上的堅決反對,遼西將門自然就把他當做了眼中釘,他們故意挑起了他和趙率教之間的矛盾,然後袁崇煥借著兩人的矛盾,公開彈劾了他。


  滿桂被調離寧遠之後,才想明白了事情的前後,但是已經悔之不及。不過自此,他就同袁崇煥結下了恩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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