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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慘淡經營 第175章 崇禎的詢問

  幾位勳貴在大堂下方冰冷的地麵上跪著,卻感覺汗流浹背,額頭冒汗,連一口大氣都不敢出。


  陽武侯薛濂還試圖為自己辯解一二,但是崇禎顯然對他的解釋不感興趣,他讓人把剛剛在門口值守的唯一一名士兵叫了進來。


  李中琦雙手捧著崇禎給他披上的鬥篷走進了大堂,然後跪在堂下把鬥篷舉過頭頂語氣激動的說道:“小人李中琦,謝陛下解衣之恩,現小人當值完畢,特前來奉還陛下之鬥篷。”


  朱由檢看了眼這名士兵,發覺此時這名士兵身上已經換上了,一件半新不舊的棉襖。


  他擺了擺手,阻止了一名太監想要上前去接過鬥篷的舉動。原本板著臉的朱由檢,換上了和顏悅色的表情,對著李中琦說道。


  “李,李軍士是吧。鬥篷你就收著吧,這不僅僅是獎勵你忠於職守,朕也希望你能記住,你今天受到的這種寒風冰凍的感覺。


  朕以為有過這種感受的你,一定更能了解那些衛所軍士同僚的苦痛。你可願意協助錦衣千戶王世德,清查京中各衛的糧餉、冬衣發放的情況嗎?”


  “陛下的厚賜,小人不敢妄自接受,小人願意接受陛下的命令,協助千戶大人辦事。”李中琦感覺自己的心頭似乎燃燒著一把火,之前在門外如浸冰窟的冰凍感覺,現在全都不翼而飛了。


  聽著李中琦洪亮的回答,朱由檢心情終於開朗了些,他笑了笑吩咐道。


  “前衛軍士李中琦格盡職守,現調入錦衣衛擔任小旗,協助錦衣千戶王世德辦事,清查京中各衛糧餉、冬衣發放諸事。”


  清查京中各衛糧餉、冬衣發放的情況,這對於這些平日裏雖然不管事,但是靠著克扣軍餉來填補家用的勳貴來說,絕對不是一件好事。


  因此在場的勳貴們用目光交流了片刻之後,陽武侯薛濂不得不上前,硬著頭皮對崇禎勸誡道:“陛下,這五軍都督府按照祖製,不可事權統一。陛下要徹查各衛的糧餉、冬衣發放情況,不如交代各都督府經曆司自行檢查,則可不必如此興師動眾,又不用違背祖製了。”


  “祖製?按照祖製,這五軍都督府難道不是行得軍法嗎?按照十七禁五十四斬的軍法,這五軍都督府今天要掉多少腦袋?既然你們認為祖製為大,朕不介意用祖製,那麽陽武侯這就為朕執行軍法吧。王世德何在?”朱由檢突然之間就暴怒了。


  陽武侯薛濂、豐城侯李承祚等勳貴,頓時重新嚇得跪倒在地,不敢繼續出聲了。


  王世德匆匆走到了堂前,對著朱由檢行禮後,大聲的答應道:“臣王世德在此,請陛下發令。”


  朱由檢正坐在座椅之上,雙手按住身前的公案,目無表情的說道:“朕現在命你封住五軍都督府出入門戶,然後點驗五軍都督府所屬各官,點名三次不到者,治以慢軍之罪,讓陽武侯去行刑。”


  王世德家是世襲的錦衣衛指揮僉事,隻不過他父親尚在,所以現在還沒有繼承指揮僉事的職務罷了。


  作為世襲皇帝親軍的錦衣衛世家眼中,可沒有什麽對勳貴文臣的敬畏感,他們所效忠畏懼的隻有大明皇帝一人罷了。


  崇禎的命令一下達,王世德立刻走到了堂前的庭院中,吩咐五軍都督府的從吏取來了名冊,開始點驗名字。


  聽著外麵傳來的點名聲,幾名勳貴頓時喪失了最後一點勇氣。在被文官百多年的敲打中,這些勳貴早就失去了祖輩在戰場殺敵的勇氣。


  這些勳貴們從小到大就活在錦衣玉食之中,不知道什麽叫做民間疾苦,而不得過問政事和軍事的潛規則,又讓他們對大明的現實毫無所知。


  他們之所以能理直氣壯的向皇帝索要賞賜,在百姓麵前耀武揚威,就是因為他們覺得,自己現在的生活就是祖宗法度所賜予的,和大明的百姓無關,也和當今的皇帝關係不大。


  當年太祖皇帝冊封勳貴爵位時就說過,要令功臣子弟與國同休。


  因此這個時代,大多數勳貴的潛意識就是,隻要不幹涉國家軍政大事,皇帝和朝廷就應該供給自己享受,這可開國太祖親口保證的祖宗法度。


  陽武侯薛濂敢大著膽子勸諫崇禎,就是因為在他的腦子裏有這麽一個錯覺,認為就算是崇禎皇帝也不可能違背祖宗法度,這也是文官們一向用來抵抗皇權的手段。


  但是他完全忘卻了,一群沒有力量的勳貴是得不到和文官相同的待遇的。


  陽武侯也不是英國公,崇禎對於他連半分臉麵都不想給。於是陽武侯等勳貴頓時傻眼了,他們現在就算是想給英國公傳個消息,也因為被王世德封鎖了都督府的門戶,而無能為力了。


  豐城侯李承祚頓時承受不住這種壓力了,在王世德一聲聲的報名的聲音之中,他臉上掙紮了一陣,便向前膝行了幾步,對著崇禎以頭伏地說道。


  “微臣以為,陛下所言極是。當初太祖隻是嚴禁五軍都督府合一,並沒說不許五軍都督府聯合查辦在京各衛糧餉、冬衣事務。微臣以為,陛下之令和祖宗法度並不衝突。”


  “哦?豐城侯說的似乎倒有些道理,興安伯、安鄉伯,你們兩人怎麽看?”朱由檢的臉色似乎好看了一些,轉著眼珠看著邊上的兩名勳貴。


  本身就沒什麽主見的興安伯、安鄉伯,聽著崇禎的語氣放緩和了,頓時就上前迫不及待的回複道:“臣等都認為,豐城侯說的對。”


  朱由檢這才把目光轉向了陽武侯薛濂,冷冷的問道:“陽武侯現在想清楚了嗎?到底朕有沒有違背祖宗法度?”


  陽武侯薛濂張了張嘴完全說不出話來,最後還是把額頭緊緊貼著冰冷的地磚上說道:“臣知罪,臣請陛下責罰。”


  朱由檢掃了一眼下方的幾名勳貴,就沒有繼續做聲了。大堂內一片安靜,隻能聽到外麵的報名聲。


  興安伯趴著地上恨不得自己現在能暈過去,安鄉伯身軀肥大,雖然今天天氣寒冷,但是他的額頭上卻在不停的冒汗。


  豐城侯則在心裏一個勁的祈禱著,希望能夠大事化小,小事化無,這陽武侯觸怒了崇禎的事,千萬別牽連到自己身上。他不無惡意的猜測著,這是否是皇帝對陽武侯出頭彈劾田爾耕的反擊。


  而陽武侯薛濂心中很是惶恐不安,他不明白,為什麽崇禎一點預兆都沒有,就跑來巡視五軍都督府,還是在一個因為大風罷朝的日子裏。


  三遍點名總算是結束了,這讓堂內四名勳貴悄悄的鬆了口氣。


  這每一聲的報名聲,都讓他們心驚膽戰,唯恐再生出些什麽事端出來。


  王世德結束了報名,就重新走入了堂內,對著崇禎行禮後說道:“五軍都督府文武官吏共計179人,3遍點名之後,實到108人,尚有71人未到。臣王世德點名完畢,特向陛下繳令。”


  朱由檢臉色鐵青,揮手讓王世德推下,並讓3品以上的都督府官員們進入堂內。


  “朕也算是開了眼界了,自開國以來,像五軍都督府屬官如此玩忽職守的,擅離職守的,有過這種記錄嗎?”


  朱由檢的訓斥,讓這些執掌五軍都督府的勳貴們啞然無言,但也有少許人覺得皇帝這是小題大做了。


  訓斥了一通後,朱由檢終於宣布了自己的處罰措施:“今日沒到的五軍都督府屬官,若是已經請過假的,不做處罰。沒請過假的,經曆以下不予追究,經曆以上的一概罰俸祿半年。


  點名中才到的五軍都督府各屬官,其餘上同,但是罰俸祿三個月。陽武侯、豐城侯、興安伯、安鄉伯四人尚算勤勉,獎賞半個月俸祿。但是陽武侯、豐城侯各執掌五軍都督府一軍,治下無方,導致五軍都督府內屬官懶散,各罰俸祿一個月,


  且陽武侯不思悔改,砌詞狡辯,降職一級,勒令其閉門悔過一月,其執掌之前軍都督府各項事務交與右都督負責。”


  朱由檢一一說完了處罰之後,看著五軍都督府內的官員們都沒有反對的意思,這才揮手讓這些官員退去,隻留下了前、後軍都督府內的官員。


  “這前軍都督府內的,掌管衛所軍士糧餉、冬衣發放的是個官吏?”其他三軍都督府內的人退去之後,朱由檢才再度開口發聲說道。


  陽武侯此時那裏還敢作怪,他立刻吩咐了下麵的屬官,把經曆司的經曆章禮忠叫了進來。


  朱由檢隻是打量了一眼這個穿的密不透風的胖子,就開口說道:“把前軍都督府內的軍士都帶到堂上來。”


  這五軍都督府內屬官不少,充作仆役的軍士自然更多,約有5、60人之多,把大堂塞的滿滿當當的。


  不管是這些士兵,都督府內的屬官們,還是崇禎身邊的太監們,都不明白皇帝想要做什麽。


  看到軍士不再走進來之後,朱由檢站了起來,走下了大堂的正座。他讓這些軍士起身之後,在每個軍士麵前停留了一會,並捏了捏這些軍士身上的衣物厚薄。


  最後才走到經曆章禮忠麵前,試過了他的衣服厚薄之後,朱由檢替他整理了下衣服後,語氣溫和的問道:“章禮忠,你有沒有克扣過朕發給軍士們的糧餉,棉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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