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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慘淡經營 第149章 調查

  繼陽城侯等三位勳貴的上疏之後,河南道禦史門陳新也上奏道:“臣也彈劾錦衣百戶田爾耕,此僚以清理軍屯為名,荼毒地方,殘害縉紳,強虜民戶為軍籍…”


  朱由檢右手支著下巴,若有所思的看著,下麵慷慨陳詞彈劾田爾耕的幾位禦史。現在的朱由檢越來越不耐煩在朝會上正襟危坐的樣子,而他對科道官員的嚴厲打擊,也讓這些科道官們對崇禎在朝會上有失儀態的舉動,越來越視若無睹。


  孫承宗剛開始是一臉茫然,但是隨即便臉色鐵青的看著這些勳貴和言官。


  作為新軍和未來新武學的主持者,營州三衛的改製關係著新軍成立的關鍵,自然同樣受到孫承宗的極大關注。


  孫承宗曾經向崇禎提議,這清理軍屯和衛所改製一事,事關重大,應當交給清廉而有能力的官員,比如像袁崇煥這樣的官員,但是理所當然的被崇禎拒絕了。


  現在聽到勳貴和言官彈劾衛所改製的主事者田爾耕,孫承宗先是惱恨田爾耕行事孟浪,不好好的主持衛所改製,反而在軍屯清理上和勳貴、縉紳起了糾紛。


  雖然勳貴、太監、地方縉紳侵占軍屯良田的事情,孫承宗並非不知道,但是在大明想要真正做些事情,就不能得罪太多人。特別是勳貴、太監、地方縉紳,雖然這些人沒能力做成什麽事,但是卻常常能壞事。


  隨著禦史們彈劾的言詞越來越激烈,從攻擊田爾耕個人,牽涉到了衛所改製上之後。孫承宗對於田爾耕的埋怨頓時慢慢減弱下去了,隨之增長的是對這些勳貴、地方縉紳不識大局的不滿。


  孫承宗正想開口分辨,這田爾耕個人犯的錯誤,和衛所改製毫無關聯的時候。


  突然聽到禦座上的崇禎終於開口了,“今天的朝會開的時間太長了,朕看不少官員也已經疲憊不堪了,一個區區錦衣衛百戶也不值當繼續拖延朝會的時間。朕看這些事就下次朝會再議吧,幾位內閣大學士今日也早點回去休息吧,不必再當值了。”


  營州地方的縉紳畢竟不是什麽有名望的豪門,說動的科道官員也就這麽兩、三位。而大部分的科道官員正因為清理科道言路一事,正忙著為自己的官職奔走著,無心附和這幾位科道官的彈劾,牽涉進侵占軍屯的渾水之中去。


  而朝中百官中午隻是用了些清水、饅頭,這種粗糙的食物自然是不能讓這些官員們滿意的。大部分官員在疲憊不堪之下,早就想著能盡快結束今天的的朝會了。


  因此雖然朝會上還有一些官員覺得,應該把田爾耕這件事處置完再結束朝會,但是響應者寥寥。最後朝會還是按照崇禎的意思,就此結束了。


  陽城侯等幾位勳貴和彈劾田爾耕的禦史,跪在地上一頭霧水,對目前的狀況深感不解。按照他們過往的經驗,對於這種清查軍屯和攻擊錦衣衛的上疏,言官們不是應該群起而呼應的嗎?

  特別是對於殘害東林黨人的田爾耕來說,那可是東林黨人的仇敵,但是今天這些東林黨的言官們卻意外的保持著沉默。


  不管是陽城侯還是替縉紳出頭的禦史,都沒想過一件事,那便是崇禎為什麽要讓孫承宗掛名衛所改製的主持者。


  孫承宗作為東林黨資曆深厚的老前輩,加上帝師的身份,可以說現在也是東林黨內的旗幟之一。


  這些東林黨的言官們,在不清楚田爾耕做的事是否和孫承宗有關聯之前,又怎麽會輕易的附和他們的攻擊。


  此時的東林黨人雖然在士林輿論和朝廷言路上占據了優勢地位,但是朝中六部的實權位置,依然還是被所謂的閹黨餘孽和親近閹黨的士大夫霸占著。


  孫承宗一係雖然在東林黨內被邊緣化,但是孫承宗卻是唯一一位被崇禎委以重任,掌握了新軍籌集的重要權位。其他東林領袖,雖然崇禎表麵上很是敬重,但是卻始終隻給了一些品階高而沒什麽權位的禮部官職。


  雖然文官們輕視武人,但是卻從來沒輕視過軍權。從文官集團一直阻止五軍都督府合一,並始終貫徹著以文禦武的方針政策,就知道文官們對於軍權掌握在誰手中還是非常在意的。


  對於一個可能掌握京畿附近軍權的機會,東林黨人又怎麽會自己拆自己的牆角呢。


  雖然田爾耕是東林的死敵,但是在權勢麵前,沒有什麽仇怨是不可以放下的。東林黨人的沉默,無疑是證明了這一點。


  返回了乾清宮內的朱由檢,招來了呂琦吩咐道:“你現在就去大明時報社找幾個機靈一點的人員,帶著他們去營州屯衛找田爾耕。詳細調查下,他是如何主持衛所改製和清理軍屯事務的,還有他和那些勳貴、地方豪族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麽。”


  “遵命,陛下。”呂琦接過了王承恩交給他的東廠令牌,匆匆的退出了房間。


  怔怔的看著呂琦離開的背影一陣後,王承恩不由下了下決心,他轉身對崇禎小聲的說道:“陛下,宮內最近有些奇怪的流言,臣不知道該不該說。”


  “說來聽聽,到底是什麽樣的流言,讓你覺得有必要跟朕匯報了。”朱由檢端起了近侍剛剛送上來的熱茶,一邊吹著一邊漫不經心的說道。


  王承恩雙眼緊緊的注視著崇禎端著茶杯的雙手,口中小心的說道:“宮內傳言,這呂管事自從被陛下遽然提拔之後,就頗有些目中無人了,昔日混堂司的同僚有事相求,呂管事也避而不見。其人天性如此涼薄,留在陛下身邊,恐非社稷之福。”


  朱由檢往嘴邊送茶的動作突然停止了,數秒之後才繼續著。喝了口茶之後,他才抬頭對著王承恩說道:“看來這宮內的內侍們過的太輕鬆了些,還有閑心傳這些閑話。讓王德化好好整頓下宮內的秩序,對那些故意散布謠言的,就讓他們出宮養老去吧。”


  王承恩臉色瞬間變了變,但是很快恢複了正常,他一臉恭敬的回答道:“是的,陛下。”


  朱由檢又思考了下,對著王承恩吩咐道:“讓司禮監查查過往的上疏中,有沒有涉及到勳貴的,特別是陽武侯薛濂、安遠侯柳祚昌、隆平侯張拱日三人的。另外,派個人通知右副都禦使,讓他查查河南道禦史門陳新這個人的背景和履曆,還有這次上疏是受誰所托。”


  王承恩答應著退出了上書房,然後離開了宮殿,從紫禁城的北門玄武門而出,來到了尚衣監邊上的司禮監值房。


  守在司禮監值房外的兩名太監,一個頓時上前來為王承恩引路,另一個趕緊進入值房內通知王承恩的到來。


  王體乾、李朝欽、徐應元、劉若愚等太監頓時出門前來迎接,王承恩大步的向著值房內房走去,口中急促的說道:“不必弄這些虛禮,雜家是奉命而來,王體乾、李朝欽、徐應元三人隨我進來,其餘人等各自散去吧。”


  隨著王承恩而來的兩名親隨太監,頓時停下站立在內房門外,把守著門房不許其他人來打攪。


  跟著王承恩走進房內之後,王體乾、李朝欽滿臉笑容的對著王承恩迎了上去,口中說道:“廠公是奉了什麽諭令,我等自當竭盡所能,為陛下效力。”


  王承恩無心應酬兩人,口中隻是冷峻的吩咐道:“把所有關於彈劾勳貴不法事宜的奏章都挑出來,除了英國公府之外。最好是最近的彈劾,實在不行就找今年之內的。陛下等著查閱,雜家就在此等候,什麽時候整理完畢,雜家就帶走交給陛下聖覽。”


  王體乾、李朝欽兩人麵麵相窺,心中暗思道:“難不成,陛下想要對那家勳貴下手了?”


  王體乾對著李朝欽使了個眼色,李朝欽便明了的上前試探道:“不知陛下意欲整頓那家勳貴,隻要廠公明示,我等才好有的放矢啊。”


  王承恩有些警惕的看了李朝欽一眼,然後板著臉說道:“陛下隻是要看看這些勳貴的往日風評,並無意要做什麽。爾等不要自做主張,揣摩聖意。”


  對於王體乾、李朝欽兩人,王承恩是盯著極緊的。這兩人跟隨魏忠賢排擠了他的義父曹化淳,魏忠賢失勢之後,又想重新獲得崇禎的信任,保住自身的權位。


  在王承恩看來,這兩人的品格實在是低劣,不應當委以司禮監的重任。但是崇禎卻依舊令兩人掌管著司禮監,這讓王承恩有些無可奈何。


  被王承恩死死的防範著,王體乾、李朝欽也隻能訕訕的退出了內房。


  被王承恩留下的徐應元不由好奇的說道:“王公公打算和雜家說什麽私密話嗎?”


  王承恩歎了口氣,對他說道:“這幾日在宮內傳播呂琦的流言,還是先放一放吧?”


  徐應元頓時眉頭緊皺,看著王承恩狐疑的說道:“當初讓雜家去散播流言,可是王公公你的主意。現下你又讓雜家停下,莫非那呂琦向王公公投誠了,所以王公公現在打算…”


  王承恩立刻就打斷了徐應元的胡亂猜測,隻是皺著眉頭說了一句:“呂琦,聖眷未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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