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矛盾
“曉陽，你去幫我看看你爸爸，我今天還不能出門，如果他醒了幫我告訴他，家裏都好，讓他安心養病等我好點就去陪他。”
坐在那犯愁的沈芳華聽到後抬頭看著淩曉陽說道，口氣裏帶著幾分無奈跟內疚，淩曉陽看到她的眼神沒有虛偽，她是真想去，但是估計是昨天的食物中毒還沒有過勁，身體很虛弱，從臉色就能看得出來。
“好，我一定把您的話帶到。”
淩曉陽點頭回應，心想著沈芳華在這個時候的表現比齊美琳真實多了，也許是畢竟夫妻一場，又共同養育了兩個兒女，但也不能排除沈芳華害怕她跟她的兩個子女失去靠山才這麽表現的可能，畢竟她在生意上不如齊美琳，現在淩浩然的生意遇到了麻煩，如果淩浩然再一病不起，那她跟淩麗淩默的未來確實堪憂。
跟任錚哲出門的時候，淩曉陽在心裏排除了沈芳華給淩浩然下毒的可能，但是不能排除她對淩默做了什麽不了解的事實，知子莫若母，她是淩默的母親，對自己兒子的性格難道還不了解嗎？隻是就算了解，怕也未必能阻止。
想著沈芳華對自己完全沒了剛開始的那份虛偽的熱情，剛才看她的目光竟然還帶著委托的期盼，淩曉陽心裏覺得有些微微的苦澀，也不知道這是好是壞，她開始本無意跟這家人有任何感情的交集，無心融入，甚至還做好了跟他們對立的準備，卻不想事情到了今天這個地步後竟然有了微妙的變化，她沒忘了沈芳華聽到淩浩然宣布說給她百分之十股份那時的眼神跟表現。
跟任錚哲上車後，淩曉陽的臉上出奇的平靜，任錚哲似乎也明白她的用意，在車上告訴了她淩浩然生意遇到麻煩的詳細情況，淩曉陽聽著聽著開始有了一種奇怪的感覺，怎麽她會覺得那個故意給淩浩然製造麻煩的人，所用的方式很熟悉……
車子到達醫院後，淩曉陽下車，任錚哲叫了兩個保鏢跟著一起尾隨她一塊進去，對任錚哲的做法淩曉陽麵露不悅，但沒有說出來，仍舊繼續朝裏麵走。
“你別誤會，我是擔心你的安全。”
任錚哲似乎愈來愈了解她的心思，進入醫院大門的時候，淩曉陽聽到他趕上來解釋，她微微一愣，目光在他臉上打量了一下，默不作聲的朝電梯走過去。
在電梯門外，任錚哲沒有讓保鏢跟來，一個人跟淩曉陽進了電梯，淩曉陽看著，心裏微微被觸動了一下，這幾天發生了這麽多事她覺得她跟淩家的人之間的關係都發生了微妙的變化，跟任錚哲之間也是，從前是敵人，互相算計，現在竟然變成了一種並肩作戰似的關係……
這奇怪的轉變讓她有些不舒服，而且她心裏也不承認這種說法，因為她願意留下是因為個人的原因，跟淩家以及任錚哲都沒有任何關係。
但至少他們之間的關係不似從前那麽緊張是真的，心裏想著這些的時候，電梯到達了淩浩然病房所在的樓層，在開門的時候，淩曉陽揮去心裏的這些煩亂，直接去了淩浩然的病房。
“要我陪你進去嗎？”
到了病房門後，任錚哲很自覺的停住了，早上他接到了醫院的電話說淩浩然已經度過了危險期，而且還醒了一次。
“不用了，謝謝。”
淩曉陽明白任錚哲的意思，但是她並不喜歡他的善解人意，口氣有些生硬的道謝之後一個人推開了病房門。
進去後，淩曉陽在門後停住，一眼就看到病床上躺著的淩浩然，隻不過好像變了一個人，臉色憔悴頭發有些散亂，蒼老一夜之間侵染了他的臉，從前不明顯的皺紋也看的很清楚了，黑瘦的臉讓他看起來徹底沒了從前的威嚴，完全變成了一個枯萎的老人……
相似的讓人熟悉的五官輪廓讓她的心第一次被觸動，血液裏無法改變的部分開始在全身流淌，淩曉陽竟然感覺到鼻頭有些泛酸，好一會，她轉過身，盡量壓住自己心裏快要擴散的情緒，等回複平靜之後再轉過身去慢慢走到床邊，她盯著床上的那張臉不斷的在心裏告誡自己，就是這個人，讓她失去了最疼愛她的媽媽，年幼可愛的弟弟妹妹，還有慈溪的祖父母，毀了她那個曾經溫馨完整的家，讓她變成了一個可憐的孤兒，甚至愛上了不該愛的人……
淩曉陽費了莫大的力氣才讓心裏暗潮洶湧的這些情緒沒有噴發，靜靜的坐在床邊後，她告訴自己，她不過是在盡一個所有人都應該盡的職責，在那個給了她生命的人需要人關心的時候過來問候一下，因為他給了她生命……
這樣的想法讓她稍微輕鬆了一些，可是內心卻無法完全平靜，淩曉陽也忘了沈芳華交代的話，本打算坐一會就回去，但是淩浩然卻慢慢睜開了眼睛。
“你來了……”
睜開眼睛後，淩浩然的第一句讓淩曉陽聽起來好像知道她會來一樣，他的聲音很虛弱，沙啞渾濁，就像一個遲暮的老人，隻是那雙眼睛裏還能看到鋒芒磨礪後殘留的光芒。
“嗯……”
淩曉陽點頭應了一聲，跟淩浩然對視一眼就把目光轉到了別處，她雖然願意過來盡作為女兒的義務，但心裏依舊充滿了矛盾。
淩浩然聽到閉上眼睛喘息了一口，好一會才又睜開，看得出他現在說一句話都要耗費很大的體力，淩曉陽雖然故意把目光轉到了別處，但依舊能感覺到他現在狀況很不好，她本來想要走，可是卻被心裏說不清楚的不舒服留了下來，她想不通，自己雖然恨淩浩然，可是看到他這個樣子為什麽還是會覺得莫名的難受，難道這就是親情的力量？淩曉陽不明白，也不願意在這個時候去想，隻想簡單的說幾句話後離開。
短暫的休息之後，淩曉陽緩緩睜開了眼睛看著坐在床前對他表現得一臉冷漠的淩曉陽，眼神裏竟然出現了一種從未有過的柔和的目光，那目光讓淩曉陽察覺到後心裏覺得有些難言的感覺，很複雜矛盾，不願意相信又想相信……
“你很像你媽媽……”
一會，淩浩然斷斷續續的說出一句話，淩曉陽的心頭一顫，目光下意識的朝淩浩然看過去。
“你們三姐弟裏麵，隻有你最像你媽媽，你弟弟很像你爺爺，你妹妹像我，但是你最調皮……”
見淩曉陽轉過目光，淩浩然又繼續說到，雖然很費力，說一會就要停一會，可是淩曉陽卻沒有打斷，因為她這是第一次聽到淩浩然說起自己的弟弟妹妹，而且她聽到的第一句話的時候就感覺他說的不是淩麗淩默，是她死去的弟弟妹妹，這種感覺讓她很奇怪，心有靈犀似乎的，甚至勾起了她聽下去的期盼……
“你妹妹小時候很鬼靈精，每次隻要我一拉著臉要教訓她，她就會先笑……”
“你媽媽最喜歡看山上的雲霧，隻是身體不好，不能登太高的山……”
淩曉陽絮絮叨叨的像一個老太太，有一句每一句的說著淩曉陽小時候家裏人的事情，從淩曉陽的媽媽到弟妹，再到外公，說道細節還會笑，說得最多的還是淩曉陽跟她的媽媽，淩曉陽聽著，心裏有什麽慢慢的軟了下來，淩浩然說的那些畫麵她很多都有印象，可是越聽她的鼻子就酸的要命……
“對不起，我去下洗手間。”
感覺快控製不住自己，淩曉陽站起來打斷淩曉陽迅速的衝進了洗手間，一進去，眼淚就不聽話的湧出來……
可是她馬上又死命的控製住了，因為她不想讓淩浩然看到她被他說的話感動了，剛才看到他說話的表情那麽真誠，一點都不像從前的他，甚至還帶著回憶的甜蜜，她心裏的那個問題就會發瘋的要冒出來，差一點就忍不住衝他大吼出來，既然你那麽在乎他們，為什麽還要那麽做？用他們所有人的命換了你一個人的命……
心裏的愛恨交織像兩顆不斷衝撞的炸彈，讓淩曉陽的情緒一度麵臨崩潰，最後她咬牙任由眼淚狂瀉而下，好半天後，等心裏稍微平靜了一下，用冷水洗了臉，整理好之後才走出去……
淩曉陽平靜的朝床邊走去，淩浩然平靜的看著她，那眼神已經沒了剛才那種溫情回憶的感覺，有的隻是沒有溫度看不透的淡然。
“我知道，你恨我。”
等她坐下，淩浩然開口第一句話就是這句。
淩曉陽一愣，接著一笑，笑的模棱兩可，又不代表任何含義，等笑容收斂之後，她看著別處用沉默代為回答，對於恨不恨她現在已經不願意去想，恨又怎麽樣，改變不了他是她父親的事實，她的命是他給的，如果他想要回去的話，也許她也不反對。
“我不要你原諒，但是，有些話……”
“不要說太多話，你的身體會受不了，你休息吧，我先回去了。”
聽到淩浩然的話，淩曉陽果斷的打斷，她知道他想說什麽，無非是解釋，可是她不想要，因為現在任何解釋都改變不了已經發生的事實，聽了還不如不聽，那樣她也許還會在心裏對這個父親保留最後一點好印象。
淩曉陽站起來就要走，剛轉身，身後的淩浩然就發出一陣猛烈的咳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