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居高臨下
安暖織的心中百感交集,不知道是什麼滋味。
他恨她不是嗎?可是他不經意間流露出的關切卻讓她很茫然了,這種情況下,他不應該是幸災樂禍地一旁看好戲嗎?他不是恨不能要把她折磨成人不人鬼不鬼嗎?究竟是為什麼呢?為什麼又會幫她呢?
三年不見,這個男人對她來說更複雜了,更矛盾了。
安暖織失神的時候,嵐年安已輕蔑地鬆開了她,他目光冷冷道。
「別感激我,我只是不想你弄髒了地面。」
他的表情透露的訊息卻是冷漠,安暖織心如刀絞,她的眼神一點點地暗淡下去。剛才只是她想多了,他一點都沒有變化,他還是一個自私狹隘的男人,她相信,他是不會放過她的。
榮樂呢,得意洋洋地看著安暖織失落的表情,她像是勝利者一樣,微微地笑了…………
坐落在皇宮西北角的大殿,掩映在小橋流水中,和皇宮的貴氣相比多了一絲俏皮,還有別樣的華美。
一個三四歲身著杏黃袍子的小男孩,被眾星捧月地伺候著。
「皇上駕到」遠處響起了太監的通報聲。
「父皇吉祥。」小蛋糕鄭重其事地單膝跪地,磕頭行了一個禮。
嵐年安一身早朝的龍袍,他命小蛋糕平身,然後頭也不回地走了,看來他只是下了早朝路過了皇子大殿,進來看看而已。
三四歲的孩子都很敏感,小蛋糕也不例外。
平日里嵐年安對他一向是寵愛有加,但自從一個月前就冷冰冰的了,而今天嵐年安對他尤其是…………疏離。
「小皇子快起來吧,皇上已經走了。」白釗不忍心看小皇子跪在冰冷的石板上,趕忙讓他起來,他現在的身份是小蛋糕的教習老師,主要教習皇子武術。
「白先生,父皇最近怎麼了?有什麼煩心事嗎?」小蛋糕謙恭懂事,彷彿能洞察人心似得,他也一向都很尊敬白釗,不懂的都請教他。
白釗沉默,他不知道該怎麼說。
七天前,他路過主廳大殿,正巧看到了嵐年安凌虐安暖織的一幕,他的心如刀割,暖織娘娘對他來說一直是很重要的女人,他真想拼上性命要救她於水火之中。
可是關鍵時刻白釗猶豫了,憑他對嵐年安的了解,現在他正在氣頭上,定是不會聽任何人的規勸和阻攔,救不了皇後娘娘反倒是把她往火坑裡推。
所以白釗忍痛,一聲不吭目睹了整個過程…………
而現在小蛋糕問起這件事,白釗必定是不能實話實說了。
白釗一是怕小蛋糕接受不了自己的已逝的母后還健在的消息,二是怕引起不必要的流言蜚語,他只能撒了一個善意的謊言。
「回小皇子,皇上可能是在為統一四國煩心吧。」
「是嗎?」小蛋糕皺起小小的眉頭,萌態十足的小臉蛋露出了一抹宛如大人的成熟,他托腮沉思。
白釗被小蛋糕認真的樣子萌到了,他實在不忍心再欺騙這麼天真可愛的孩子,他不得不說到,「小皇子,其實有一件事情微臣沒有告訴過你!」
「什麼??」小蛋糕眨巴著明亮的大眼睛,他如天使一樣光潔的皮膚上酡著兩抹自然紅,眼神里如同藏著兩顆星星,又可愛,又美麗。
白釗愣住了,此時此刻小蛋糕的模樣全然和皇後娘娘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他終於為什麼他們皇上為什麼待小皇子大不如從前了…………
既然覺察到了真相,白釗更於心不忍相隱瞞,他剛剛要說出口。
「參見小皇子。」這時候連翹帶著一盒子鳳梨酥走了進來,她及時地打斷了白釗將要說的話。
「連翹姑姑來了!這次又給本宮帶什麼好吃的了?」小蛋糕畢竟是孩子,一見吃的東西自然把別的事情拋之腦後,一蹦一跳跑進連翹懷裡。
連翹對白釗默默使了一個眼色,示意白釗先出去。
「小皇子最近又帥了,真真一個花美男了!」連翹輕輕拍了拍懷裡這個粉雕玉砌的英俊小皇子,笑了笑。
小蛋糕不滿地歪頭道,「切!叫花美男多難聽,叫帥哥吧。叫帥哥有賞。」
「呵呵。」連翹邊笑邊打開食盒,小蛋糕不僅傾城容貌長的像皇後娘娘,連性格都是如出一轍地可愛,她一想到皇後娘娘這四個字,心下就不由得心酸,他們皇後娘娘,要是性格不那麼倔強,七天前也不會被皇上那樣……唉……
她吩咐別人伺候小皇子享用茶點,她則抽身去了殿外,小夫妻心有靈犀,而白釗已經早早地等在了那裡…………
連翹看隔牆無耳,才重重嘆了口氣,輕聲道。
「夫君,剛才你太意氣用事了。」
白釗默默點點頭,是呀,如果不是連翹來的及時,或者他已經把皇上傷害皇後娘娘的消息告訴小皇子了,他差一點壞了事。
「夫人提醒的是,皇後娘娘現在被褫奪了權利,很多人都想要對皇後娘娘不利,小皇子知道真相肯定會義無反顧,這對於小皇子被晉封太子沒有任何好處,還可能會惹怒龍顏。」
連翹嘆了一口氣,是呀,剛才好險好險,現在這種情況,根本就不可以讓小皇子知道一星半點關於皇後娘娘的事情,可是瞞得了一時能瞞住一世嗎?
兩人正擔心著,就聽身後傳來了一個稚氣清亮的聲音。
「你們一對兒小夫妻在家說不夠話,跑來皇宮竊竊私語什麼呢?」
轉頭一看,竟然是九貝子,他是廷銳王劉希的庶子,年方十五歲,和小皇子的關係頗好,同樣也是小皇子身邊的陪讀,他長的天正方圓,額頭飽滿,別人都說這樣的面相很富貴,是大富大貴之相。
連翹見突然冒出一個九貝子,來不及反應,還是白釗反應較快,忙拉著自己的夫人行禮。
「參見九貝子。」 白釗機智地反問道。
「是什麼風把九貝子吹來的這麼早!九貝子不是都日上三竿才來上課的嗎?」
九貝子摸摸腦袋不好意思一笑,「呵呵,白師傅你就喜歡埋汰我!以後我再也不遲到了!」
白釗雙肩一聳,吮-吸了下牙花子,搖頭道,「懸!很懸!」
九貝子一下被白釗的動作逗樂了,他笑了下,又想起了什麼似得,「對了,剛剛白師傅和師娘在討論什麼?學生也參與參與?」
連翹已不似剛才那麼慌張了,她停頓了一下,想到了一個好借口,「沒什麼,就是最近馬上就是白釗父親的生辰了,討論該準備什麼禮物要好,正煩心著呢!」
「原來是這樣…………原來是師傅師娘的父親大壽。」九貝子天生聰慧,耳力又過人,他雖然表面應承,眼神里似乎是不太相信。
白釗夫婦不禁有些尷尬,第三代一共十位小貝子裡面,就要數他心思玲瓏了,該不會是他聽到什麼了?
無奈硬著頭皮,夫妻兩個為了保守秘密只能硬著頭皮往下裝了,白釗害怕事情穿幫把自己的夫人卷進去,所以他就讓連翹先回去,他自己則留在皇子大殿。
正好到了教習兩人武術時間,索性白釗以這個為契機讓九貝子放下猜疑,可白釗因為心裡有事所以教的很不順手,中途也頻頻走神。
今天白釗主要教習的是劍法,也是第一次舞劍、解招給皇子、貝子們觀摩,因為心不在焉,剛剛舞了一半,劍柄一滑,劍突然脫手而去,鋒利的劍鋒乍現,非常危險。
白釗想攔下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這一招式他又足足用了將近六成的功力,只見寶劍不偏不倚,竟然直衝著九貝子和小蛋糕的方向而去…………
主廳大殿里,已接近黃昏,忙碌了一天的低等女官宮女聚在了一起。
這時候皇上正在御花園散步,其他的妃嬪不是在各個宮內用膳女紅,就是串門到各宮走走,所以宮中下人比較清閑。
安暖織在眾女官中很不起眼,她和別人不同,她站在一旁沉靜不說話,默默的聽周圍的人聊宮裡的八卦。
幾個好事的宮女很愛嚼長舌頭,其中一個更是誇張,毫無忌諱地議論道。
「你們聽說了嗎?剛剛御林軍那邊說,皇子大殿發生了一件非同不可的大事呢!」
「什麼事情呀?」其他幾個人的好奇心被挑起,加入了八卦的大軍。
安暖織的沉靜的表情出現了變化,因為她聽到「皇子大殿」四個字。那不是小蛋糕的宮殿嗎?
「聽小林子說小蛋糕皇子被寶劍割斷了手腕,血流不止呢!很多御醫都趕了過去,其中一個太醫說小皇子的手筋被挑斷了,想活命恐怕都………………」
後半部分安暖織沒有聽清,她推開了眾人二話沒說跑了出去,她的心砰砰砰跳的劇烈,這種事情只有為娘的人才能體會。
「神經病嗎?一驚一乍的!」她的背後傳來了宮女的咒罵。
安暖織的耳邊只出現幾個字,「她的孩子,她的孩子…………」她根本沒有心思理會這些八卦女人,她的眼前,世界就像是出現了一個漩渦一樣,陡然一片昏暗似得,彷彿耳朵里,鼻子里,嘴巴里被灌進了黃蓮水,好苦好苦,尤其是心,比她死一萬次都要難受……
安暖織默默在心裡祈禱,小蛋糕千萬別有事,沒有了小蛋糕,她真的也不想活了!
跑了許久安暖織才回過神來,她竟然迷路了!
苦苦一笑,安暖織暗嘆自己關心則亂,可畢竟是她第一次在這裡獨自行走,找不到路也情有可原,心如被刀子剜了一樣,安暖織被痛苦籠罩著,她甚至想,如果趕到了連小蛋糕的最後一面都見不到,她該怎麼辦?
「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這時,身後的幾個宮女行禮的聲音傳來,嘩啦啦的周圍跪倒了一片。
嵐年安眉頭一擰,他剛一走來就看到了那枚嬌小秀氣的身影,如同被全世界拋棄了一樣,充滿了絕望的眼神和凄苦的表情,讓人格外關注,也讓人很想靠近。她四處跑像沒頭的蒼蠅,臉上的表情更讓人關注。
安暖織只醉心在小蛋糕的生死,她並沒有聽到眾宮女的行禮聲,也沒有發現嵐年安的出現,等她抬頭要往前走,卻狠狠地撞在了一個冷冰冰的胸膛上。
「大膽,小小的一個低等女官敢衝撞聖駕!」榮樂尖銳刻薄的聲音響起,她飛長的眼線妝容讓她看起來既蠻橫又刁鑽。
安暖織這下才回過神來,她慌忙抬頭,才發現自己已經半個身體埋進了嵐年安的胸膛,他居高臨下看著她,俊美而邪魅的五官如刀鋒石刻。